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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徐行這番話,胡宗憲等人麵麵相覷,久久無言。
徐行說服他們,隻用了一句話。
“我還有個朋友,也已成就至誠之道,躋身宗師境界。”
聽到這個消息,呂芳果斷拍板,斬釘截鐵。
“好,就這麼辦。”
身為大宗師的他,深刻明白,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多出一個宗師級彆的戰力,究竟意味著什麼。
徐行支起頭,又問道:
“聽說最近,有不少東南拳師都趕來助陣,裡麵有沒有什麼好手,能跟我們一起行動?”
雖然這些年來,東南武行因朝廷的種種政策,跟朱天都、朱婆龍勾勾搭搭,曖昧不清,可當三十六船真個聯合結倭奴人,正式起兵後,武行內部,還是不可避免地迎來了分裂。
其中有一部分早就對朝廷心懷憤懣的拳師,答應了朱婆龍開出的條件,乾脆趁此機會,徹底反了,他們在象山之戰中,發揮出極大作用。
也有另外一部分拳師,極其不齒這種漢奸行為,投向了台州官府,支持胡宗憲這個東南支柱。
徐行當年在海上黑吃黑的時候,就已將東南海域中,大大小小的島嶼摸得清楚。
所以,他也知道鼇背島這個地方不大,且遍布密林,山石嶙峋,難以展開大部隊,想登島作戰,就必須精簡人手。
東南自古民風彪悍,武風盛行,拳師如雲,哪怕隻有一部分,內裡也該是臥虎藏龍,徐行正是想從中挑出一批人來,參與鼇背島之戰。
聽徐行提起這個,就連呂芳也罕見地流露出些尷尬神色。
胡宗憲主動開口,解釋道:
“這些義士雖然來了有些時日,呂公公也親自是篩過一遍,保證裡麵沒有細作,可他們實在是有些……不太好統禦。”
徐行又看了眼呂芳,這才明白過來。
這些拳師都是有脾氣有性格的人,雖然是為同一個目標聚集在一起,時間一久,仍是不免產生些摩擦。
按理來說,隻要並肩作戰幾次,這種問題便能迎刃而解。
可三十六船和台州的對峙之勢已成,兩個月來,都沒有爆發出大的戰事,這些拳師也就沒有磨合的機會。
說白了,就是因為沒有一個堪為“武林盟主”,能夠將這群人徹底統禦起來,擰成一股繩的高手。
呂芳雖然有這個本事,可他畢竟是宮中人,當年又主導了摸底東南,編纂《武知錄》之事。
故而,就算他拳術再高,這些拳師們也不會買他的賬。
呂芳也顧及到自己的身份,不願貿然插手,一來二去,這事兒也就僵住了。
明白這些始末後,徐行忽然道:
“朱老龍定下的會盟日子,還有多久?”
徐渭答道:
“五天。”
徐行頷首,眺望遠方。
“那完全夠了,校場在那邊吧,我去一趟。”
當初從台州帶人出來時,徐行就已知道了台州大營的具體位置。
而且,以徐行如今的拳術境界,就算沒人指路,隻是用精神去感應一番,就能察覺到冥冥之中,那股凝聚如實質的烽火軍氣。
這種“氣”並非實質,隻有心靈修行極深的高手才能察覺。
胡宗憲看了看徐行如今的模樣,欲言又止,徐渭知道自己勸不動,則是乾脆彆過臉去,不支持也不反對。
呂芳深深看了徐行一眼,沉聲道:
“你是江湖人,沒有官身,又有一身絕頂拳術,的確適合統領他們……”
不知為何,在場眾人都感覺,呂芳這句話中,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濃重壓力,鋪天蓋地般席卷而至。
言畢,這位內相也不再多說,拂袖而走。
胡宗憲不明所以,徐行、徐渭兩叔侄對視一眼,都明白呂芳的意思。
這位內相是怕徐行趁機收攏東南武行人心,等朱天都敗亡後,便趁勢而起,成為下一個寶龍王爺。
徐渭心裡清楚,等到東南戰事了卻,隻怕這位呂公公,首先要針對的,便是徐行。
——甚至有可能,都等不到戰事終結。
征得三人同意後,徐行轉動輪椅,就想往校場駛去,這時候,李時珍終於坐不住了,他手上加了些力氣,嗬斥道:
“以你現在的狀態,不好好修養,還想去管這些事?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說到最後,李時珍已是怒氣難抑。
或許除了徐行之外,隻有他才知道,這位“混天大聖”如今究竟有多重的傷勢。
更令李時珍氣憤的是,這傷勢裡有一半,都是徐行自己造成。
拳師想煉骨大成,都要不是慎之又慎,緩緩推進,就算持續幾個月,甚至是一年也不稀奇。
哪兒有徐行一樣,直接將體內二百多塊骨頭全部碎掉,在短短幾天時間裡,就要完成重塑的?
要知道,骨頭裡麵還有根髓,這東西隻要稍有變化,最好也是個半身癱瘓的結局。
李時珍想不到,為何徐行會這麼急迫,明明“三豐血經”已經指出一條堂皇大道,隻要水磨工夫就能通過呼吸法將筋骨熬煉完成,何必為此弄險呢?
讓徐行研究出這個法子的,自然是大雷天。
徐行本也是打算,按照“三豐血經”中記載的法子,潛移默化地養煉筋骨,但在打死大雷天後,徐行改變了想法。
在那一戰中,大雷天那一身強悍筋骨迫發出來的肉身雷音,和豐沛到難以想象的雄渾氣血,給徐行留下了極大印象。
若是按照“三豐血經”的路子練下去,徐行可以肯定,他的筋骨定然達不到大雷天這種程度。
所以,徐行在研究完大雷天的屍體後,結合“三豐血經”的內壯養法,利用鏡影多次試驗後,開發出來一套具有可行性的“筋骨合煉”之法。
煉筋和煉肉,本就有極大關係。
徐行在修成“空仙囊”時,就已將肉中的大小肌腱、韌帶、筋膜一一煉化,才能使體力、爆發力達到超人的地步。
俗話說,筋長一寸,力大十分,正是這個道理,尋常煉筋大成隻煉十二條貫穿身體的大筋,自然無法跟徐行這種事無巨細的煉法比較力量。
可以說,徐行距離自己設想的“煉筋極境”,其實也就隻有一步之遙。
差的便是骨頭縫之間的筋絡、骨膜、細筋小筋加韌帶。
這一步,正好可以在碎骨重鑄的過程中,順道補足。
徐行已認識得明白,煉骨一道,想要走到前人不及的極境,就得將勁力深入到骨髓中,節節貫通,鼓蕩氣息,煉髓養精,再造新血。
如此一來,徐行本就已漸成“玉液”的血水質地,又會迎來一次飛躍。
屆時,他便能真正擺脫“空仙囊”全力爆發後會自毀的尷尬,徹底修成不壞仙體。
想要抵達這種地步,粉碎舊骨,再生新骨,自然是最快也最徹底的。
趁此機會,徐行也能補足煉筋的缺憾,甚至嘗試將筋絡筋膜都徹底跟骨頭煉成一體,形成類似“虯筋捆板肋”、“金絲纏玉柱”的格局。
可謂是一舉多得。
想要一步登天,直接成就“不壞”之體,當然是無比凶險,不過,在武道修行上,徐行自然不會做全無成算的事。
空仙囊”帶來的極致敏感,讓他能夠把握到身體裡最細微的變化,這是碎骨重煉的基礎。
更為關鍵的是,徐行還有消耗鏡影帶來的豐富經驗。
當然,真正落到實處,定然也有些預料不到的變化,但是比起尋常拳師、乃至宗師來說,徐行所具備的優勢,已是不可想象。
考慮到這些事都不足為外人道哉,徐行也沒有多解釋,隻是擺了擺手,淡然道:
“李神醫,我有把握,無需多言。而且,在這時節還能趕來相助的拳師,都不容易,我花些功夫,指點一番也是應有之理。
屆時到了戰場上,或許就是這一會兒的功夫,就能讓他們多活幾個下來。
這種事,不值得去做嗎?”
聽到最後這番話,李時珍深深看了他幾眼,一跺腳,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從輪椅旁邊取下來一個葫蘆,遞給徐行。
“先喝藥。”
徐行知道,這就是同意的意思,隻一笑,接過葫蘆,一飲而儘,又遞給李時珍。
這裡麵裝的,正是李時珍曾經想要求取的“虎骨玉髓膏”,隻不過濃度約莫是尋常“虎骨玉髓膏”的十多倍。
如此濃度的補藥,像戚繼光這種宗師,隻要喝上一口,都會有種難以承受,虛不受補之感。
而徐行卻是一日三次,一次要喝掉一個葫蘆的量,還要輔以其他種種藥材。
若非是因為洗劫了整座南少林,這些珍稀至極的資源,就算是有再多的錢也買不來,這畢竟是一方武林聖地的積累,又豈是金錢能夠衡量。
豈不見,李時珍哪怕想用一株六品葉老參,都換不來嗎?
這也是徐行敢於碎骨重鑄的另一個保障。
畢竟在這個世界,就算是再強的精神,也要根植於物質,這些豐沛補藥,正是他武學之路上,再堅實不過的物質基礎。
練成“空仙囊”後,徐行吐納呼吸和吸收藥力的速度,都已數十倍地增長,正好適合用這些補藥來積累氣血,滋養體魄。
掂了掂空空如也的藥葫蘆,再看著徐行那仿若無事的慘白麵容,李時珍不由得心中感慨。
比起宮中那位苦修丹道的聖上,眼前這個年輕人,才像是真正的仙體。
罷了,罷了,既是仙人,何必用常人醫理來約束?
李時珍想到這裡,也不再糾結,而是直接推動輪椅,朝校場而去,出門沒一會兒,徐渭也快步跟了上來。
來到徐行身旁,他低聲道:
“我看那老陰物……,你還是要做些準備。”
徐行當然明白,徐渭說的就是呂芳。他側過頭,看著徐渭焦急的麵容,微微一笑。
“我心裡有數。”
徐渭見自家侄子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再多說,隻是看了眼李時珍。
徐渭還沒說話,李時珍已心領神會,他從背囊中取出一個葫蘆,掛在輪椅上,笑道:
“胡部堂似乎身體有些不太舒服,正好有文長在此,踏法,我先去替他看一眼。”
李時珍在前往南少林之前,正是在台州城中為胡宗憲看病,是以,他和徐渭頗為相熟。
徐渭斂容正色道:
“那就麻煩李神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