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01nove./最快更新!無廣告!
在燕趙到來之前,徐行的鍛體術,也修煉到了最緊要的關節處。
武林中,向來有高人灌頂傳功的說法,可是這所謂的傳功,和鬥戰之時使用內力,究竟有什麼區彆,為何傳功後就會元氣大傷?
這個問題的答案,徐行現在終於能夠回答。
其實,這個世界的武者修煉內功,之所以要去生造那麼多本不存在的“經脈體係”,就是為了利用這種共識,培養出一個自洽的內力循環。
等武者到了“以神禦氣”的境界,便可以脫離這個“虛構經脈體係”的桎梏,根據自己的身體和武學,自主構成最適合自己、也最容易發揮全力的內力運轉體係。
所以,其實單純的內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種內力運行、循環不休的體係,這也即是武林人所說的根基。
用徐行熟悉的例子來解釋,內力根基就像是肌肉、內力本身就像是體力。
人在鍛煉的時候,一般來說,隻會消耗體力,若是運動過度,就會拉傷肌肉,也即是武林中所謂的“耗損功體”。
至於所謂的灌頂傳功,實際上,就是徹底把自己體內的這部分類似“肌肉”的內力循環體係剝離出去,轉嫁到另一個人體內。
可以說是一種近似於器官移植的做法。
而且,對內力武者來說,“內力體係”這種器官,才是人體真正的“總動力源”,甚至比心臟都還要重要。
就算是那種本身無病無災,精神飽滿狀態下的絕頂高手,傳功之後也要大傷元氣,哪怕保留一部分根基,也要靠多年靜養,才能逐漸恢複過來。
這就類似肝臟切除之後,細胞雖然可以再生,但這種再生仍是需要時間和營養,並且,這種切除的程度,也需要極精細的掌控力。
所以江湖中才會有那麼多,灌頂傳功之後,傳功的高人當場身亡的故事。
不過,對徐行來說,這就不是接受器官移植,而是近似於將無崖子的“循環器官”烤熟了吃下肚子,當做營養,來促進自己的發育。
徐行先讓“七蟲七死藥”的毒力紮根在骨髓中,將自己原本已頗有基礎的真形法體,一並廢去,把整個人身小天地,都打成混沌一片。
無崖子看見,徐行那原本散發出七寶神光的體魄,竟然在一陣顫抖中,逐漸開始支離破碎,七彩光華也變得灰暗、死寂,猶如正在經曆一場天人五衰。
——失敗了?!
無崖子大驚失色,卻又發現,那灰敗死寂的黑色中,同樣蘊含了一種粗野、狂亂、直接,卻又強勁無比的生命力,其勢勃然,莫可壓製。
——就像八紘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的萬物歸墟之地中,也孕育著鯤鵬這樣的神物,甚至是更為偉大、更為神聖的存在。
徐行本就是以混天大聖之勢,成就的宗師拳勢,又在跟朱天都一戰中,領略到他的四海龍王之勢,由此悟出“水擊三千裡”的覆海之意。
如今,再得北冥神意,他正好可以將神煉真形·混天與神煉真形·覆海疊加,兩者合二為一,成為全新的鯤鵬真形!
無崖子的畢生功力、四枚金剛永壽丸的營養,在此刻,都成為徐行鑄造真形的養料。
不多時,那一片幽黑中亮起澄澈的青碧之色,又卷起靛藍色的神光,仿佛有某種龐然大物,正在吞吐天地靈機,卷動深海浪潮,即將破淵而出!
——
蘇星河一開始本還打算勸徐行等人,接受傳功之後,便乾脆離開此處,就留他一人便是。
可蘇星河一是沒有料到,鳩摩智等人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哪怕前方有路可尋,這也是了不得的速度。
他二是沒有想到鐵手、段譽的戰誌竟然如此堅決,縱使麵對眾多敵手,也不見沒有絲毫退避神色。
蘇星河雖是學武多年,卻幾乎從未與人生死相搏過,可看見鐵手和段譽兩人的神情和背影,他心中竟也騰起一股熱血澎湃的戰誌。
人生路漫長,可並肩作戰的知己幾曾可求?
一個人能跟知己並肩一戰,快意恩仇的時候,何不痛痛快快,轟轟烈烈,即便不能大成,也當大敗一場!
當三人堅定信念之時,燕趙手下那三十一名絕代風華、願意為他而死的紅顏知己,也終於到來。
一群鶯鶯燕燕湧進了山穀,帶來一大片濃鬱香氣。
星宿派那些僥幸逃得升天的弟子們,都不禁看直了眼睛,神馳意搖,幾乎難以自持。
這些女子都穿花衣,美得像將全部生命都濃烈綻放出來,哪怕下一刻就會凋謝也不管。
哪怕是身為大理皇室弟子,見慣了絕色的段譽,也不禁看得有些癡了,並由此對那位還未出現的“神手大劈棺”升起一股妒意。
她們有的捧著書卷,有的抱著琴,有的捧著畫軸,還有人正在吟詠詩句。
一時間,這荒山野林有了書、有了畫、有了聲樂,還有許許多多的花衣美人。
和比美人更多的酒。
那虎頷燕須,熊背蜂腰的漢子一麵走進來,一麵仰頭痛飲,喝完了這這一壇,隨手一拋,咣啷一聲,又拍開泥封,再飲一壇。
這人一邊喝酒,一邊狂歌當哭,連看也不看在場眾人一眼。
歌聲豪、歌意闊,有種直塞心胸的蒼涼悲壯,以一種非凡的感染力,將整片山穀都拉到一個長河落日、滿江儘染的蒼茫世界中。
這個姓燕名趙的北地大漢,竟然當真用燕趙之地的慷慨悲歌,將自己的精神世界,展現在眾人麵前!
他絕不怕任何人從他的精神中窺到破綻,反倒是無比大方地展示出來,令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胸懷。
哪怕還沒有出手,燕趙已用自己的氣魄和氣勢,將場中眾人都給震懾,仿佛此地已不是時刻要拚個你死我活,血肉橫飛的戰場,而是他和眾多紅顏知己儘情歡歌狂舞、暢享人生的戲台。
哪怕是始終保持定境的鳩摩智,也不由得對他高看一眼,心中暗自喝彩:“中原之地,果真是臥虎藏龍,好一條凜凜大漢,真我敵手也!”
段譽一看此人,心中妒意忽然消失——這樣的漢子,的確配得上如此多的絕代佳人。
若是以往的段譽,或許會不禁有自慚形穢之感,可現在這個經過頗多風霜曆練的段譽,卻隻是目光平淡,渾身銳氣越發凝練,有如神鋒出鞘,斬滅一切雜念,直視燕趙。
鐵手一看見燕趙,馬上想起自己那兩個同樣嗜酒如命、且跟此人並稱為“武林三大酒豪”的摯友——追命與喬峰。
但一慣落拓潦倒,玩世不恭的三師弟,沒有這人的豪邁胸襟,更沒有那種睥睨天下,視世間英雄如無物的狂放。
而豪邁和氣度更更勝此人的喬峰,雖然身為丐幫總幫主,卻往往是孑然一身地獨行,不喜車馬享受和美人服侍,自沒有他這般排場。
這大漢領著眾死士一來,便用無與倫比的氣魄和派頭,將全場的視線都吸引過去。
燕趙卻是露出習以為常的表情。
很顯然,他正是那種早就習慣被人注視、甚至是享受被人注視的人。
他用那目空一切、睥睨天下的眼神,在望見鐵手後,忽地一變。
燕趙生平與人交手之前,喜歡看人的眼神。
如果對方不敢正視他,他憑氣勢便可將之擊敗,如果對方跟他眼神相對,則會被牽扯注意力,如此未出手便已有勝算。
可鐵手的眼神,卻沒有迫人的銳氣,隻是一片平和,像是大地,又像是山嶽,看似不動,卻也蘊藏了深厚生機,令萬物得以繁殖生根、開花結果。
燕趙上前一步,從眾女的包圍中走了出來。
他長得十分高大,甚至是魁梧得近乎巍峨,所以這一長身,簡直就像是將眾多死士都給“藏”了起來。
燕趙和鐵手麵對麵,第一句話就是。
“鐵二爺,對不住了。”
鐵手一聽這話,便知道自己遇上了生平頭號勁敵,立時肅然起敬。
一個有這般氣勢,這般派頭的人,仍能低聲而不下氣地跟敵手致歉,正說明他是個自信且自強的人。
跟徐行這種自信心爆棚、真正目空一切的人相處久了,鐵手也琢磨出來個道理:
真正極自信的人,都極謙遜,因為他們根本不需要通過貶低旁人來提高自己,往往是失去信心的人,才會表現得眼高於頂,極其傲慢。
鐵手也拱手道:
“江湖事江湖了,好說,好說。”
燕趙再進一步,道:
“我不知道你在這裡,來之前,我也不知道你們神侯府已經插手此事。”
燕趙的意思很明確:
他本不想與神侯府、與四大名捕為敵。
但江湖事最無奈之處,就在這個“本”字上。
鐵手又拱手道:
“逍遙派與自在門世代交好,世叔和無崖子前輩更是至交,無論是誰,想要暗害無崖子前輩,有損逍遙派聲譽,我們都一定會趕到。”
燕趙笑了:
“無崖子之事,本就是逍遙派的糾葛,你又何必事事都管,不如就此放手,至少,也少管今天這一樁吧。如若不然……”
燕趙大手一揮,將自己身後的三十一名死士,以及丁春秋、七絕神劍,乃至鳩摩智的人手,都囊括在內,以一種籠蓋天地的氣勢,威嚴道:
“在場所有人,都會是你的敵人,你鐵二爺就算真是鐵鐫的身子,又能打幾根釘?”
儘管燕趙在事前,未曾跟任何一方的人通過氣,可他言語中,就是有種一切儘在掌握,“隻要我說的話,就一定會變成現實”的自信。
聽燕趙這般表明立場,本就和他同一陣營的丁春秋自不必多說,七絕神劍的神情立時輕鬆了些,鳩摩智雖未大動聲色,也是微微頷首,表示讚同。
從燕趙剛剛的慷慨悲歌中,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得到這漢子的傲氣和胸襟,也就有了最基礎的共識:
最起碼,在解決眼前這三個人之前,燕趙是不會、也不屑對他們下手。
是以,既然燕趙願意出頭,當這個帶頭大哥,來組織三方力量,鳩摩智和七絕神劍都不會反對。
鐵手先前的計劃,本就是看到三方勢力之間,彼此不信任、不了解,且各不服氣,才敢說自己能夠以一敵二,為徐行拖延時間。
可不曾想,來了個這麼有派頭的燕趙,一開口,便將一盤散沙的三方勢力擰成一股繩,齊心協力來針對他們這勢單力薄的三人。
哪怕這種“齊心協力”隻是暫時,也依舊令鐵手感到壓力倍增,可他仍是麵不改色,甚至還露出微笑,綻放出一種莊嚴而堅毅的光彩。
那是一個人決定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後,麵上特有的神光。
他直視燕趙、以及燕趙身後那虎視眈眈的眾人,微微一笑,道:
“丁春秋做下這等惡事,無論如何,我們四大名捕及神侯府眾人,乃至自在門上下,都不會放過他。
至於其餘幾位朋友,既是為了逍遙派傳承來,那就按照武林規矩辦事吧。”
燕趙歎道:
“我知道你是個勸不了的人。”
鐵手道:
“不是我不聽勸,是你的道理勸不了我。”
燕趙拱手:“那好,請。”
鐵手抱拳:“請。”
兩人說話的語氣都十分平淡,卻都十分堅持,甚至是堅定。
就像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竹子,那般堅定,那般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兩人這一禮,都有由衷的敬意。
以及英雄惜英雄的互重。
這互重中,亦有決心死戰的鬥誌。
燕趙長歎一聲:
“人生苦短,如鐵兄這等人物,隻為所謂的什麼公道正義,落得此等境地,實是頗為不智!”
歎息聲中,燕趙當即出手,身前立是掀起猛烈暴風,但見狂飆湧處,一股浩大掌勁,已襲掠而至。
掌勁剛起,回旋激蕩的淩厲勁風,已帶起破空銳嘯,令周遭幾個星宿派弟子的耳膜破裂,淌出鮮血來。
如今,燕趙和鐵手之間,相隔足有六七丈,可他一掌拍出,掌勁卻將鐵手從頭到腳儘數籠罩,不留絲毫空隙,不給他任何喘息之機。
這不是如傅宗書“天門神功”那般,每貫穿一重天門,勁力便更強一籌的絕技,而是江湖上最普通的劈空掌。
隻是燕趙的功力,實在是太過雄渾,以至於哪怕橫越七丈,掌勁依舊毫無衰減之跡象。
這掌風不如鳩摩智的“火焰刀”那般,煌煌赫赫,絢爛輝耀,卻是渾厚至極、剛烈至極,如重巒疊嶂橫衝而來,傾覆碾壓。
這如山如嶽的浩大掌勁,對上了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