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輩,還在藏頭露尾!”
眾人隻覺像是有一頭神駿鵬鳥從雲中撲擊而下,翎羽寒光凜然,振翅一揮,氣流激蕩飆揚,凝成一根根淒白絲線,橫斬而去,仿佛千百口利劍出鞘,劍氣沛然。
密林中,足足有五六株大樹被這白色絲線從中切斷,栽倒在地,大量木屑噴射出去,使得兩截樹身之間,出現了足足一指寬的裂縫。
一團濃鬱如黑煙的黑影子,從那斷裂木樁中飄蕩出來,仿佛是黑夜精魄寄宿樹中,汲取了古木精氣,才最終凝聚成形。
他怒嘯一聲:
“屠龍舞象,天羽奇劍!”
他的嘯聲就像是九萬張強弩滿弓欲射,隻憑嘯聲便當空激起一連串火樹銀花,半空忽地亮了一亮,又被一種更強、更浩大的力量給徹底掐滅。
黑影一至,星月無光,天地儘黑!
眾人雖是隻能看見一團黑影,看不清他的相貌,卻也從這聲勢中,認出來這就是名震天下、隻輸諸葛正我一招的老怪物,“常山九幽神君”!
徐行雙目燦然,紫青電光濺躍,大笑道:
“正是天羽奇劍!”
笑聲中,萬千氣流卷起,再次攢簇激射!
九幽神君被暴亂氣流所阻,難以脫身,便乾脆朝著徐行掩殺而上,勢要置之死地而生!
被他這一卷,其餘眾人也反應過來,同時朝徐行發動攻勢,鐵手等人亦是找上各自的對手,展開捉對廝殺。
可對方的人數,仍是多過徐行一方,就這一刹那的功夫,白愁飛、單耳神僧仍是殺出重圍,發動了攻勢。
不知為何,白愁飛一見到徐行,就覺得心寒、悚然,由衷生出一個想法。
——他必須要殺死這個人,否則終要為此人所殺!
這念頭甫出現,便是那麼的根深蒂固,令白愁飛深信不疑。
他胸懷大誌,卻命途多舛,哪怕能夠短暫得意,也很快會再度失意,永遠無法平步青雲。
他一次比一次摔得狠,一次比一次傷得深,雖然總能爬起來,再次嘗試逆風飛翔,可這挫折卻也令他越發不擇手段、偏激執著。
所以,一旦遇到或許會阻礙自己成名、令自己無法再得意的人,白愁飛便絕對不會放過!
他甚至憑著硬吃段譽一劍,被劍氣洞穿了肩膀,血花濺射,也要搶上前來,對徐行發動攻勢。
這傷勢反倒是將白愁飛胸腔裡,那股不甘的怨氣、不屈的誌氣,給儘數激發出來。
他當即施展出自己的畢生絕學“三指彈天”。
這一招縱能殺敵,也必自傷,每用一次都會削減內力根基,所損耗的真力,永遠也無法填補。
正因如此,白愁飛很少動用這種絕學,可現在他不僅用了,還是“破煞”、“驚夢”、“天敵”三指連彈,指風密如勁雨,各具其妙,罩落徐行周身數處大穴。
他這一下拚儘全力地出手,就連九幽神君都沒想到,不由得心頭冒出個想法:
——這小子跟他有這麼大仇?!
驚訝歸驚訝,九幽神君動手仍是極快,黑袍一卷、一撲,配合著白愁飛的三指彈天,向前衝殺而去。
徐行雙手再次揚起,周身震動,一襲青衫從衣袂邊沿到胸襟,再到領子泛起一圈圈漣漪,起伏如浪。
他的左臂猛然膨脹、伸長、壯大,變成一條虯結樹乾般的巨型猿臂,裹挾著暴亂氣流,橫空探出,朝白愁飛抓去。
——移山真形·摩月摘星手!
“三指彈天”的勁力打在徐行的手臂上,隻是令他的皮膚稍微凹陷,出現三個小小的白色圓點。
緊接著,巨臂去勢不停,以一種要摩挲素月、摘取星辰的氣魄,將白愁飛的頭顱連帶著半個身子都抓在手中,再猛地握緊。
砰然一聲,白愁飛整個人都給捏爆,骨肉從徐行指縫中擠出來,像是紅白相間的泥團。
這位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想飛之心永遠不死的梟雄,還沒來得及如原著一般大展身手、大展宏圖,就已寂寂無名地死在徐行手中。
——徐行卻絲毫不覺得遺憾。
因為他知道,哪怕是讓這種人多活一天,這世上隻怕都要多一個人受害,還是早殺早安心。
九幽神君眼看白愁飛死得如此輕易,心中卻是不驚反喜。
他看出來,徐行這一擊已然用了真勁,無論如何,這都是最好的出手機會!
就像是裹挾著黑夜的力量,以一種晦暗天幕都給扯下來,令蒼穹崩塌陷落的氣勢,朝徐行砸去。
同樣是借助黑夜之力,詹彆野的“黑光大法”跟此人比起來,簡直就是垃圾都不如。
就在白愁飛剛剛爆體,徐行左臂還來不及收回之時,九幽神君的鬼爪,就已來到徐行身前。
這老怪物一隻手五指如爪掌如綿,施展出“落鳳掌”,拍向徐行胸膛。
“落鳳掌”本是一種套取女子貞元越多,掌勁就越犀利的邪門功夫,九幽神君一生作惡多端,禍害的女子數以千計,功力已精純得無可比擬。
不論被他這一掌擊中哪個部位,對方的骨頭都會徹底軟開,像是一灘爛泥,一時三刻還難以解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九幽神君這一掌落下去,卻覺得自己拍中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團熊熊燃燒、無比灼熱的滾燙熔岩,那陰毒至極的掌勁,更是難以滲透半分。
緊接著,一股洶湧澎湃的震勁,從徐行胸膛處蕩開。
九幽神君當即施展出“空劫神功”,想要將這股力量徹底化去,並以之反擊。
他的“空劫神功”本是一門堪稱奇詭的絕學,遇上越高深的內力,就會產生越大的反挫力。
而徐行這股震勁,實乃其人生平未見之巨力,九幽神君本擬以自己“空劫神功”之能,定然能將之翻轉,令徐行反受其害。
可他一運起神功才發現,這竟然不是內力,而是一種從皮肉筋骨中,勃發出來的雄渾大力。
麵對這種純粹肉身力量,“空劫神功”全無用武之地,他右掌五根手指當即斷裂。
五根斷指再撞碎他的掌骨,掌骨又撞碎腕骨,腕骨撞碎前臂骨……
隻一刹那的功夫,九幽神君整條右臂,連帶著半個胸膛,都給徐行徹底震碎。
於此同時,徐行的右手也當拍來,卷起一片由氣流凝成“天羽劍氣”,朝九幽神君當頭罩落。
手掌還未接觸其人天靈,劍氣已將他那件黑袍切得支離破碎,其下皮肉更是血肉模糊、白骨裸露。
隻聽刺啦一聲,九幽神君整個人都被斬成四分五裂的碎塊,死得無比淒慘。
等到這兩人都戰死後,單耳神僧才欺近徐行身前。
作為場中屈指可數的絕頂高手,他本是想配合九幽神君,畢其功於一役,卻沒想到兩位戰友竟然如此不濟事,一觸即潰。
他剛殺到,就對上一對綻放出紫青電光的灼然目光,“四化大法”才一施展,就被徐行一巴掌拍飛了頭顱,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便戰死當場。
一口氣斬殺“老中青”、白愁飛、“九幽神君”、單耳神僧後,場中眾人壓力已驟然減輕。
不過徐行卻看見,密林外,正亮起灼然火光,隱約還有好幾批人馬,正在朝此地奔襲而來。
他能夠感受得到,那些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森然肅殺之氣,顯然正是亦是為喬峰而來。
徐行深吸一口氣,身軀膨脹,顯出金猿般的移山真形。
他隨手拔出一棵一人合抱粗的大樹,稍微掂了掂,感覺仍是有些輕,便再次拔出另一棵更大的巨樹。
徐行雙手環抱兩株巨木,就像是抄起了兩根棍棒,雙膝微蹲,周身三丈之地立時一沉。
地麵再次震動翻騰,那頭暴虐金猿已衝天而起,隻聽怒嘯聲震撼天地:
“找死!”
其中一支人馬的領頭人,正是曾經跟隨鐵劍將軍追殺喬峰的何家尊主,何必有我。
在他身旁則是“下三濫”冉冉升起的新星,“孩子王”何平,此人雖是麵如羞澀少年,卻實在是近些來江湖中最出色和心狠手辣的人物。
當初他與“戰僧”何簽乃是親如手足的師兄弟,卻仍是毫不猶豫地背叛了這位曾經多次替自己出生入死,力克無數強敵的師兄。
若非是喬峰路過,驚走了何平,便無今日之戰僧,由此可知,此人的心情究竟如何狠辣。
一個夠狠的人,往往也會有很強的警惕心,因為經常背叛彆人,所以他們也會時刻提防著來自旁人的暗算。
所以,何平很快便注意到,七八十丈外,傳來的異常動靜,他猛然抬起頭。
隻見一個異常龐大的金色身軀,忽地出現在林中,就像是一枚燦金流星,拖著長長尾焰,將半邊夜空都照亮,以一種擊穿地層的氣勢,朝他們砸來。
何平雙目圓睜,像是看了超出理解範圍內的存在,被那枚“流星”的狂猛氣勢所攝,就連大腦都猛地黑了一黑。
緊接著,便有一股沉雄大力從他頭頂傳來,將他連人帶著胯下駿馬,都被碾成一個骨肉泥團,泥潭中心,出現一個無比明顯的腳印。
接著,四周大地劇烈騰動,煙塵四起,徐行踩著何平的屍身,已衝入何家弟子的陣列中。
根本不需要任何多餘的技巧,他隻用最直戳了當的純粹暴力,掄起兩株大樹,一掃一揮間,便有十來名何家子弟被硬生生打爆,血肉亂飛。
六個何家長老,以及尊主何必有我剛反應過來,聯手朝徐行發動攻勢,便見一株大樹橫空而來。
樹冠枝葉都在飛行過程中被束成一股,衝撞的力量凶猛且凝練,這七人頭皮炸開,不假思索地聯起手來,使出畢生功力,才將這株樹木轟碎。
可漫天碎木屑中,卻見一個形貌猙獰,氣勢凶戾的暴虐身影,挾重重光焰殺出來。
他雙手一撕,便將剩下半截木頭,以及衝在最前方的何必有我一起撕開,又是向前一撞,六名何家長老來不及躲閃,直接被硬生生碾爆。
徐行正肆掠戰陣之時,天際忽地傳來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大力量,像是擎天巨人手持無形大錘,居高臨下地砸落。
他周身方圓十丈之地劇烈震顫,整體向下凹陷一尺,何家中人的屍骨被這股無形巨力夯進了這大坑中,嚴絲合縫,沒有半點空隙。
又一個疑惑的悅耳嗓音,從遠處傳來:
“嗯?好一頭身強體壯的孽畜!”
這嗓音就像是群山之中,悠然泄出的雲朵,鬆軟綿柔,緩緩舒展,挾著一股萬事不係於心的空靈,更有種居高臨下、俯瞰世間的傲然。
不僅是嗓音如雲,夜空中,也真正飄蕩來一團濃鬱厚重的煙雲,在月光映照下,仿佛來自天界瓊宮的仙人,乘雲駕霧而來。
另一邊,又響起同樣悅耳,聽感卻截然不同的嗓音。
“人世間竟然真有這種精怪?”
這聲音極其高亢,帶著極其濃烈的生命力,令人隻一聽就能想到跳躍的火焰,全無猶抱琵琶半遮麵的含蓄,反倒是將自己的豔麗儘情綻放,美得酣暢淋漓。
徐行哪怕不聽這兩人的聲音,隻是感受到那種熟悉至極的氣機,都能辨認出兩人的身份。
他抬起頭,看著那一個來自天上,一個來自地麵的兩名絕色女子,忽地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青梅竹所說的禮物。
徐行一拂袖,渾身金光收斂,恢複成正常形貌,他負手而立,微微一笑,感慨道:
“兩位,莫非就是天山童姥巫行雲、西夏太妃李秋水,果真是有緣啊……”
巫行雲、李秋水雖也是當世有數的強者,向來見多識廣,可未曾見過這種能令人身具大小如意之能的神妙武功,看著長身玉立的徐行,不由得呆了一呆。
李秋水當初在逍遙派,就是個放蕩至極的性子,等當了西夏太妃,垂簾聽政、手掌大權後,更是麵首無數,平生最喜俊俏少年。
可哪怕是尊貴如她,也從未見過徐行這般俊美的男子。
直麵那張堪稱完美無暇的麵容、英武挺拔的身姿,再感受到那種難以言喻的超卓氣質,李秋水甚至不禁升起些自慚形穢之感。
很快,這種自卑就轉化成一種強烈到幾乎不可抑製的占有欲。
——這小郎君的相貌、氣度,不知勝過那負心漢多少,但凡能與我春宵一度,真不知該如何快活!
此念一起,李秋水美目燦然,未語先笑,嬌聲道:
“未料山野之中,竟有小郎君這種謫仙般的人物,咱們倒要好好親近親近。”
巫行雲對徐行的相貌並不如何關注,她注意的,乃是徐行右手上所佩戴那枚指環。
巫行雲麵色一變,語聲雖是清冷,卻有種壓製不住的煞氣殺性。
“那枚指環,你是從何處得來?!”
徐行聽到這句話,原本溫和的笑容,驟然覆上一層寒霜,目光更是凜冽如劍,周身氣流旋動,仿佛為他插上兩對暴風羽翼,遠飆激射。
李秋水一見他這森然眼神,隻覺心肝都顫了一顫,身子更是震了一震,紅唇緊抿,目光越發灼熱。
徐行看著兩人,淡然道:
“逍遙派三代掌門,徐行徐踏法在此,見過兩位師姐。”
“三代掌門?原來是你!”
聽到這番話,原本心潮起伏的李秋水,立時一驚。
她之所以能夠請動巫行雲這個死對頭,與她同行一路,就是為了這位近來風頭正盛的逍遙派掌門。
可她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跟這能打死淩驚怖的凶人狹路相逢。
不過,一想到徐行的天人之貌、風流氣度,李秋水又覺得極為合理:
——這樣的人,不做逍遙派掌門,誰能做?
就算是始終淡定的巫行雲,也維持不住心境,散去周身雲霧,從空中墜落下來,緊盯徐行。
徐行卻是理也不理她們,再次前踏一步。
他目光威嚴,仿佛一尊執掌森羅、統禦天地的神王,肅然宣告道:
“你們兩人枉為逍遙派前輩,一個以邪法操弄武林中人,動輒打殺,行事殘虐,一個暗中控製西夏,興風作浪,野心勃勃,實乃我門中大患。
師姐之稱,可以休矣!
今日,我便要替前代掌門師兄無崖子,為我逍遙派清理門戶,正本清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