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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烈之所以設計出這種獨特的“神兵武道”,最核心的一點原因就在於,他從不認為武學除了作為工具外,還有什麼附加價值。
但直到被徐行打爛肉身後,趙烈才發現,原來這五柄,早已在漫長的修行中,成為了自己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這不止象征趙烈那獨一無二的武學成就,也濃縮了他這一生的經曆。
比起與生俱來的血肉之軀,這五大神兵甚至更能代表“趙烈”這個獨一無二的個體。
其實,哪怕是以趙烈的境界,肉身死亡後,神魂也絕無可能長存。
但現在的他,卻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大歡喜。
剛剛的一切憤怒、執著、仇恨……種種負麵情緒,都像是泡沫融進了水裡,消弭於無。
隻剩下一股純粹至極,源於生命最本真的喜悅。
——進化的喜悅、超越的喜悅。
現在的趙烈,忽然能夠理解天絕和徐行。
他們之所以對皇圖霸業、王權富貴如此雲淡風輕,不是因為他們沒有欲望和執念。
而是因為他們的大執大欲,已非是俗世之物所能容納!
——可是,那又如何?
念及此處,趙烈反倒是笑了出來。
很小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一旦決定了要去做皇帝,掌握天下權柄,便始終如一,堅持至今。
所以,哪怕在生命最後關頭,體驗到這種超乎想象的樂趣,他的想法也依舊未變。
心念把定,趙烈一步踏出,斬釘截鐵道:
“太祖當年不夠狠,也不夠強,沒有殺掉趙二,才導致有今日之憾,而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讓你有絲毫生還之機。
隻要你死了,我趙氏子弟中,也未必不能有豪傑奮起,再造山河。”
最後時刻,趙烈也不隱藏心中所想,將自己的謀劃,儘數吐露。
在他看來,這幫亂臣賊子中,最有威脅性的便是眼前這個過分年輕,也過分強大的逍遙派掌門。
並且,其人雖然是武道狂熱者,但比起自家師父,卻更有一份“敢為天下先”的誌氣和闖勁。
這樣的人,若是活了下來,大宋江山便絕不可能回到他們趙家手中。
徐行雙手抱胸,一笑置之。
“這個時候,還在為你趙家江山思量,又是何苦來哉?罷了,左右你就是這樣的人,出手吧。”
趙烈深深看了他一眼,也不再說話,由五大神兵凝成的身體綻放出燦然光芒,直衝向天,令皇城內外,甚至是半座臨安府的人都能看得清楚。
趙烈向前走出三步,每一步,虛幻的身體便漲大幾乎一倍。
三步之後,他這具法身已然膨脹到兩丈之高,就連展露“鯤鵬真形”的徐行,在他麵前也顯得無比渺小。
並且,這具法身通體流轉五色光芒,凝實得就像是一尊水晶瑪瑙雕刻出來的琉璃玉像。
但天底下,絕沒有哪一尊玉像能夠擁有如此恐怖的囂烈威勢,更不可能充滿著這樣強大的力量。
這一刻,趙烈的存在,好似取代了整座天地。
跟他一比,世間萬物都顯得虛無、蒼白,沒有半分顏色,巍然如擎天神峰,雄壯中蘊有凶殘暴虐之意的氣息,充斥徐行周身的每一個角落。
哪怕趙烈還沒有出手,徐行已經有種背負重山、肩挑峻嶺之感,且山根地脈相勾連,幾乎要將他的脊梁給折斷。
徐行渾身筋骨都發出連續不斷的暴鳴聲,這聲音甫出現,便立即被壓低,仿佛是被一雙無形大手捂住,隻餘短促而低沉的悶響。
好像不隻是他這個人被鎮壓封鎖,就連聲音也被冥冥大力所控製。
看著正在蓄勢的趙烈,徐行眉頭一挑。
哪怕趙烈還沒有出手,但他已經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這種危機感是如此強烈,實乃徐行生平僅見,他甚至難以捕捉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生機。
很顯然,趙烈接下來這一擊,定然是燃燒殘存生命,甚至是全部靈魂的一擊,要引動天地靈力一齊轟來。
脫離純粹肉身後,趙烈以四大神兵靈材為基,構築成的“法身”,對靈力的操控和運用,比之先前反倒是更上一層樓。
隻不過,以他的神魂強度,想要強行操控這樣的力量,還未傷敵,便先傷了自己,並且,還需要一段時間不短的蓄勢。
這也是為何,趙烈在先前,要故作豪邁,令徐行答應他的請求。
他就是要利用徐行對武學的赤誠與熱忱,讓這個平生所遇之最強敵手,心甘情願地站在原地接招,令自己這最後一擊,能夠發揮出最大威力。
對趙烈的謀劃,徐行可謂是洞若觀火,不過,的確如趙烈所料,他沒有拒絕。
隻因先前兩人的死鬥,乃是純粹出於私怨和義憤。
如今嚴格來說,趙烈已算是戰死,無論徐行接不接招,他都不可能活下去。
所以,這一次比試,在徐行看來,隻是一次對武學的探索和求證,他絕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並且,徐行不得不承認,趙烈的確是他此生遇見過,最為難纏也最棘手的對手。
與此人戰鬥,不隻是對精神和肉體的考驗,更是對謀略的考驗。
在大明王朝世界中,徐行自從練成“空仙囊”後,哪怕是麵對朱天都這位寶龍王爺,都始終占據優勢和上風,才養出了所向無敵的氣魄和大勢。
來到這個北宋江湖後,徐行也延續了這樣的作風,並且以此先後擊敗了如淩落石、巫行雲、李秋水等一眾強敵。
縱然是天絕這樣的人物,都敗在他強悍霸道的“龍象鎮獄”之下。
可趙烈卻用自己獨創的“神兵武道”,以及豐富的戰前準備和預案,硬生生逼得徐行放棄了最合心意也最純熟的以勢壓人打法,轉為用計策、智謀、變化來克敵。
若不能將這個對手完完全全地勝過,那徐行覺得,就算自己日後在諸天萬界的旅途中,戰勝了比他強得多的高手,也很難彌補今日的遺憾。
——縱然隻是為了這點執著,徐行也要見識見識趙烈的最後一擊。
並且,徐行相信,就算自己真的死在此地,諸葛正我也能將這爛攤子收拾好,畢竟還有天絕這位至強者坐鎮。
既然如此,徐行自是掛礙全無。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自認想做的事已做完,要還的情也償儘,為今所願,不過是在武學之道上,繼續勇猛精進罷了。
是以,此際不僅是趙烈自己,擺脫了一切束縛,全心全意為了趙宋江山,要打出這最後一擊。
徐行也已完全了卻因果,毫無雜念與牽掛,就等著這一擊。
正是這一刹那,兩人都已平複心境,攀升到此生最巔峰的狀態。
就連烈日都已來到中天之處,照耀兩人的身影。
四麵八方,皆有虛無縹緲的光彩朝戰場中心湧去。
這正是被趙烈汲取、吸收而來的澎湃靈力,卓立此處的徐行,甚至仿佛被天地所遺棄,正要麵對一整個世界的敵對,甚至是撞擊!
此時此刻,在皇宮內外,甚至是開封府中,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正暗中注意著此處。
普通的武者交手,總是聲勢浩大,越是高明者,交手的鋒芒就越是內斂,在暗流湧動、無聲無息間能分出勝負生死者,就是真真正正的頂尖。
譬如徐行和天絕,在少林寺中的最後一拚,就真正達到了一種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的地步。
但到了趙烈如今這個層次,戰鬥方式和風格,又是迥然一變。
因為能夠掌控太多力量,他反倒是不用去在乎那些許的損耗和浪費,隻用聚集最強大的力量,去將徐行徹底轟殺便是。
經過短暫蓄勢,在擺脫肉體束縛後,此時充盈趙烈法身的力量,比方才要強出數倍有餘,而間接被他所控的靈力,更是已逾十來倍。
而現在的徐行,在經過兩次最極致的爆發後,氣息比之方才甚至要更為衰弱,他甚至就連“牟尼誅”也給散去,反倒是呈現出一種純粹內斂和凝固。
這種狀態,有些類似修行傷心小箭入魔的“元限”。
隻不過,徐行並非是舍棄一切情感,而是不斷地回顧自己所擁有的全部,並不斷地往靈魂深處求取探索。
現在的他,在趙烈眼中,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座聚集磅礴地熱,亟欲爆裂噴發的活火山。
又像是一個勾連到不可知之地的幽深洞口,即將從那個世界中,牽引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其實,嚴格來說,兩人如今拿出的手段,都已超越了拚命搏殺的範疇。
在真正的生死決戰中,沒有哪個對手會任由敵人聚集力量,發揮出自己最擅長的一麵,戰鬥,永遠都是限製與被限製的取舍藝術。
哪怕是是徐行、趙烈這樣的強者,也不可能在對戰中,爆發出這種程度的力量,因為麵對弱者不需要,麵對強者辦不到。
但如今的局勢不同。
從實戰角度,徐行已經完勝趙烈,並且取走了這位左武王的性命,他們兩人現在比的,就是一種最理想化的武學成果。
但是落在不知內情的旁人,尤其是那些自負武力的高手眼中,如此景象,簡直可以說是駭人!
他們甚至想象不出來,天底下,究竟有什麼人,能夠用這樣的力量交手。
或者說,正在交手的兩人,究竟還是不是人?
對這個問題,武功越高的人,就越難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隻因為了解得越多,他們就越能明白其中的不可思議。
這種不可思議,以這些高手的眼界和閱曆來說,根本就隻能用虛無縹緲的神佛之說來解釋。
據傳說,在神州大俠蕭秋水、乃至權力幫都未曾興起的年代,武當曾有鐵騎、銀瓶兩大絕世高手,互為敵手,苦戰數十年不分勝負。
他們一戰,曾經引來千餘武林中人觀戰,其中有半數因自慚形穢而廢武,又有半數奮發圖強,大大提升了武林中的技藝水平。
這樣的戰鬥,即便是在武道史冊中,也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可謂是光耀古今,精彩絕倫。
可如今這一戰則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勢和風貌。
哪怕是普通人,甚至是瞎子、聾子,都可以從天色變化中,明白這一定是驚世駭俗,甚至是驚天動地的激烈戰鬥。
但卻幾乎沒有人,能夠從這場戰鬥中取得什麼收獲。
因為比起通常意義上的“絕世高手”,這兩人如今施展出來的手段,已經到了一個言語難以形容,畫麵難以儘含的地步。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隻有等待。
如果說,皇宮戰場中,還有誰能夠從這種聲勢景象中,洞悉到些許真相,怕是唯有已經踏入這個境界的天絕。
其餘人中,哪怕是龍狼並合的喬峰,都還差了一籌。
天絕眉頭一皺,原本的信心忽地有些動搖。
他首次開始懷疑,麵對這樣強橫的攻勢,徐行究竟還能不能勝?
此時此刻,他與叫天王、淒涼王已然戰至剛剛那座被徐行趙烈轟塌的殿宇中。
叫天王、淒涼王雖然都是比肩諸葛正我的絕世強者,但是麵對天絕的第一擊,仍是感到無比詫異,甚至是萌生出死誌。
但很快,兩人就發現天絕功體不全、氣力不繼,由此產生希望。
雖然天絕如今比起那個最巔峰的境界,隻差了一線,但這一線之差,對兩大絕世高手來說,就是生與死的差彆。
他們甚至感覺,自己若是能夠在這場戰鬥中活下來,或者說乾脆搏殺天絕,定然能夠從這老和尚身上,領會到關於那個境界的更多奧秘。
秉承著這樣的想法,兩人抖擻戰誌,重振精神,再次殺上。
說到底,無論性情如何,這兩人都是武學之道的絕世高手,對那個象征武道巔峰的至強境界,自然也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野心。
隻不過,趙烈的武學之路實在是迥異於尋常武道,縱然他毫無保留地在淒涼王、叫天王身前展露,兩人也很難取得多少收獲。
但是天絕不一樣。
天絕是一個足夠強,但兩人卻勉強能夠得上的對手。
這種存在,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上好的磨刀石,
正因如此,兩人也默契地轉變了戰法,采取遊擊策略,一邊試探天絕如今的殺力大小,一邊消耗這老和尚的內力,又將他的身形牢牢鎖在宮殿範圍內。
天絕察覺到徐行那裡可能出現的危險後,也不願再用這種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戰法。
他眉目中血光一閃,掌中神劍一轉,強開“屏風四扇門大法”第四重境界!
如今趙烈正在廣納天地靈力,天絕正好可以趁此機會,截取一部分靈力流,再以血河神劍為載體,令天地殺氣聚於劍中,暫時施展出“第四扇門·合”的力量。
這一刹那,叫天王、淒涼王隻覺眉目凜然,麵容生寒。
眼前劍光如疾電迸射馳騁,刹那間,千餘劍影肆掠,淩厲殺伐,充斥整座宮殿廢墟,隻一閃,原地便出現無數縱橫交錯的溝壑。
兩人雖然沒有天絕那般的敏銳靈覺,但也從老和尚的反常舉動中,意識到遠處戰局或許有了變數,並且是有利於己方的變化。
因此,麵對這前所未見的淩厲殺劍,兩人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固守。
可隻一次接劍他們就發現問題。
——守不住!
很少人知道,天絕當初也曾號稱“拳掌劍”三絕。
並且,他當初作為“九五神君”之時,就曾和血河派兩大高手先後交手,對血河神劍以及血河派神功都頗有了解。
日後,他更是將這部分血河派神功的精義,儘數融入自己的“六道輪回大陣”中,成為了修羅道的根基。
因此,他手持血河神劍,能夠爆發出來的威力,遠在淒涼王、叫天王兩人的想象之上。
隻一擊,兩大絕世高手就已負創,各自濺射出血花,悶哼一聲,踉蹌後退。
見天絕這般神勇,喬峰等人也明白多半是徐行那裡戰局有了變數,也紛紛拿出得手絕學,不再進行任何試探,將戰鬥推至最高潮。
他們這一行人雖是身陷重圍,且經過了一場激戰的損耗,可戰意和鬥誌卻都在最高峰,此時不再保留地全力出手,立時令對手感到難以招架。
饒是萬人敵、唐十五等人皆是身經百戰的強者,麵對這種豁出一切的決絕打法,也是不敢直攖其鋒,節節敗退。
就在天絕等人奮起餘力,準備突破阻礙,馳援徐行之時。
諸葛正我也趁著皇宮大亂的機會,正攜一眾高手,正在開封府中,剿滅蔡京、左武王兩黨的殘存勢力。
他們如今正將這群高手,都逼到了苦水鋪前,準備進行最後的總攻。
不過,由於皇宮那裡傳來的震動實在太大,幾乎一切喊殺聲都給壓過,就連慘烈廝殺的戰場都靜了一靜。
出於一種對未知存在的恐懼敬畏,參戰高手都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朝那處望去。
結果當然是什麼都看不明白。
諸葛正我看了一會兒後,卻目露憂慮。
自從被徐行救下,退出一線戰場後,諸葛正我隻感覺自己的身體從未如此輕鬆過。
就連神魂也變得格外活躍、靈動,他好似要推開那扇阻礙自己多年的大門,進入到另一個全新境界。
可就算是取得如此突破的諸葛正我,從那靈力中心,也感受不到絲毫屬於徐行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