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火器的青銅外殼磨損,幽藍的火苗躍出來,映襯著周赦挺立的眉骨都有了舊照片的印記、餘韻悠長。
火苗被紀曇帶起的風刮得微微偏移,火舌舔舐上周赦漆黑的瞳眸,稀釋不了裡麵一點寒涼。
“團團怎麼這麼熱情啊,”從周赦身後走出來的周文柏自然地將紀曇攬入懷中,手背撫上他微涼的臉頰,“外麵冷不冷?”
角度受限,坐輪椅的紀恩誼這時才看見周赦身後氣質文雅的周文柏。
紀恩誼定定看著對著周文柏態度親昵依賴的紀曇,兩眼就移開,眸光落在正前方,“紀家禁煙。”
“哢噠”,周赦大拇指用力按下帽蓋,火焰霎時湮滅在空中,夜色重新覆住周赦冷硬的麵容。
紀曇心虛地從周文柏懷裡抬頭,乖乖道:“不是很冷。”
周文柏修長的手指探進紀曇溫軟的後頸,提醒般不輕不重地捏了捏,猝不及防惹得紀曇抖了下。
“癢。”紀曇撒嬌道。
紀曇摸索到周文柏的手指,將它從後頸的皮肉抽出來。
周文柏順從著紀曇的動作,唇邊掠無可奈何的笑意,“團團的聰明勁兒都用到這種地方了。”
分不出來不要緊,反正答應紀曇叫“老公”的隻有他。
而他,也沒法不答應。
紀曇喊得又甜又軟,他除了上前把人接進懷裡根本沒有多想一點其他的心思。
“原來都在這裡,”紀雲薪的聲音恰到好處出現,“今晚雷雨,爺爺怕雨天路滑,讓傭人清出房間供客人留宿。”
“紀曇,”紀雲薪走上前扶住紀恩誼的輪椅,望向靠在周文柏身邊的紀曇,“今天住家裡吧,你的房間還在的。”
紀曇不想住,他還沒開口就被紀恩誼搶先。
“他房間就在我隔壁,”紀恩誼唇色蒼白,朝後惡狠狠睇了眼紀雲薪,“你非要讓他半夜弄死我才甘心?”
“你夠歹毒的。”紀恩誼挖苦道。
“恩誼,彆這麼說,”紀雲薪不讚同道:“曇曇不會的。”
“曇曇?”紀恩誼重複低念著,深不見底的黑瞳直勾勾看向紀雲薪,提線般扯了扯唇角,“紀雲薪你把我當你弟弟還是把紀曇當你弟弟?”
紀恩誼咄咄逼人的話讓紀雲薪皺起眉心,“你和曇曇都是我的弟弟。”
紀恩誼顯然不接受紀雲薪這個回答,“我跟你同父異母,你跟紀曇有什麼關係,你把他也當弟弟?”
紀雲薪沉默應對著紀恩誼此時攻擊性的尖銳。
秋風吹著紀家庭植,打轉兒的葉子颯颯作響,輕微的腳步摩擦聲不合時宜響起。
腳尖兒微動的紀曇被旁邊人手疾眼快箍住手腕。
紀恩誼掃視對麵山雨欲來的氛圍,身上的棘刺被風吹了下去,沒什麼精神地靠回輪椅,“忘了,我跟紀曇還同母異父,他都不把我當弟弟。”
冷心冷肺的小怪物,誰都不認,更彆提隻有一半血緣的弟弟。
“我推你回房間,”紀雲薪打破沉寂,離開前掠過抓著紀曇手腕的周赦,抬眼,“周律師,爺爺讓傭人給你騰出三樓的主臥,祝你好眠。”
今晚確實有雨,紀士信確實擔心雨天路滑。
然而留宿卻是紀士信為撮合周赦和紀曇相處的借口。
明知道卻拒絕不了的長輩心意。
周赦頷首。
紀雲薪同樣點點頭,推著紀恩誼走遠。
“你乾嘛?”紀曇晃了晃被周赦抓著的手腕。
周赦反問,“你不該問你自己?”
紀曇裝無辜。
周赦不留情揭露,“你往前走什麼?”
直直衝著紀恩誼的方向。
紀曇嘴硬,“我那是凍的。”
周赦鬆開手,瞥過紀曇,“我也是凍的。”
紀曇被噎住,欲要爭辯,周赦根本沒給他機會,徑直離開。
“周醫生,”紀曇瞬間扭頭,朝周文柏憤憤不平告狀,“明明是他長得像壞人,他怎麼老是覺得我會做壞事。”
“難道我就不能是樂於助人,大發善心把紀恩誼推回房間嗎?”紀曇不高興道。
周文柏不置可否,揉了下紀曇氣鼓鼓的臉頰,罕見地提出自己的困惑,“團團,我跟周赦是雙胞胎,我長得很像壞人嗎?”
紀曇完全沒想到這一層。
“雙胞胎長得也不是一模一樣,”紀曇討好地抱住周文柏,結結巴巴發表自己都不是很信服的言論。
話是對的,對於從來沒分清過兩人的紀曇來說根本不符合邏輯。
雙胞胎為什麼叫雙胞胎,難道不是長得一模一樣才叫雙胞胎嗎?
都一模一樣了,他分不清難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是嘛?”周文柏挑眉,故意問道。
紀曇支棱的小腦袋癟了下去,幽幽控訴道:“周醫生也不是十全十美。”
比如雙胞胎就是周醫生最大的缺點。
周文柏攬著被深夜寒露滲得衛衣泛涼的紀曇,往彆墅裡走去,壓著嗓音,“嗯?”
紀曇給了周文柏一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周文柏好笑地揉了揉紀曇的小卷毛,無奈道:“好吧,怨我。”
紀曇忍住點頭的衝動,深沉道:“不全怪周醫生的。”
當然紀曇也絕不會怪自己。
周文柏胸腔震動的笑意傳遞到紀曇的肩膀上,爾後慢慢壓下去,將紀曇妥帖地送回房間。
紀恩誼常住在三樓,三樓大部分房間改成專門用於紀恩誼心臟病治療的房間,緊挨在他隔壁紀曇的房間不知道為什麼沒人動過,甚至有人經常打掃。
周文柏從紀曇房間出來,周赦正站在主臥門口,跟紀曇的房間是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