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瑗是個很強勢的人。
小到紀曇每天的作息,大到紀曇的人生規劃,紀瑗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紀曇懷疑過紀瑗是被自己累死的。
不管怎麼說,紀曇都長成紀瑗希望的那個樣子。
一個規規矩矩的人。
哪怕紀曇有時會出現小偏差,也在紀瑗設置的方框內,越不出界限。
紀曇好好走著紀瑗給他規劃的人生道路,包括未來伴侶的條件選擇。
周文柏,學曆高、工作體麵,最主要一看就是個好人。
至於不花他的錢,都是周文柏身上錦上添花、不足為道的小優點。
紀曇真的覺得沒有比周文柏更合適結婚的人了。
“團團不願意?”周文柏嗓音微冷,帶有薄繭的指腹按在紀曇的唇角,淡淡的消毒水氣味掠過鼻尖,更多的是隨之湧進來溫暖清雅的木質香。
紀曇除了對周文柏繞來繞去的話需要反應一會兒,其他都很配合。
紀曇仰起明媚的小臉兒,撅起嘴巴含混不清答應道:“好啊。”
一副什麼都可以的模樣。
周文柏瞬間破冰被紀曇逗笑,長臂一身把人摟在懷裡,貼了貼紀曇軟嫩嫩的臉頰,喉結震顫著上下滑動,“好什麼好,你什麼都不懂。”
紀曇被迫埋在周文柏頸窩,嘟囔道:“親嘴啊,我懂。”
什麼要從他嘴巴裡找小珍珠,他嘴巴裡根本沒有小珍珠。
親嘴還說得文縐縐的。
周文柏樂得不行,抬起下巴抵了抵紀曇的額頭,“等團團想親我的時候再說吧。”
紀曇眨巴眼睛,發現一路上情緒都不高的周文柏奇異地心情變好了。
“曇曇,”紀雲薪從夜色裡走出來,臂彎還搭著件薄外套,仿若沒看見紀曇和周文柏剛才的親密,“怎麼穿得這麼少,冷不冷?”
紀雲薪往前走了幾步,抖開手中的外套往紀曇身上披,“爺爺讓我出來接你。晚上涼,我找了件我的厚衣服,你總也照顧不好自己彆凍著。”
“冷嗎?”紀曇被紀雲薪說的,遲疑朝周文柏伸手。
周文柏意會般握住紀曇熱乎乎的小手,捏了捏,“不冷,出門前我讓團團多穿了件秋衣的。”
紀曇也沒什麼美醜的概念,讓穿什麼就穿什麼,好養活得很。
紀曇避開紀雲薪,“我不冷,我不穿。”
紀雲薪怔了下,望向好像從紀瑗手裡接管紀曇全部生活的周文柏。
周文柏拉起紀曇的手,放在臉上捱了捱,“幾步路,進去就不冷了。”
紀曇被周文柏牽著往彆墅裡走。
紀雲薪攥著手裡厚實綿軟的布料,感覺自己要被凍僵了。
紀雲薪定定站在原地,吐了幾口氣,跟了上去。
磨磨蹭蹭這麼長時間,還沒到八點,程嘉妍出來歉疚地對賓客道:“恩誼身體不舒服,恐怕沒辦法出來感謝大家參加他的生日宴。”
切蛋糕的環節都省了。
眾人都知道紀恩誼有心臟病,對於他不能出席表示理解。
紀士信對這個體弱多病的小孫子很上心,“雲薪和小曇去看看恩誼。”
“你們兄弟三個要互相扶持。”紀士信說教道。
紀雲薪得到機會般上前隔開周文柏,輕輕扶住紀曇的肩膀,順從應著,“爺爺,我帶曇曇去看看恩誼。”
紀士信對他們兄弟情深的模樣很滿意。
紀曇不太情願,還是跟著紀雲薪去了樓上。
“沛怡怎麼沒來?”等到紀雲薪和紀曇消失在樓梯拐角處,紀士信轉向姍姍來遲的周文柏,“還在療養院?”
周文柏態度挑不出錯,“母親身體還是不太好,自從父親去世後,睹物傷情,她更願意在沒人認識她的療養院跟護工在一起。”
紀士信想到了往事,不由得感懷,“你母親也是苦命的女人。”
紀士信擺擺手,“不說那些傷心事了。”
周文柏和周赦並排坐著,儘管是一模一樣的五官,饒是紀士信年紀大了,眼神差了些,也很容易將他們區分開來。
“說是雙胞胎,”紀士信講著玩笑話,“我還是看文柏更成熟穩重些,實打實有個哥哥的樣子。”
周文柏和周赦是同卵雙胞胎,小時候還有人把他們認錯,長大後這種情況就很少了。
除了到現在還暈乎乎的紀曇。
“文柏現在替沛怡談小赦的婚事我看都行,”紀士信不經意提及道:“我剛才還在講,你母親很中意小曇,想要小曇跟小赦多相處相處。”
周文柏挑唇瞥了眼旁邊的周赦,“是嗎?母親這麼看好,那應該談上了吧。”
紀士信聽出周文柏話裡的促狹,忍不住樂道:“你這個當大哥的都不知道,我們這些老家夥上哪裡知道去。他們小的臉皮薄,你儘管問了,也準保問不出一二三來。”
周文柏唇邊的弧度未變,“這倒是。”
紀士信和周文柏談論得熱切,作為當事人的周赦並沒有參與進去的意思。
“我去外麵透透氣。”周赦徑直站起身。
紀老爺子放周赦走了,還跟周文柏打趣道:“都說他們臉皮薄,說上兩句就受不了。”
“他們自己聽著不好意思,走就走吧,婚事總歸是我們給他們做主。”
“把守錫和嘉妍叫過來,這事他們得在場。”紀士信囑咐身旁的傭人。
紀士信和周文柏交談的聲音逐漸消失在周赦背後。
秋季的夜晚比起冬季的白天都不遑多讓,刺冷的寒風往人骨頭縫裡鑽。
周赦身上隻一件黑襯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緊實流暢的肌肉線條。
優質的體脂率為周赦抵擋住大半的冷意,周赦佇立在紀家花園的角落,大半個身形隱匿其中,宛若深夜蟄伏的黑豹。
“舅媽,我幫你照顧表弟,”澧甜的聲音透過寒秋的冷空氣傳來,若不是周赦分辨出聲音的主人,大抵會以為這人是個樂於助人的好表哥。
程嘉妍麵色猶豫,和紀曇相似的琥珀眸子含著淺淺的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