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說完,陳淵臉色一變,快步朝臥房走去。
婢女跟著就要進去,卻被趙山攔住,搖頭道:
“不要進去打擾,隨我去正堂等候。”
陳淵進入臥房,屋內光照通透,卻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草藥味道,給人一種腐朽之感。
老儒生一身素白衣衫,仰麵躺在床上,頭發稀疏,麵容枯瘦,眼神黯淡。
聽到腳步聲,他吃力地轉過頭來,眼睛眨了幾下,才看清楚是陳淵,眼神陡然一亮,嘴角一咧,道:
“二牛,你……你回來了。”
他的聲音低若蚊蠅,陳淵快步上前,道:
“先生,我回來了。”
老儒生緩緩抬起左手,喃喃道:
“好,回來就好,我喝了那麼多草藥,總算沒有白遭罪。”
他的手掌乾枯蠟黃,如雞爪一般,滿是深褐色的老人斑。
陳淵握住他的手,緩緩度入一絲法力,道:
“學生不肖,未能侍奉於床前,讓先生受罪了。”
老儒生肉身得到法力滋養,眼神變得明亮了許多,聲音也洪亮了一些,笑道:
“你雖不在,但趙管事對我關照有加,何來不肖一說?我一生鬱鬱不得誌,最幸運之事,便是收了你這個學生,才得以安享晚年,你能回來看我一趟,我便知足了。”
“先生……”
“咳咳!”
老儒咳嗽兩聲,聲音又大了一些,望著頭上的房梁,緩緩說道:
“我這一生,唯愛讀書,經史子集、詩詞歌賦、道家經典、兵書戰冊,無所不曉,自問滿腹經綸,博古通今,但唯獨看不透兩件事,一是科舉,二是生死。”
“科舉需寫八股文,我明明知道怎麼寫,但卻偏偏寫不出來,每當下筆,便胸中淤塞,頭暈氣短,終生未能進學,甚至連童生試都考不過。”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去年冬天,我每晚閉眼,生怕一睡不起,心中恐懼異常。上天眷顧,竟然讓我熬了過來。這一次,我卻是熬不過去了,惶惶不可終日,隻待死期來臨。”
說到這裡,老儒生吃力地轉過頭來,看向陳淵,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道:
“若不是心存最後一點執念,想要見你一麵,我怕是早就撐不住了。你尊師重道,讓我安享晚年,我無以為報,隻能把這一屋藏書,以及我家傳的寶物,一並贈予你。”
說著,他緩緩抬起另一隻手,往懷中摸去,拿出一個玉佩,遞給陳淵。
這是一枚青色玉佩,一麵刻著山川河流、白雲仙宮,一麵刻著“淩雲”兩個字,質地細膩溫潤,雕飾栩栩如生,巧奪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