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常飛老遠就看清董明義從山腳下木牆建設工地開著推土機向主乾道接近時,易風就大概猜到了他的用意,隻是沒想到老船長竟然會開推土機。
所有人都在為老董頭捏一把汗,因為推土機此刻在鋼便橋上,也就在灰色怪物突襲的必經之路上,而貨車打橫直接遮擋了射擊視線。
一旦兩輛車這麼一堵,鋼便橋就徹底收不回來了,這裡就成了灰色怪物的掩體和突擊通道。
就在陣地官兵準備應對下麵更不利的戰局時,廂式貨車後麵突然發出挖掘機震耳欲聾的渾厚喇叭聲。
然後直升機、指揮部的大屏幕上,清晰看道推土機猛然全速倒車,攻擊駕駛室的幾個怪物措手不及,被哐一下甩下車,然後推土機直接倒車下橋,一個猛打方向盤掉頭,又甩下去幾個怪物。
然後大家驚訝的看著推土機掉頭後,竟然沿著主乾道全速逆行。
鋼便橋立刻被收起了。
而推土機繼續向著離開基地的方向全速逆行而去。
以至於已經砸破了駕駛室側方玻璃,正吊著一根胳膊,準備衝進去抱住董明義腦袋啃咬的兩隻灰色怪物忽然傻愣愣看著身後的雨幕,發現自己正離自己的同類團夥越來越遠,竟然被拖著要掉隊了。
兩個家夥對視一眼,互相吼兩聲,從推土機上一躍而下,快速折返。
“你是不是跟董老伯說過什麼?”從驚訝中回過神兒來的趙盾新慣性的問了一句。
“沒說啥啊,我在車上就隨口提了一嘴,說萬一他被行屍圍住,就拔出針線試下。可我沒鼓勵他要這麼勇啊!”
“拔針線有用?”常飛其實一直挺納悶,耳後插針這事兒,學校似乎沒教過啊,又是仇教官的獨門絕技?
“不知道。”易風回答乾脆。
“不知道?”天語又有種回到高原軍校的感覺了。
“還沒來得及試,他就跑了啊!”易風望著高高豎起的鋼便橋板,貨車不移開,鋼板折疊不過來。
“你插針也真隻是試一試?”趙盾也以為易風有獨門手藝。
“對啊,試了才發現他竟然清醒了,本來我都準備讓你拿斧子砍他的。”
“你們不會覺得是我的新絕招吧?”易風環顧三人,眉毛一挑,嘴角一翹。
“新獨門絕技,‘定魂針’。”
“切,信你個鬼。”三人嗤之以鼻。
木牆上下,一邊集中火力繼續維持400米的狙擊線,一邊分配力量獵殺這幾十隻過了橋,距離陣地200米內正上躥下跳、左衝右突的灰色怪物。
沒了鋼便橋掣肘風險的防線官兵定下心神,射擊精度頓時提高不少,已經有十幾隻怪物突進的太靠前,被爆頭橫屍陣前。
剩餘的幾十隻憤怒吼叫著,易風腦海意識中,一個個小火苗閃耀著、跳躍著。
忽然易風緊皺眉頭,扭頭注視著左側豎著防護網的山坡,然後見常飛三個習慣性的看著自己。
易風一臉肅容、一言不發,一手撿起地上的鋼管,一手握槍,快步沿著木牆向搜糧小隊駐守的在建木牆處快步移動,常飛三人默契的各自戰備,緊隨其後。
四人行到楚漢所在的位置,易風駐足,楚漢察覺來人,扭頭看向四人,隨口道:
“是你們啊,01小隊就在山腳下。”
“楚連長,你覺得那些灰色家夥是不是比普通行屍聰明?”易風問。
“確實。”楚漢點頭
“你覺得它們像不像一群猴子?”易風又道
“像。”楚漢有些不知所雲,漫不經心,繼續專注於木牆下的戰鬥。
“猴子不應該在山上的嗎?”易風伸手拍了拍楚漢的肩章。
楚漢有點不耐煩、不樂意,一個毛孩子能隨便拍肩膀的嗎?
“你管他猴子在不在山上。”楚漢不那麼平易近人了。
結果易風四人隻留給他一串背影,已經快步向前,沿著木牆直奔山腳下去了。
“有病,這時候聊什麼猴子在不在山上,他媽的,幾十隻猴子正在下麵撒野呢!”楚漢罵罵咧咧,心情不爽。
周濤、孫海,加上他,到頭來三個人就他沒有合適的派遣理由,名不正言不順。
他一個警備2區的機動巡邏,跨過1區直接機動到陣地前沿了,用周濤的刻薄話講,就是一個立功心切,貪功冒進,想要邀功請賞。
“小屁孩敢拍老子肩膀,屁的猴子和山。”楚漢嘴裡碎碎念,盯著200米處活蹦亂跳的灰猴子,這幫家夥隻要不爆頭,都一直這麼蹦躂。
“猴子…..山……”楚漢忽然感覺不太對勁了,看看灰猴子,再看看不遠處雨幕中一片寂靜迷茫不清的山坡。
“我靠,不會吧。”楚漢後脊梁骨有點發涼。
“2區的兵,這邊沒咱們啥事兒,都去搜糧隊那邊幫忙修木牆。”楚漢一聲喊,他手下的兵呼啦啦起身。然後就見牆下的周濤抬頭看了一眼楚漢,一臉鄙視。
“看什麼看,有種你上來。”
“滾蛋,我忙著呢,有種你下來”
“下來就下來。”楚漢擼胳膊挽袖子,真就噌噌蹭一路小跑衝下來了。
雙方的士兵早就見慣不怪,紛紛尷尬捂臉搖頭。
然後就見兩位摔過跤、拚過酒、比過槍、罰過款的連長同誌,當眾勾肩搭背、勒脖子摟腰。
大家頓時不緊張了。
然後,就見楚漢繞著木牆下麵,一路快跑去追趕自己的隊伍了。
而周濤退到一旁,一邊在對講機裡彙報著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在告楚連長的刁狀。
然後周濤回到站位,目光更多瞄向臨時指揮部。
臨時指揮部,幾塊顯示屏迅速被找到、關注、被放大、再放大。
即便如此,風雨還是模糊了大部分攝像頭反饋回來的畫麵。幸虧有一個攝像頭,當初設定方位時剛好山背麵有個廣告牌,就安裝在了廣告牌的雨簷下,畫麵相對清晰些。
平時較少關注的這一屏,此刻被很多雙眼睛盯著,這個視角相當於出在山背麵的側方,橫向觀察背麵山坡。
山背麵,隻有山頂脊線兩側十五米左右範圍的樹木砍光了,十五米線開外,山背麵仍然是鬱鬱蔥蔥的草木,以及過去被風刮來的、登山者隨手丟棄的垃圾,甚至還有早年間村裡人封建迷信死了人卻當時忘記燒掉的舊衣服,都丟在了山陰麵。
因為山陰麵比向陽麵更陡峭難行許多,在加上趕工期,鐵絲網、水泥牆、木牆一刻不停,至今山腳下木牆才建了2米高,自然也顧不上在山背麵搞進一步的建設。
至少現在從攝像頭看過去,除了被風雨籠罩的山林草木,看不出其他,當然草木加上風雨乾擾,也隻好乾瞪眼看個大概。
觀察良久,沒人吭聲,自然就沒人發現異常。
終於,這片屏幕被放大再還原,最後點回了原處。
這一歸位不要緊,有了旁邊屏幕參照,一處不同被負責操作的女兵發現了。
“奇怪,這裡的雨水怎麼看起來是向上流淌的。”女兵詫異道。
“不是水流,感覺有東西在貼著山體向上湧動。”有人也發現了異常。
“派出雨燕無人機,查實確認。”指令一
“調出其他山體監控,分組排查類似異常。”指令二
“擲彈兵開始部署,悄悄地。”一個聲音不緊不慢說道。
山腳下,搜糧隊300多號人原本在熱火朝天的修木牆。
他們能遠遠看到那幾十個灰猴子一樣的變異體在不斷衝擊陣線,也能看到沿著主乾道鋪天蓋地的普通喪屍晃晃悠悠的不知死活、前赴後繼。
他們慶幸之前外出任務沒像02小隊一樣遭遇灰猴子,而現在又親眼目睹了這種灰猴子,而且還不用親自交手。
跟前線正忙著射擊的士兵一比,修木牆也算是一份美差。
正所謂一回生兩回熟,認識敵人也是如此,這也是一種知己知彼的經驗積累。
“來來來,幾位年長的隊長叔叔、伯伯,你們讓年輕人乾就行了,咱們過來討論下,如果咱們搜糧隊遇到這種灰猴子該怎麼辦?”
易風一來,節奏帶亂了,自己本來就是個年輕人,這一刻愣是把自己抬舉到了男子中老年組的行列。
幾個上了年紀的頓時無語搖頭,但還是放下手裡的活兒聚攏來,這種戰場討論會難得一見,尤其是各隊隊長、智囊自然不會錯過,畢竟後麵跟自己乃至一個小隊生死攸關。
其他乾活兒的年輕人,甚至原本駐守的士兵,一邊忙手裡的工作,一邊豎起耳朵聽這群經驗豐富的老家夥討論什麼。有人好奇、有人看熱鬨、有人緊張。
“比方說,不對,不是比方,是真有可能。萬一那邊的灰猴子突然聰明了,沿著溝渠跑過來,因為就咱們這兒人也少,圍牆還沒建好,現在突然就到了咱們眼前,離我們10米遠,怎麼辦?”
易風這麼一起頭,所有人都盯著遠處的灰猴子,然後開始頭皮發麻,不是沒這種可能啊!
“開槍。”有人道
“沒打中。”易風向正麵戰場努努嘴。
“紮腦袋。”有人道。
“它速度快,沒紮上。”易風道
“一起紮,總能紮在身體上。”有人道。
“紮身子死不了,它後撤了一步,鋼管被拔出來了,它衝一個人就過來了。”
“用刀,用鋼管跟它乾。”有人道
“你搞它一下,它不一定死;它搞你見了血,可能就死了。”易風道。
“死了那麼多人了,也不在乎我一個。”有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