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一臉茫然,“這是何意?”
“花粉就是讓你起風團的原因,所以你不想總是渾身起風團的話,一定要避免接觸花粉。”
這是小哥從未聽過的說法。
而且,這小小的花朵竟然能讓人長出這麼大一片風團?
時暮再次提醒,“而且不止是花朵,梧桐、楊柳的飛絮都會引起你的症狀,要注意避免接觸,不然可能還會有更嚴重的症狀出現,比如呼吸困難、頭暈眼花、四肢麻木,乃至喪失意識。”
畢竟從過敏源檢測的數值來看,小哥對花粉的過敏程度是重度。
時大夫的話讓包子小哥瞬間想起小時候的一件事。
他十歲時,有一次在一片楊柳下玩耍,一陣風吹過,突然就暈倒了。
後來,家裡的父母說,自己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幸好命大。
不止這件事,細細回想從小到大遇到的種種,都在這位大夫的提醒下,一一對應上了。
“原來正是那些花粉和飄絮!”從小一直存在心中的疑惑得到解釋,包子小哥有種豁然開朗的舒爽,“大夫,你真神了!”
時暮理解他,很多病人因為身體上的症狀,苦苦尋找答案,不管能不能治,總想知道自己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謝謝你,時大夫!”
小公子輕巧勾唇,“我是大夫,診斷治療,那不是本份麼?”
一整天,琉璃巷乃至所在的平安坊的領裡街坊,絡繹不絕,時暮整整賺了三錢銀子。
特意去置辦了一些被褥,才回到家裡。
睡了這麼久的乾草堆,真是風濕骨痛都快睡出來了。
剛開門就看到江小蘭正蹲在牆角,嗚咽著,把腦袋不斷砸向牆麵。
時暮知道她頭風又犯了,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娘!”
江小蘭淚眼婆娑地看過來,“小暮,你回來了?”
“頭疼發作麼?怎麼不吃止疼藥?”
江小蘭怔了怔,才委屈巴巴地回答:“我忘記了。”
時暮:……
哎,我滴個親娘嘞。
把人扶到床上,又拿了隻疼藥給她吃上,慢慢地江小蘭緩了過來。
她這個頭風發作起來確實疼得很厲害,長期吃止疼藥對肝腎也不好。
務必要找出病因才行。
江小蘭頭風發作了一次,睡眠不太好,時暮陪在她床邊,又是講笑話,又是唱催眠曲,好不容易才把人哄睡著。
鋪好自己的新被褥,往裡一卷。
舒服了。
可沒想到,時暮剛躺到床上,又感覺自己口乾舌燥,渾身發燙,恨不得喘上幾口涼氣。
依舊體溫血象都正常。
可這次連吃對乙酰氨基酚和布洛芬都沒有明顯作用了,起身到院中井邊,連喝帶澆,把自己弄得濕淋淋的,才稍稍壓下去一些。
時暮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原身記憶裡也沒有。
雖然到了白天無事發生,可是這症狀一連持續三天。
直到第四天才徹底消失,終於睡了個好覺。
雖然隻是一個走方遊醫,診金收得也便宜,但架不住琉璃巷的大家都知道這有個哥兒大夫,紛紛帶著自己的陳年頑疾找了過來。
有皮膚真菌感染,十年不愈的,有鼻炎老患者,每日瘋狂打噴嚏的,還有慢性盆腔炎,遭了不少罪的。
正忙著,突然聽到周圍的人群連連發出嫌棄的語聲。
“咦——什麼味?”
“臭死了!”
“怎麼這麼臭?”
不少人掩鼻,往旁邊避讓。
時暮抬起頭,看到大家避讓的對象是一位衣著破爛的七八十歲的老伯。
他遠遠地站在人群最外麵,神情局促又難堪,出聲詢問:“大夫,治腿需要多少診金?”
時暮視線往下,看到他小腿處紮著一條沾滿汙漬以至於都看不出顏色的布條。
顯然這傷有段時間了。
“老伯,我先替你看。”
時暮走向老伯,儘管戴了口罩,還是能聞到一股混雜著排泄物和蛋白質腐爛的臭味。
立刻想到傷口的狀況恐怕不好。
時暮先讓老伯坐下,才蹲下身,替他卷起褲腿,一點點揭開已經粘在傷口上的破布條,露出完整傷處時,周圍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傷口一大片雖然表麵有些結痂,但下麵都已經化膿,甚至還有細小的白色蛆蟲在蠕動。
看起來十分觸目驚心。
這傷口感染得非常嚴重。
現在的人對抗生素已經習以為常,但在抗生素被發現之前,感染是非常嚴重的疾病,無數人因此而喪生。
圍觀的人討論起來。
“潰爛得這麼厲害的傷口要怎麼治啊?”
回答的人無奈搖頭,“這也太可怕了,怎麼治?沒治!我認識一位在炭橋藥市搬運的小哥,就是腿受傷,然後一直不好,潰爛嚴重,你猜怎麼著?”
“怎麼了?”
“發熱昏迷,差點命都沒了,最後隻能把整條腿都給切了,才活下來。”
“啊?如此可怕?”
“可不是。”
這些話讓老伯瞬間慌了神,乾枯的手指不斷捏著褲腿,“大夫,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的腿給切掉?”
時暮安撫地一笑,“老伯彆緊張,有我呢。”
時暮先拿雙氧水把傷口衝洗乾淨,然後用鑷子細致去除傷口上的結痂和膿液,整整弄了大半個時辰徹底清創後,才敷上消炎止痛的藥膏,用紗布包紮起來。
最後又拿了抗生素,交待老伯每日口服。
老伯拿著藥瓶,看著自己腿上整整齊齊的包紮,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麼好。
他三個月前來到沂都,就住在琉璃巷一處已經荒廢的小廟中。
因為身無分文,這段時間一直靠給人倒夜香生活。
一個月前小腿被劃傷,傷口幾乎深及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