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作為南家一個不得誌又不得寵的庶子,並無多少財力來為自己提供做生意的本金,所以這幾年他跟在謝昀身邊做的也都是左手倒右手的買賣。
在去亳州之前他就已經給這批藥材找好了買家,還將收到的定金用於打點各方關係並租用船隻,若是不能帶回這批藥材,莫說他賠不起毀約的銀子,恐怕被對方生撕了的可能都有!
所以,當他看到謝昀載滿藥材的貨船駛入淮河的時候,他心急如焚,也顧不得自己經營多年的,和謝昀的“情誼”了。
他暗中買通船工壞了船的尾舵,讓他的船在淮河與長江交彙的左陵港中拋錨。
他了解謝昀,知道這位浪蕩公子哥兒到了遍地楚腰的揚州地界不可能不去尋歡作樂。趁他尋歡,搬空他的藥材,隻要一到石頭港他就第一時間出手,就算謝昀懷疑他,他隻要咬死不認就是!
再者說來,謝昀財大氣粗,也不在乎這幾個打了水漂的銀子。等他將來將此事淡忘,說不定他們依舊還會像從前一樣。
他算盤打的精,手段用的巧,也自認足夠了解謝昀,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謝昀竟然黃雀在後!
不都說這位謝家的財神爺好哄又好騙嗎,不是都說,他千金散儘最是好色嗎?
‘噗通’一聲,南瑾被謝昀的兩個小廝丟在了雅間地板上。
因為才從碼頭的淤泥裡被救出來,幾桶水也沒能衝淨他身上的黑泥和惡臭。
謝昀微皺了一下眉,身子後仰,垂眸看著這個跪在自己麵前不斷發抖的男人。
也不知他是冷,還是怕。
“謝,謝兄……”
“不叫姓謝的了?還從沒人跟我叫過姓謝的呢,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覺得你這麼叫還挺好好聽的。”
“不敢不敢,謝兄饒了我吧!小弟也是有苦難言,鬼迷心竅這才犯下大錯!”
南公子說著,整個人伏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謝昀懶聲說道:“在亳州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你打著我的旗號招搖撞騙,結交藥商,張口閉口我讓你統領謝家所有的藥號,你當日的底氣呢?拿出來給我看看啊。”
“謝兄是生意人,也是知道的,出門在外,總要給自己一個便利些的身份……”
謝昀短促一笑,指著他問燕辭月:“方才我說他卑鄙,卻是說的輕了。”
燕辭月軟聲說道:“南公子,您出門在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說嗎,怎麼利用了謝公子還過河拆橋啊,奴家一個風塵女子都瞧你不起。”
“謝兄,謝兄,我錯了!”南公子伏在謝昀麵前,低聲哽咽:“在邗江那夜,愚弟想了許多,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鬼迷心竅,不該為了眼前利益就罔顧我們多年的情意。”
“多年的情意?我看這幾年都是你在拿我的善心當筏子,渡你自己的孽河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謝昀見他伸著臟手來抱自己的腳,氣的在他肩頭用力一蹬!將人踹的一個踉蹌!
左右小廝見狀,又將人拖遠了些,這萬一弄臟了主子的衣衫,主子可又要不高興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我謝家的祖業!怎麼,在接近我之前,你南公子沒去打聽打聽,我謝家先祖是靠什麼起家的嗎?”
對方又是一個哆嗦,他怎麼可能不知,謝家祖祖輩輩都是大夫,後代因醫術精湛進宮做了太醫,告老還鄉後便開了一家藥鋪。
藥鋪?藥材!
謝昀懶懶看著他,充滿同情,卻又漠然,像在看一隻不知死活的螻蟻。
他說:“六歲那年,祖父帶我行商,我做的第一筆生意便是亳州的藥材,我謝昀和他們是什麼交情,你又算什麼東西?”
南瑾咬緊牙關,嘴裡充斥著淤泥的腥臭和咬破唇舌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