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將領皆麵麵相覷,無一人敢說半個不字。南陵新皇威名遠揚,弑父殺兄的事都做得出,再大逆不道的於他而言,都是兒戲。
她被他帶回了南陵,甚至將她藏進了永安宮,那是南陵曆代皇後的寢殿。
人人都說南陵新皇不僅不顧禮法,更是昏庸無道,沉迷女色,總愛圍著從北尉擄來的廢後打轉,更是夜夜流連永安宮,掌燈至天明。
沈今宛摸著脖子上的紅痕,忽然一口鮮血從心頭湧出,重重咳嗽。聽見聲響的江鱗葉轉過身,看見的卻是她癱坐在地上,嘴角地上到處都是她的鮮血。
他頓時慌了神,一個箭步衝過去抱她起來:“太醫!快找太醫!”
沈今宛伸手撫向他的臉龐,強撐著一口氣:“阿葉,沒用地。李瑾給我喝咳了千骨散,不必救我。”
江鱗葉不聽她的,小心地將她安置在床榻上,連聲音都是顫抖的:“沒事的沒事的宛宛太醫馬上就來了!你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她感受得到,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溫熱的體溫帶著他身上好聞的檀香味。
她嘴角勾著,努力扯出一個微笑讓自己看起來精神:"對不起”
手裡的力量在慢慢流失,江鱗葉更加用力地抓住她的手,一遍遍地撫摸她的額頭,眼底的淚水卻止不住的落在她臉上,身上:“宛宛!”
南陵四年春,宣慶帝追封北尉沈氏女為後,諡號孝昭。
此後不到一年,宣慶帝鬱鬱而終,享年29歲……
黑瓦白牆的小院裡,青石板上落滿了積雪,雕花欄杆上刻著繁複的祥雲紋樣。剛落了一夜的雪,壓垮了幾根枯枝,直直地掉下去發出一聲悶哼。
屋內用上好的銀絲炭烘得暖洋洋的,香爐裡燃的檀香額外沁人心脾。
紅色的雕花漆床邊,一個年齡尚小的丫鬟靠在榻邊睡覺。
沈今宛感覺嗓子乾涸得快要冒煙,卻隻能沙啞著呼出幾聲:“水水”
那丫鬟被她細微的聲響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趕忙去倒了一杯茶水遞上:“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沈今宛昏昏沉沉地尚未清醒,三兩下就把茶水喝儘,才恢複些神誌。
麵前熟悉的臉孔在房中忙活,她搖了搖頭,似是怕自己沒看清晰。
“小竹”沈今宛喃喃道。
“奴在!”青色衣裳的丫鬟趕忙趴到她身邊:“姑娘可有不舒服的地方?睡了三天了,夜夜都發高熱,姑娘您可急死奴了!”
一名紫衣丫鬟聽到屋裡的動靜也急匆匆地跑來:“姑娘可算是醒了,快去喊大夫!”她衝著屋外囑咐了一聲,連連有丫鬟應答。
“阿青?”沈今宛揉了揉額頭,神色裡皆是不敢置信。
她的兩個貼身丫鬟,小竹和阿青,都是她母親在世時為她張羅的。所以即使到後麵金姨娘還想往她房裡塞人,都被她拒了,隻可惜到最後皆死於非命。
小竹在她受封那日,因不小心觸到太後逆鱗被發賣到青樓,最後卻一頭撞死在牆上。阿青一向謹慎,可終究是為護她,被後妃所害而死。
沈今宛無力護她們周全,隻能在她們死後獻上一束白菊,以表哀思。
如今這二人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麵前,小竹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阿青也才剛及笄,讓她一時間分不清虛實,若說這是死後的夢境,也未必太真實了些。
她苦笑著閉眼,喃喃道:“既然都是夢了,能不能再讓我見見我父親哥哥?好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