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宛一襲紅衣跌跌撞撞地從那道女聲後麵跑出來,與朱紅色的城牆相輝映,在冬雪裡熠熠生輝,宛若那天邊的紅日一般,讓人挪不開眼。
江鱗葉掀開簾子,見到她毫無顧忌地朝他奔來的時候,原本灰蒙蒙的天色轉而破開一道裂縫,似驚雷般擊進他的心中,漫天飛雪都成了陪襯,萬物皆失了顏色。
就好像回到了從前最寧靜的時候,沈今宛鬨著要吃梅子糖,他也輕輕哄著去為她尋來。似秋日裡盛開的合歡花,熱鬨的開了一整片山頭,他們就踏著夕陽在樹下習武比劍,下棋問月。
“江鱗葉!”她踏著雪終於趴在他的車架前,那一滴淚珠越過時空,濕潤回她的眼眶。
所有的委屈在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傾瀉而出,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她的身心。
他們自五歲起就在襲雲山頭一同長大。
師傅自小教導他們互敬互愛,幫扶成長。
可一步錯,步步錯,從前她不識人心,誤以為自己可笑的感情是愛情,卻遭人蒙騙,終為他人做了嫁衣,反而負了真正癡情之人。
她癡癡地笑起來,幸得老天憐憫,終於給她機會彌補這錯漏,就算萬死,她也再不會放手。
江鱗葉心跳停了半拍,才將將反應過來,猛地將簾子放下,不敢再看她。
見他對她避如蛇蠍,沈今宛也不氣惱,調整好情緒,隔著車牆與他道:“阿葉,我知你氣惱,前幾日是我不對,如今都想明白了,你再看我一眼罷。”
她說得委屈,語氣裡含著氤氳夾著淚水,若是平日,江鱗葉早彎下腰來哄著她了。
今日卻靜得出奇,馬車內遲遲沒有動靜,想來是傷的深了。
沈今宛半眯著眼瞧那簾子,沒有一點要被掀起的跡象。
簡直比新婚夜揭蓋頭還令人焦灼!
她心裡還這般想著,期許的等待回應。
可裡頭那人卻早已冷了心,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難道還有人誆騙她,將她五花大綁地給送去齊王府的嗎?
江鱗葉抿緊下唇,周身散開一陣懾人的氣息,渾濁強烈得能將常人震傷了去。忽然他猛地朝馬車外出掌,帶著成型的氣流,攻向車外。
沈今宛被擊得連連後退,馬車都被震得向後挪動,隻在雪地裡留下深重的車轍印。
“從此你我,自這一掌。”車內人緩緩吐出幾個字,聲音冷冽而簡短:“恩斷義絕”
血紅色的燈籠被高高掛起,把她落寞的身影在地麵上拉得細長,沈今宛垂下頭,靜謐得隻能聽見心跳與燭火燃燒的聲音。
江鱗葉這一掌使了五分內力,若放在平日,定傷不著她半分。隻是大病初愈又受了寒風,就算是她也耐不住從嘴角淌下一行鮮血。
沈今宛抬手擦掉那血漬,捂著胸口,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倏然她眸光一閃飛身進了他的馬車,速度之快,饒是江鱗葉想攔也沒來得及。
“如果我說今天這義你休想斷呢?”
“你大可不必如此!”
馬車裡燃了火爐,將馬車烘得暖洋洋的,沈今宛伸手想要觸碰他的臉頰,卻被死死地反握住,懸在半空中,兩雙猩紅的雙眸相對,硬是把氣氛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