墊江城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地方,不受各國管轄卻又安然無恙的在這亂世之中如同一處桃源聖地,沒有人知道這座城最初是由誰所建又為何如此特殊的存在著。
在我還未開蒙之時,我跟著家人定居在城中東南角一處偏僻的宅院,我束發之後隻剩下我與另一人留守在此,後來錢財用儘,跟著一位失意文人學著寫一些話本,賺些銀錢。不過也好在這裡的生活過於悠閒了些,很多人閒來無事總會買幾本話本回去打發時間,所以日子過得也不會太過於拮據。
“公子,廚房的米快完了,我去趟市集。”
阿七過來向我說道。她是我家裡唯一的仆人,但說是仆人好像也不儘然,她長我四歲,在我八歲的時候就與我一起守著這所老宅院,而今算下來竟也有十二年的光景了。
“若你順路的話便去一趟西街陳記點心鋪,給我帶一份和酥餅。”
“公子,米鋪在東街巷子尾,陳記在西街。”
“這樣。。。那你便。。。先去一趟西街陳記再去東街米鋪,當然你若是要反過來自然也是可以的。”
剛過晌午,日頭有些曬,縱然頭頂有茂盛的樹蔭遮蓋也抵不住暑氣侵襲。阿七額間微微冒汗,白淨的臉在烈日下多了幾分紅暈,她天生的一副笑臉,便是心中氣惱,眉眼亦是微彎,沒什麼威懾力,阿七拗不過我,卻也縱我,提了腳邊的竹籃出了門去。
“阿七,這方日頭偏曬,你出門買了點心不如先去喝杯涼茶去去暑氣再去東街吧。”
回應我的是老舊院門合上的‘吱呀’聲,我躺在搖椅中,手中折扇輕搖,安靜聆聽著身邊傳來的聲音。
“阿七走遠了,那人馬上就來了。”
我不作聲,隻聽得頭頂一片颯颯的聲響,霎時就落了一頭的葉子,我頗有些無奈地伸手拿掉。
與我說話的是頭頂的這顆刺槐樹,它在這座城池有些年頭了,幾乎是這座城剛建成沒多久便有了自己的意識,所以也算是這座古城的一方地靈,也有自己的名字——懷殤。
傳聞妖界大部分沒什麼名望的小妖,若是沒有什麼強勁的後台一般都是沒有姓氏的,姓氏依規矩都是得了造化,有了仙緣之後刻在天柱上的。懷殤不同於一心向道,或急於求成轉入魔道的妖,他有了意識之後更多的是發呆,然後自言自語。大抵是這個地方太過於偏遠,鮮少有人過往,也沒人能夠聽見它的聲音,所以悶壞了,一得知我可以與它交流,就巴不得將它所見過的那些事跡都說與我聽。
“。。。”
“安少爺,那姑娘脾性不太好,你可莫要去惹她。”懷殤有些緊張,枝丫搖動,落了一地綠葉。
我驚覺他最近可能有些脫發,往常枝丫上茂密的樹葉這短短兩天下來就落了將近一半,“那你為何還讓我去接近她?你認識她嗎?”
“是那姑娘要來找你的,我哪裡見過她,你也不想想我在這城裡多少年了,怎麼可能會連一個通風報信的妖都沒有。”
“你這些天與我說了無數遍,卻從不告訴我那姑娘來找我做什麼。”
“這。。。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說不定,你會從她那裡知道答案呢。”說完,懷殤便沉默下來,晃動的枝丫也在這無風的烈日下慢慢的平靜下來。。。
答案?我等了這般久,都快忘記了我也曾有過一個輾轉反側多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篤篤篤。。。”三聲有序而緩慢的聲音告知我有客人到訪,我整理了一下思緒,將微亂的衣裳理順方提步走向了院門。
門打開了,一個身形單薄的年輕姑娘撐著油紙傘立於門下,一半的青絲簡單的用一根細小的翠色玉簪固定好,餘下的則是輕柔披在身後,她穿著一身青色錦織單衣,外罩一層天青色絲綢罩衣,腰間墜著一塊白虎暖白玉佩。美人好顏色,青絲如黛襯著天青色的衣裳在這烈日下瞧來,頗為賞心悅目。
“叨擾了,請問陸先生可在?”
“不知道姑娘口中所問的陸先生喚何名?”
那年輕姑娘想了想,有些遲疑:“陸有之,是濟興堂的老板。”
我打開手裡的折扇,搖了搖,帶來些許涼風,嘴邊帶了幾分笑意:“姑娘怕是記岔了名字,這城中我待了十多年也從未聽說這裡有家叫濟興堂的鋪子。”
她驚訝的看著我,肯定道:“可我阿娘說小舅就住在城中東南角一處偏僻的宅院裡,我剛來的時候已經看過了,這東南角臨近郊區,附近也隻有這一戶住家。”
我沒答話,隻是讓開一側,溫聲道:“日頭正熱,不若你先進來與我說一下詳細的情況,我看看是否可以幫你一二?”
她似有些為難,隻是這天氣如果繼續在烈日下待下去,怕是也的確熬不下去了,便一頷首同意了。
進得小院,一路綠蔭遮頂,倒是比屋外曬太陽來得愜意幾分。我拿出白淨的茶杯,提了茶壺往裡添了些茶水,嘴邊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姑娘所說的那人不知是什麼時候遷居到此的?”
“。。。大約四十多年前,阿娘說他因與家中生了矛盾隨後便離家多年。”
我看她一眼,她低垂著頭好似有幾分沮喪,不知怎的,這天好像越來越熱了,我搖了搖手中的折扇,微風燥熱,“這座宅院前一任主人,姓何,單名一個良字,恐怕不是姑娘你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