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後,季言淮才從昏迷中醒來。
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抓著照顧她的大娘的雙臂,放聲大哭。
“我把弟弟弄丟了。”
“弟弟丟了,我找不到弟弟了。”
“怎麼辦,怎麼辦?”
“我沒有弟弟了。”
“我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
後來的兩天裡,那三個禦獸宗的弟子一直封著山林,不讓任何人進。
期間村民多次擾亂他們的注意力,派幾個膽子大、身手敏捷的村民從彆處偷偷進去,尋找季言禾與李老頭的下落。
眼看著雪越來越小,三個弟子也因為冰爆熊的反抗逐漸無暇顧及他們的行動。
到第三天,自由了幾百年,不願淪為人族契約獸的冰爆熊寧死自爆了妖丹,當場炸死了兩個弟子,餘下的煉氣弟子因離得遠撿回半條命。
自爆妖丹產生的靈力波動讓本快要停止的雪又大了好幾倍,徹底斷了所有人進山尋人的念頭。
這一次,冰雪永不消散。
在靈力耗儘之前,那片山林一直處於冰封狀態,包括沉睡在深處的小小少年。
遭受這麼一遭,又怕之後會有彆的修士下來找麻煩,村子已經不適合居住了。
在大家的商量下,最終決定一起遷村,去尋彆的地方。
在大家忙著收拾行李啟程時,隻有季言淮呆呆地坐在前院。
視線內是寂靜的純白山林,大雪成了她心上不儘的陰霾。
身後是空蕩蕩的,已經不能再稱之為“家”的屋子。
“季言淮!”院外,前些天照顧她的大娘匆匆叫喊,“兩日後就要遷村了,你快些收拾!”
季言淮麻木地眨了眨眼睛。
“我不走。”
“不走?這裡已經不適合居住了,你留在這裡,是想在這裡等死嗎?!”
“等死?我是在等阿禾。他還沒有回來呢,我走了,他找不到我怎麼辦?”
大娘垂眸,緊咬著下嘴唇,幾息後還是狠心地說出了那句話。
“你弟弟他……他說不定在那妖獸的自爆下死了!”
“就算當時沒死,那樣惡劣的天氣也應該被活活凍死、餓死,你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呢?”
“你還活著,你的生命總得要繼續,不能停在這場大雪裡!”
“還是說……你是想下去陪他?”
季言淮的視線被淚水模糊,有些控製不住情緒。
“怎麼可能呢?”
“那場大火後,我們約定好無論發生什麼都要活下去。”
說著,她臉上浮現近乎癲狂的情緒,“說不定……說不定阿禾為了活命早早離開了山林,隻是雪太大了,他迷路了,去到了彆的地方,對不對?”
“又或者,他被法術劃走了。”
“你們不是常常說,修仙之人一個法術就能騰飛好幾裡,幾十裡……瞬移之間就能去到山海的另一邊。”
“說不定阿禾被刮走了,他迷路了,找不到家了。”
“他找不到,那……那我去找啊!”
“把周圍的地方全都找一遍,總能找到的,對吧?”
“對吧?”
大娘對上她的目光,表情苦澀,沒有說話。
走到她跟前,把帶著的包裹塞到她懷裡。
最後抱了她一下,輕聲道彆:“保重。”
說完,乾脆地轉身,離去。
身影消失在了雪色中。
——
兩天後,整個村子的人都離開了。
季言淮身子養好了些,好幾天都杵著棍子去到山林外圍。
靈力暴亂,風雪交加,她進不去,隻能圍著外圍轉悠,大聲喊著季言禾的名字。
嗓子啞了,她就從村子裡搜羅些鍋、鑼,用力敲打,希望有聲音能回應她。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周。
每天都隻有雪落下的聲音,連鳥獸的啼鳴都沒有。
或許是在冰爆熊自爆的時候,山林裡的鳥獸都死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