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蕪歪頭,輕聲說出這句,江知言嗯了聲:“你這字,的確看不懂。”
說完這話,就見姑娘的臉上露出一抹窘迫之色。
“下去奉茶吧。”
青蕪點點頭,轉身離開,走出暖閣後,她的手搭在那銀鐲子上,垂眸不語。
永和七年,關外官窯的纏枝蓮紋樣。
他想起剛剛指尖摩挲著銀鐲內壁的款識。
這樣的古物,很是罕見。
江知言身子靠後坐了下,抬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張《春江花月夜》。
上麵的瘦金字不失筋骨,猶如翠竹經風,勁挺而有韌性。
隻是另一張宣紙上的字,歪歪扭扭,比起啟蒙孩童的字看起來還要難看。
可江知言看著這字,卻覺得,有些不同。
“爺。”
任軒從外頭走進來,江知言把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
“何事?”
“您讓屬下查的東西,已經查到了。”
他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江知言麵前:“這件事,背後似乎有長公主殿下的手筆。”
聽到這句,江知言微微抬眼:“長公主?”
“對,屬下去查過,今年朝廷給關東三城撥過去的賑災物資,是戶部侍郎親自押送過去的。”
而戶部侍郎楊永就是長公主殿下的人。
長公主燕凡霜,是個有野心的女人。
“懷王知道這件事嗎?”
聽江知言問話,任軒搖搖頭:“暫時不知。”
“屬下怕打草驚蛇,便率先一步來跟您說了。”
要是長公主殿下想斷尾求生,舍棄了這戶部侍郎,線索就會斷在這裡。
“進宮。”
江知言起身,拿起一旁的衣裳,臨出門時,他站在門口,扭頭看了下放在桌子上的東西。
“可要屬下派個人守著?”
察覺到江知言的視線,任軒察覺到後,出聲問了這句。
江知言眸光越發深沉……
“姑娘留步。”
任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驚得青蕪指尖一顫。
而後便聽他說:“世子吩咐,近日天寒,讓姑娘戌時前把書房地龍燒旺些。”
她低頭應諾,耳畔墜子晃出細碎的光。
江知言太敏銳了,隻是一句抄錯的詩文,竟然引起了他的懷疑。
青蕪不由得歎了口氣,這哪是讓她去燒地龍,分明是要試探她。
宮牆內的雪粒子撲在江知言織金蟒紋披風上,他望著禦書房簷角垂下的冰淩。
忽然想起青蕪研墨時凍得發紅的指尖。
那日她抄錄的《春江花月夜》,“搗衣砧上拂還來“的“砧“字偏旁分明是石而非木,錯得蹊蹺卻錯得刻意。
“世子請。”
大太監掀開錦簾,暖閣裡龍涎香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
一名身穿官服的男人伏在青磚上,後背鞭痕交錯,右手三指已呈不自然的扭曲。
皇帝將茶盞重重一擱:“奉書來得正好,朕正要派人去請你,巡查賑災,可曾發現端倪?”
江知言眸光微動,而後低頭。
“但說無妨。”
看他這般態度,想來應是已經有了不同的發現。
“此次負責押送賑災貨物的,是戶部侍郎楊永。”
“楊永是楊氏旁支,同已故的長公主駙馬楊康風是表兄弟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