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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鎏金蟠龍燭台上,九枝紅燭忽然齊齊爆出燈花。
皇帝用茶蓋撥著浮沫的手微微一頓,殷紅血珠正順著那氣若遊絲的官員扭曲的指尖,在青磚上洇出暗色圖騰。
江知言看著那血痕蜿蜒成蛇形,忽然想起青蕪腕間銀鐲上盤繞的纏枝蓮。
“據臣所知,楊侍郎押運的三萬石粟米……”
他垂眸盯著地上抽搐的人影,袖中拇指摩挲著翡翠扳指。
“入關時糧車轍痕深三寸有餘,出關時卻隻剩兩寸。”
皇帝手中的茶盞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你是說......”
“每車暗格夾層可藏白銀五百兩。”
江知言從袖中取出戶部勘合,泛黃紙頁上朱砂批注如血。
他做事,向來周到,沒有把握的事情,他從不做。
在進宮前,他就已經差人去核查過了。
“關東三城要的不是賑災糧,而是能買命的私鹽。”
話音未落,那官員突然暴起,殘缺的手掌竟從靴筒抽出淬毒匕首。
寒光擦著江知言蟒紋披風掠過時,他看到了匕首柄上纏著的金絲絛,分明是王公貴族獨有的雙股撚線。
禦前侍衛的刀鋒沒入那官員後心時,血濺在江知言月白衣衫上,像極了青蕪在詩箋邊沿按下的胭脂印。
“好個忠心的狗。”
皇帝將茶盞重重砸在那官員屍身上,碎瓷混著血沫飛濺。
“傳旨,即刻查封戶部檔房。”
江知言躬身領命時,窗外北風卷著雪粒子撲進來,將那血凍成冰晶。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這件事,就是長公主所做。
隻是可惜,江知言手中沒證據,也隻能寄希望於如今前往關東的燕雲承了。
戌時的梆子聲穿透風雪時,青蕪正跪在書房地龍旁添炭。
銀鐲貼著火鉗發出細微嗡鳴,炭火劈啪炸響,青蕪用火鉗撥開灰燼。
“做什麼呢?”
沉水香混著血腥氣自身後襲來時,青蕪剛要起身。
江知言染血的衣裳下擺掃過她手背,溫熱的血珠滴在銀鐲上,將那朵纏枝蓮染得妖異非常。
“世子受傷了?”
她轉身時衣袖拂過地龍銅管,鎏金竹紋窗欞將月光切割成碎片:“奴婢去取金瘡藥。”
“不急。”
江知言抬手按住她肩膀:“先去拿一身乾淨的衣裳吧。”
他不喜歡身上有血的味道,黏黏糊糊的,讓人十分難受。
待青蕪取來乾淨的衣裳,江知言換上後,才坐在椅子上。
桌子上的文書堆疊的依舊整齊,青蕪並沒有動過。
他在宮中待了這麼久,她竟是沒有一絲動搖?
想到這裡,江知言開口說道:“我恐怕要出去一趟。”
聞言,青蕪不解道:“世子要去哪裡?”
她隻知道關東出了事,燕雲承已經去關東了,難道今日江知言進宮……
“去關東一趟。”
江知言語氣淡淡,似乎根本不怕青蕪知道,毫不避諱的說出。
青蕪微微抿唇,也沒說什麼。
他字字句句是試探,好似前幾日的溫情全然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