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是坐在石凳上彈奏的,那石凳固定在地上,故而彈奏的時候,她便隻能背對著皇帝。
但或許正是因為看不到皇帝,她反而能放得開些。雖則起初還彈得有些畏縮,但很快陳菊連便進入了狀態,每個音都瀟灑利落,再無忸怩之態。
葉傾懷坐在地上,一隻手撐在膝蓋上支著腦袋,望著陳菊連那襲黃色的背影,時不時獨酌一杯。
今夜沒有風。
但葉傾懷卻覺得這方小院中像是起了風,那風灌滿了陳菊連上下翻飛的衣袖,讓她看起來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鳥兒。
一隻本不該被囚禁在這高牆中的鳥兒。
那隻纖細得彷佛用力一握便能折斷的手腕,此刻正譜寫著這世上最鏗鏘的樂章。
那琴聲中有恣意灑脫的笑聲,有豪氣乾雲的氣概,甚至還有火樹銀花的盛世。
葉傾懷突然想起她年前在陳府看到的陳菊連畫的那副山水。
那幅畫便如這支曲子一般,恢宏大氣,不似出自女兒之手。
隻是她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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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記得她是陳遠思的孫女。
這個讓人無法忽視的身份占滿了葉傾懷的視野,以至於她根本看不到陳菊連這個人本身。
葉傾懷娶的是陳遠思的孫女,至於她是陳菊連還是陳連菊,對葉傾懷而言並不重要。
直到此刻,葉傾懷才突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子不僅是陳遠思的孫女,還是京城第一才女。她曾經一眼就看中了她的畫。
一曲奏畢。
“這酒後勁很大。”葉傾懷掂量著手裡的酒碗道,“貴妃如此海量,朕今日還是第一次知道。”
陳菊連回過身來垂頭對著她,沒有說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等待著訓斥。
葉傾懷卻沒有訓斥的意思,見陳菊連不說話,她又問道:“何故在此獨自飲酒啊?”
陳菊連身形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隻是把頭垂得更低了。
葉傾懷於是轉向一旁的檀秋,問道:“你主子今日為何飲酒?”
檀秋是陳菊連從陳府帶進宮中的貼身婢女,和她的關係親密很多,見葉傾懷詢問,她西安市看向了陳菊連,可對方垂著頭並看不看她。
小姑娘於是急道:“陛下,今日是娘娘的生辰。”
葉傾懷吃了一驚,道:“你和舒窈是同日生日?”
陳菊連仍然垂著頭,答道:“是。臣妾也是八月初三的生辰。”
葉傾懷恍然大悟。
難怪她今日看戲時沉默寡言,表演結束便匆匆告退了。想必其中多少有些生氣的意思。
“是朕疏忽了。唉,內務府也是,怎麼這麼大的事情都不提醒朕?”葉傾懷惱道。
惱完,她又摸了摸渾身上下,卻發現除了敬敏太後留給她的那塊貼身玉佩和用來調撥鷹衛的先帝金牌以外,她身上什麼都沒有帶。
金牌自不必說,是萬萬不能送人的。而那塊玉佩也是陳菊連退還給她的,自然也不能再當作禮物拿出手來。
葉傾懷有些尷尬。她不僅忽略了貴妃的生辰,還讓她跟著去給公主一起慶生,而且此刻,還連一樣用來彌補的禮物都掏不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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