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林卿可是覺得朕要與虎狼爭權,卻還固執堅守道義,是想得天真了?”
林聿修搖了搖頭:“微臣隻是突然覺得,陛下果然是曾經受教於陸師兄的,無論言辭還是神色都深得師兄真傳。”
葉傾懷許久不曾聽人提起陸宴塵,不禁怔了一下。
林聿修說的沒有錯。雖說從幼時在乾西宮中和兄弟們一起讀書開始,她曾經有過許多位先生,但那些先生大多隻是教她認字背書和數理常識,並未將她當作皇位繼承人來培養過。真正影響過她的三觀和治國理念的,除了幼時教導她的敬敏太後,便是陸宴塵了。
“他是歲和朝唯一的一位帝師,朕受他言傳身教三年,自有相像之處。你與他同出自王立鬆門下,難道與他理念不同嗎?”
“祭酒常教導我們,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在這個理念上我們並沒有不同。我與陸師兄不同之處在於行事風格。”
“陛下正殿中掛著的那副‘唯心不易’,是陸師兄題的字吧?這就是他的行事準則。陛下剛剛問臣,堅守底線算不算天真。那臣要答陛下,是天真。”林聿修停頓了一下,隨即一字一字擲地有聲道,“但卻是讓人敬佩的天真。如果可以,微臣希望陛下可以永遠保持這樣的天真。”
葉傾懷饒有興趣地打量起林聿修來,半晌,問道:“若是不可以呢?”
林聿修神色微微一滯,便立即恢複了平常,答道:“那陛下還有微臣這樣的臣子,可以為陛下分憂,不需要陛下親力親為。陛下隻需要告訴微臣,您想怎麼處置顧海望的案子。”
話題終於又回到了顧海望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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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葉傾懷卻並不急著處理顧海望的事情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林聿修,突然對他這個人產生了興趣。
林聿修雖沒有挑明,但葉傾懷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
他希望皇帝保持天真和乾淨,至於那些上不得台麵的事情,他可以替皇帝去做,那些質疑和謾罵,他也可以替皇帝背著。
葉傾懷突然意識到,她欽點的這個狀元郎好像總是喜歡衝鋒陷陣,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無論是在承天門外擊鼓的時候,還是審理杜荊換囚案的時候,他都是一馬當先衝在眾人前麵。後來倉場起火,他又向葉傾懷申請主理倉場的案子,要一查到底,絲毫不顧忌會因此得罪多少人。甚至在向葉傾懷進言取消萬聖節朝貢的時候,也完全沒有為自己考慮過退路。
葉傾懷曾經以為是因為他年輕氣盛自恃才高,所以一踏入朝廷就這麼不知深淺地鋒芒畢露,不在乎樹敵無數。為此葉傾懷還多次提點過他,希望他愛惜自己的性命和名聲。
但相處日久,葉傾懷發現,林聿修身上並沒有普通年輕人誌得意滿後的那種無知無畏。相反,他對人性看得十分通透,對人情世故很是熟稔,行事作風也並不魯莽。
所以,葉傾懷得出了一個結論。
林聿修屢屢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的危險之地,都是他有意為之,他根本不把自己的命當一回事。
“你父親已過世多年,家中還有彆的妻兒老小嗎?”葉傾懷突然問道。
林聿修怔了一下,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他垂下了眼,神色有些黯淡:“先父過世後,林府便散了,家母和舍妹也先後病逝。林家如今隻剩微臣一人。至於妻兒……尚未婚娶。”
葉傾懷眼中泛起了一些同情之色,她蹙了蹙眉,問道:“所以,因為你是孑然一身,就總趕著要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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