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槍斷箭,屍橫遍野。
陰沉沉的天仿佛要壓下來,幾隻禿鷲停歇在枯槁的樹乾上,時不時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難聽叫聲。
這個時候,一隻手,突兀的從屍堆了伸了出來。
那隻手泛著不同於正常人的慘白,腕間還係著一根紅繩。
蘇景寧雙手奮力扒開層層疊疊的屍體,艱難地鑽了出來。
她搖晃著身體,看著眼前這如人間煉獄般的場景。
她顧不得身上的傷,腳步踉蹌地開始在這片修羅場中尋找著什麼。
一具具熟悉的麵容相繼映入她的眼簾,往昔那些鮮活的笑臉還在她的記憶中清晰浮現,可如今,他們卻都變成了一具具冰冷僵硬的屍體。
突然,蘇景寧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她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一塊巨石的方向,隨後不顧一切地狂奔而去。
巨石背後,靠著一個氣息奄奄的男人,蘇景寧“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緊緊地抓住男人的雙臂,拚命搖晃著,聲嘶力竭地哭喊著:
“爹爹,爹爹,您醒醒啊!快醒醒!”那聲音充滿了絕望與無助,在這片死寂的戰場上久久回蕩。
她的眼淚模糊了視線,不停的呼喊著。
過了許久,那男人的眼皮竟然微微顫動,居然真的緩緩睜開了眼睛。
“爹,你醒了,傷哪了,走,女兒這就帶你找大夫。”
男子搖搖頭,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錦盒,遞到蘇景寧手中,氣息微弱地說道:
“寧兒務必將此物交到逸塵王手上”
“好,好,女兒知道了,爹,咱們去找大夫,好不好。”
男子扯了扯嘴角,氣喘籲籲的說:“爹戎馬一生,戰死沙場是最好的歸宿,隻是將你卷入其中實屬無奈,爹對不起你”
話未說完,男人抓著蘇景寧的手便無力地滑落下去,雙眼緩緩閉上,再也沒了氣息。
“爹,爹!!!”
淒厲的叫喊聲響徹了這片曠野,連同死去的數萬將士,仿佛也在這一刻發出了悲嚎。
京城蘇府,此刻一片素縞,白幡飄搖,蘇景寧跪在靈堂上,脊背挺的筆直。
她的眼神中除了濃濃的悲哀,還有幾分迷茫。
她曆儘千辛萬苦,帶著父親的屍骸回京,卻聽說皇上下了旨意,言明此次邊關大敗,乃蘇家通敵叛國。
她回蘇家之時,昔日繁華的府邸如今已人去樓空,下獄的下獄,斬首的斬首,變賣的變賣,一片淒慘之景。
而蘇景寧,因自幼與太子有婚約,暫且饒其性命,並準其為其父下葬,畢竟蘇家世代簪纓,算是皇上為蘇家留的最後一絲體麵。
其實她心中何嘗不清楚,蘇家不可能通敵叛國,一切都是龍椅上那個對蘇家的忌憚而已。
她正沉浸在悲痛中,為父親的冤屈、為蘇家軍的壯烈犧牲而黯然神傷之際,身後響起了一道尖酸刻薄的女聲:
“呦,姐姐還跪在著呢,真是有孝心啊,不枉父親疼你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