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不服氣了。“瞧她眼神木得很,戳在那兒就跟個木樁子似得,哪家老爺少爺喜歡這口。”
那女子再端詳了端詳。“這倒是,眼睛是得含著水兒才能勾住男人的魂兒。”
“小丫頭可憐,隨姐姐去個好去處吧。”她臉上滿是疼愛憐惜,掏出個水紅色的帕子要給阿措抹臉。
她一臉的鍋灰,但抹下去一處,白嫩的臉皮就露出來了。
女子更歡喜了,連聲叫丫鬟拿給她在街上買的栗子糕。
女子另給丫鬟使的眼色,阿措看在眼裡懵住了。
人拐子?頭回出門沒碰見黃道吉日,還是這柔玄鎮根本不是人呆的地兒,連女子都光天化日擄人。
行人路過,臉上掩飾不住對這女子的鄙夷,卻沒有人湊上前的,遠遠地躲著走。
阿措把“救命”二字艱難忍住,這個異世的道德水平實實在在讓她糊塗了。
她微動一動,就泄了勁兒。
方才走了那麼遠的路,現在不是不想跑,她根本跑不了幾步。
在眼睛的餘光裡,粉蓮還沒從鋪子中出來,她默不作聲地吃著栗子糕,暗暗歎了口氣,對武器的渴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女子對丫鬟掩口笑道:“有了這丫頭,再尋同樣好相貌的湊成雙,一同暖床溫被,趙爺見了喜歡,就算聽信外邊人的閒話,也離不了咱。”
她很鬱悶,自己究竟長成什麼樣,臉上蓋了一層黑灰,怎麼還是個給人暖床的用途?
眼前的女子笑的花枝爛顫,抹著大紅的脂粉,眼角藏不住的媚意,她不由渾身打了個哆嗦。
“俊姐姐,什麼是好去處?姐姐去趕貨了,要我在這等上些時候,不能走呢。”
“隨我家姑娘走吧。香的甜的都等著你吃呢。”丫鬟湊上前來,嫌她臟,手上墊著個帕子,挽住她的手,竟仿佛她已是心甘情願的了。
阿措震驚了,且莫說她前世正是25歲的年紀,這一世她是12歲,又不是兩三歲的。
憑什麼有點好吃的就跟著走?
然而眼前的主仆好像就是這般想的,貧家女子自然命賤。她們一臉的憐憫分明是說自己是大善人,拯救人出離苦海,可不要不識好歹。
她低頭瞅了瞅自個的衣裳,又轉頭去看手上啃了半個的栗子糕。
也許粉蓮說得對,是該穿的齊整些。
她臉上顯出再天真不過的神情,搖著頭。“阿娘要吃街上的甜食,我等姐姐,不走的。”
女子迭聲吩咐丫鬟去買。
……
阿措無奈了,眼前人不是聽不懂人話,是非要搞自己到手啊。
所謂人在街邊坐,禍從天上摔。
幾個閒漢遠遠站在街南頭往這看,似是這女子的親隨,阿措隻好上杆爬,扯著丫鬟的袖口站起來,拉著她走。“俊姐姐,我得好好挑下呢。”
“栗子糕得買,要焦黃的。”
“圓歡喜得買,上麵要有糖搓葉。”
“……”
不一會兒,阿措抱上了一堆油紙包。
女子自然不信她娘吃過這些,隻想著這丫頭嘴饞亂點數,倒是個好擺弄的,反而更親熱了些。那女子生在南邊,認得出好骨相。所謂瘦馬,就是說女子天生瘦弱窈窕,特彆是揚州富商專門養做小妾賞玩。在柔玄鎮的窮鄉僻壤,能瞅見這種好貨色,真是撿了寶貝。她依傍的金主在柔玄鎮有些勢力,就算這女娃子的爹娘不貪錢,她也能搞到手。
丫鬟暗罵小蹄子貪嘴指使人,進了小香樓再收拾你。
阿措隨丫鬟逛著小吃攤子,又評又挑。
小販喊那女子為嫣紅姑娘,個個哈腰問好,不敢計較阿措的臟手。
倒是阿措沒有聽真,不知這個嫣紅是哪個嫣紅。
她在前麵忍疼慢慢挪步,嫣紅姑娘停了停往她身後看,暗讚了一聲。這妮子前身不傾,下身裙擺不動,倒意外有幾分風姿。
……
等等,這不該是鄉野丫頭有的姿態。
她往近走了一步,去掀阿措的衣領,不由驚叫起來。
可就在此時,阿措瞅準她和粉蓮的來時路,算準步數,伸手狠勁把那個酒望拽下來,竹竿子直扣在她和丫鬟的頭上。
酒望上的塵灰全糊在嫣紅的眼睛上了。
“你瞎了眼睛了,也不曉得姑奶奶是誰!”阿措狠狠罵了她一句,開溜。
嫣紅臉上全花了,尖叫道:“你們還不攔住這丫頭!”
街上猛然竄出十多個大漢。
人數遠遠超出預想,她後退了兩步,拎著一堆油紙包慌不擇路地鑽進小巷。
“哎呦!”她撞得頭昏眼花,定睛一看,自己竟把一個老頭撞翻在地。
……
她岔氣了。
長期沒有運動,同時天氣過冷,以及大量出汗引起的體內氯化鈉含量過低,引發的"岔氣"。
再不能更倒黴了。
那老頭手上的雞腿還被自己撞飛了。
然而,壞運氣並沒有因此停止。
有人追進巷子了。
她見過的!
她往後一瞥眼,那人不正是她穿越當晚,拽她頭發的人嗎?
她化成灰都認得那人。
她怎麼又犯在宋三的人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