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蓮?”白明簡也認出了這個頭戴重孝麻帽的女子。
白少爺的聲音粉蓮如何能忘,她轉過身來,嗚哇哭了出來。
阿措的心底一涼,她家裡有人死了。
粉蓮抽抽噎噎哭個不住,說道相公昨日被人亂刀砍死,而她的娘親出門尋她來,也被人捅死了,她這輩子算完了。
她伸長脖子,失聲斷氣地抽泣著。
阿措遠遠地向她伸出手來。
“跟我走吧!”她輕輕說道。粉蓮在她穿越異世以來,待自己極好。若是黃老爺子的事情她已經做錯了,這次萬萬不能做錯了。
粉蓮抹了抹眼睛,她的嘴張著,下嘴唇顫抖著。
一陣緊促的腳步聲往這邊來。
阿措也不管白明簡看到在想什麼,她的手一直伸著。
粉蓮膽怯地看著她。“你們要去哪裡呢?”這兩人頭發紛亂,衣衫破損襤褸,猶如逃難一般。
“跟我走啊!”她鼓起了全部勇氣,她心裡說道:我也在苦苦求生,但請你相信我,我這次不怕了,彆讓我欠下你的好意。
腳步聲更響了,粉蓮害怕的倒退了幾步,轉身將門插住了。
白明簡默默了一會,扯阿措的手。“走吧。”她茫然地看著白明簡。
就在此時,一個瘋女人藏在牆角看他們,兩眼放光,嘴裡不住在說:“我找到瘦馬了,我找到瘦馬了。還有兩個呢。”隔著薄霧,白明簡的清秀麵容,竟也被她視作了女子。
在府衙的大堂上,謝靈鬆高坐在朱椅上,兩邊陪坐著鄒德善和謝靈芝,程傑江站在地上,和幾個衙役站在一處。
謝靈芝被軟禁了一個晚上,神色萎靡,癱坐著,兩眼不住流淚。
鄒德善哼笑了一聲。“起先倒也不知謝府尹如此軟的心腸。”
謝靈鬆怒極,拍了桌子。“你手底下的兵殺了平民一百三十人!而柔玄鎮大牢的牢犯,就算將傷的,老的走不出牢門的全算上,才有二十七人!”
鄒德善很是不以為然。“若真是說不過去,那就請謝知州寫好奏折上奏朝廷,有什麼罪過我受著,爺們拿碗大的疤賠你們兄弟!”他吐了口吐沫。“這稅收的事,卻不能一分少給我。”
謝靈芝嚇壞了,抖如篩糠,扯住謝靈鬆的衣袖。“大哥,萬萬不能讓彆人知道啊。要不姐姐那裡……我可丟了人了。”
謝靈鬆恨得牙根生癢。順妃娘娘還不知怎麼熬過自己的難坎呢,若在其他時候,他倒也能混過去。偏偏就卡在恩赦令下來的當口,鎮中的罪臣之後,一旦歸還原籍,這裡的事情都會翻出來。各姓宗族枝枝蔓蔓,誰知道昨天夜裡,這些人有沒有被鄒德善的兵傷著蹭著,還是已經被一刀捅了個窟窿。
柔玄鎮的差役辦事並不得力,他們幾個人枯坐了小半個時辰,差役們仍沒回報死者的身份。謝靈鬆鐵青著臉,他這個庶出弟弟在柔玄鎮呆了大半年,竟連差役都歸攏不住。
“朱大人那邊不好了!”謝靈鬆的親隨來報。“他們要帶走的那個老瞎眼,眼見著就沒氣了。朱大人遣人來問,府衙裡還有沒有吊命的老人參!”
兩個時辰前,全城戒嚴,城門緊閉。欽天監的人馬走到城門處,被都指揮使司的軍士攔住。
朱致發了火,白玉京的要事如何耽誤的起,急著返京,哪管鎮上的人荒馬亂,甩出馬鞭,教人放出一條路來。
而就在此時,坐在轎內的黃芳口吐鮮血,一個倒栽蔥栽倒在轎下。
欽天監的人隻好留下,手忙腳亂地去搶黃芳的這條性命。
所有的事情都亂成了一團,謝靈鬆頭疼欲裂。
程傑江上前走了幾步,拱了拱手說道:“眾位大人憂心恩赦令,程某有幾句話想要說與大人。”
謝靈鬆抬眼看他,他入城之後已然查清,毛孝剛的書信是由他代的筆。
隻聽得他說道:“程某就是官罪之身,在柔玄鎮呆了二十載,很是認得這鎮中的流放犯人,大人大可不必焦慮,恩赦令所涉罪名有限暫且不說,走得出柔玄鎮的官家子弟就更是少了。”
謝靈鬆示意他說下去。
“宗族大姓真沒有幾個,況且官海浮沉,二十年間許多宗族早就失去了根基,在各省流寓不定,相隔也是極遠的,沒什麼勢力。若說有那麼一個半個,程某隻記得一個洛陽白家。”
謝靈鬆和謝靈芝相互看了一眼,白姓和謝姓都是洛陽的四姓大族之一,並且互有姻親。
“哪個‘昭’字輩的在這兒?”
程傑江笑了笑。白赫平告誡子孫遇見自己掩鼻而走,便是窮死餓死,也不和他打半個照麵。
這話他可是記得了二十年。
“白家這一脈,數到了‘明’字輩,留下個一個十四歲的孩童。三代之後,恩赦令正巧落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