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棠已經顛簸了幾日,沒什麼精氣神,下了馬車,在周圍走動,看見了不遠處正與人交談的季逸風。
他背脊如鬆,此時像是被大雪壓塌了一樣,咳嗽時佝僂了幾分腰,麵色蒼白似雪,依舊不改的,是祝棠曾經最喜歡的容顏。
可一想到他的背叛,祝棠都恨不得他死在自己最愛他的那年,至少隻是遺憾,沒有怨懟。
季逸風若有所感,側目朝著祝棠的方向望來,卻隻看見了她轉身離開的背影,望了許久,直到身邊的人接連喊了幾聲“季大人。”
他才回過神來,含笑看向他,說道:“抱歉,你剛才說什麼?我沒有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那人重新說道:“秦將軍就要班師回朝了,途中會經過蜀州,多半會停留兩日。前線傳來消息說,會比我們抵達的時間晚,所以到時候抵達蜀州,需將秦將軍的住所也安頓好。”
治水的要事,祝棠並沒有讓他深入參與,隻派了些閒差給他,譬如安頓途中,以及抵達蜀州之後的所有人的起居用度。
往日在公主府,這些也都是季逸風在打理,因此倒也不算困難。
隻是季逸風還是免不了會猜測,祝棠這麼安排,是不是覺得自己在她麵前惹眼,打擾了她和裴衡的獨處。
不過現在看來這樣的安排也不錯,至少祝棠不會知道自己受了重傷。
他不想看見祝棠傷心或是譏誚的神情,無論哪種都不想看見。
回憶牽扯了疼痛,他麵上浮現出痛苦神色,扶著腰腹緩了好一會。
侍從忙道:“大人,不然您還是和公主說,您的行程晚些吧。受了重傷還要不舍晝夜的趕路,屬實太過勉強了。”
季逸風搖搖頭,說道:“隻是小傷,不必傳到她那。方才說的秦將軍的事,我記下了,你讓人前去回話,會安頓妥當的。”
侍從應聲,轉而又有一人上前彙報:“公主說,停留此處休整半個時辰,購置乾糧飲水,以及藥材。”
季逸風眼眸中倏然多了幾分光亮,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即便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但這並不耽誤季逸風為此感到高興,唇角微微上揚。
低聲喃喃:“她心裡還是有我的。”
又是三日,總共八天的路程,因著天氣惡劣,需要隊伍格外小心,又不舍晝夜,才在預計的時間內,逐漸駛入了蜀州境內。
前來接待的有三州巡撫,和當地的父母官,瞧見幾人下馬來,連忙跪拜道:“給長公主、裴大人、季大人問安。”
祝棠揉了揉舟車勞頓脹痛的眉心,叫眾人免禮。
巡撫莊奇諂媚上前,說道:“知道公主蒞臨,不敢怠慢,準備了一桌好酒好菜,都是蜀州的特色,請公主前去品鑒。”
祝棠不禁微微皺眉。
他連忙又道:“當然,公主舟車勞頓,想必此時渾身乏累,我們也準備好了公主的暫住府邸,可叫公主安心睡下,再安頓後續的事。”
此時,裴衡也忍不住皺起的眉,正要開口,卻被祝棠抬手打斷,示意他不必多說,轉而道:“我還不是很累,先用膳吧。”
她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麼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