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拖拽著突擊步槍，槍口被毫不憐惜地蹭著地，磨損出小小的銳角，已經有些疲倦，乃至黃金瞳都暗淡下來的少年用力呼吸了一口沒有工廠廢氣和血腥味的空氣。
好吧，哪怕是外麵，血和廢氣也依舊存在。
這就是夜之城。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路明非麵前路過了一個衣著破爛，撿著瓶子的老頭。
路明非下意識想要扔掉槍舉起手，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舉手投降。
——因為他剛才殺人了。
雖然有些後知後覺，路明非甚至沒空去計算自己殺了多少人，但殺了人就犯罪這樣的潛意識反應還是讓他做出相應的動作。
隻是
“乾的漂亮年輕人！”
老頭不僅沒有盤問他，反倒是露出黃牙，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
在夜之城，死人很正常，死了削腎客，那更是普天同慶。
再一次感受到觀念上的落差，路明非感覺腦袋飄忽得不行。
這個老頭是因為年紀太大，削腎客根本看不上了，所以才敢在這附近遊蕩，知道裡麵都是乾著什麼勾當才給路明非點讚。
他大概是以為路明非是接到了什麼委托的雇傭兵吧，畢竟殺光一堆削腎客說簡單不簡單，說難也是真的不難，有不少雇傭兵喜歡乾這活——殺著爽。
無所謂了。
似乎被‘無所謂病毒’感染的路明非順應本能向著原本的目的地走去，他的導航係統還在損毀狀態，但勉強夠用。
恍惚間，他又看見了那個惡魔。
西裝革履的惡魔穿的比荒阪公司員工更加人模狗樣，這次他沒有站在路燈上，而是走在路明非身旁，背著手散步，臉上帶著異樣的潮紅。
“真棒哥哥！我就知道你能夠做到的！”
“嗯嗯嗯！！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我想看的！就是這個啊啊啊啊！！！”
路鳴澤興奮地跺jiojio。
“你在說什麼啊，你不是想要我交易嗎？”路明非疲憊地說。
路鳴澤背手，笑眯眯說：“不是啊，雖然我很想吃掉哥哥，但是一次交易未免太過於狠心，我想惡魔也乾不出這樣的不公平買賣。”
“你騙我了對吧。”
路鳴澤：“準確來說，我隻是沒說全。”
路鳴澤沒問路明非怎麼看出來的，好像他們真的是兄弟，心有靈犀。
“交易是會導致死亡，不過不是一次就死，而是四次，而且如果不交易的話哥哥你其實不會死那麼快啦，飯後多散步，活到一百歲應該還是可以~”路鳴澤笑得燦爛。“從這個角度來說，哥哥你的爸爸媽媽還是很關心你的嘛。”
“我知道”
“從什麼時候開始緩過神來了？”路鳴澤歪頭問。
“殺到第十五個人的時候開始。”
“你這不還是在數自己殺了多少人嗎？”
路鳴澤笑著吐槽，然後又故意用惡劣的語氣調侃，“不過，你的父母拿你做實驗這件事情可不是騙人的哦，他們也的確想用我來替代掉哥哥你啊。”惡魔故意滑稽地攤手，“他們是真的想過殺了你的。”
“我知道。”
手術室那時候是因為太過憤怒到失了神智，但在平時，路明非似乎真的能夠聽出路鳴澤話語的真假。
不過，父母無所謂了。
已經累到不想思考這些了。
路明非現在隻想要找個地方睡一覺，他剛才殺削腎客的時候刮了點油水，雖然不多，但他打算一會靠著這些去賄賂那個素未謀麵的維克多醫生，讓他幫自己安排一晚上。
看著已經快要合上眼的路明非，路鳴澤苦惱地腦晃著腦袋，做作地嬌聲說，“哥哥，你可彆睡在路邊，要是那樣我就得被迫和你交易了——我們來聊天吧，比如說你剛才點燃的那個玩意。”
“那玩意？”
路明非果然被勾起了興趣，他行走在夜之城的街邊，路燈和車燈依次打來，有些tsd的路明非注視著那些車的玻璃，努力看清楚裡麵有沒有躍躍欲試的幫派成員或者削腎客，同時應付著路鳴澤。
“你的眼睛，那些人渣不是說了嗎——黃金色的眼睛黃金瞳。”
路鳴澤點了點自己的眼球。
“哥哥你有使用那玩意的才能，不過一般都被你自己藏起來了，誰讓你那麼善良還懦弱。”
“”
“黃金瞳可以幫助你全麵提高身體能力，你可以當做腎上腺素，不過比那玩意上限高點，尤其是哥哥你，用這個世界的說法，即便是現在，你也應該是摸到了一流雇傭兵的邊。”
“”
“不過開啟這玩意當然也有副作用，具體來說就是很累，大部分人第一次開啟都會睡個大半天，而且要是太常用的話也會影響自身的性格之類的。”
“”
“嗬嗬，不過，看樣子副作用這塊不用我多說了。”
路鳴澤看著搖搖晃晃的路明非，以及快要走完的車道。
他抬眼看向稍微遠點的位置，在路邊，有一個帶著黑色框狀眼鏡，身材頗為結實的寸頭大叔雙手抱胸，有些擔憂地四處張望著。
“你要找的人到了，不過你這個樣子可沒辦法談判。”
“又到了賭運氣的時候了，這次會是幸運，還是不幸？”
“哥哥你的運氣一直不好，不過”
那個麵相溫和的男人在張望的某個瞬間看見了已經快要睡著的路明非，先是一愣，然後雙眼發亮，有些焦急地大步走來。
他的眼中，帶著貨真價實的關切。
“似乎你在握住刀子的那一刻，就轉運了啊，哥哥。”
惡魔眺望著維克多，無奈地聳了聳肩。
“睡一覺吧哥哥。”
“這是你應得的。”
“讓我們慶祝你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