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歲那年,爸媽去江南一帶打工,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不知道爸媽是不願意回家,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像消失了一般,丟下了這個家。
爺奶把我帶大,供我讀書,我爺是個能人,會的手藝很多,加上我奶的勤儉持家,雖沒了爸媽的家,日子還是一樣過著。
可惜好景不長,在我讀高一那年夏天我爺大中午幫人乾活中了暑,又因省錢,胡亂吃藥引起了肺病,從此落下病症,身體也日漸變差。
從這個時候開始,我家便困難了起來,我爺不能賺錢還常年吃藥。
家裡沒有收入,日子便不好過了……
為了減少家裡的開支,我爺患病體弱之後,靠編籮筐乾些雜活維持家裡的開銷。
一年前豬肉上漲,我爺尋思著小豬肯定好賣,就買了一隻母豬,想養些小豬仔。
我爺的運氣很好,這隻母豬在半個月前生了一窩小豬,竟有十二隻小豬。
這可不把我爺樂壞了,十二隻小豬仔長大後拿去賣,至少可以賣一兩千塊錢。
為了讓母豬有奶水,我爺可是煞費苦心,起早貪黑照顧母豬,那可比對自己的孩子都好。
我奶為此還開玩笑,說我爺乾脆跟母豬一起住算了。
那個時候我在鎮上讀高三,還有一個月就要高考了,為了把所有時間都用在複習上,我基本上是一個月回家一次。
也就是那次回家,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從此改變了我這一生……
那天我剛走到村口,就聽到隔壁村的二大爺對我吆喝。
“陽子,趕緊回家,你爺跟人吵翻了,你奶也掉塘裡了……”
我一聽二大爺的話,腦袋一陣懵。
我爺我奶為人和善,平日根本不會跟人爭執,這究竟是因為什麼事跟人吵起來了?
我跟著幾個村裡人急匆匆往家裡趕去。
剛到家門口就遠遠看到很多人。
這些圍觀的人中,有吆喝的、拉扯的,還有勸架的。
在水裡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奶,四肢亂舞在水裡掙紮,看樣子嗆了很多水。
另一個是我爺,拚命把我奶往水塘上拽。
“我奶掉水裡了?”
“是誰把我奶推進去了?”
我一聯想剛剛二大爺的話,拉著一個人問他發生了什麼事。
早上我爺忘了關豬圈門,母豬跑了出來拱了鄰居王大貴家的菜。
王大貴不是個好東西,平日欺男霸女,村子人沒人敢惹他,更何況我家這樣的家庭。
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王大貴根本不把我爺奶放在眼裡。
我爺趕到的時候,王大貴正用鋤頭薅母豬,豬腿被打斷了,豬肚子鋤穿了,血流了一地……
我爺當場就傻了眼,被鋤頭打成這樣的母豬還活個屁,活不了,十二隻小豬仔不就完了?
我爺跟王大貴家理論,王富貴一聲吆喝,他三個肥胖的兒子從屋裡跟著出來,把我爺圍了起來。
平日王大貴就想壓著我們家,仗著人多想欺負我家,可我爺是個硬漢,不給他機會。
這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王大貴可不放過……
我奶怕我爺吃虧出來拉架,被王富貴趁亂推進了水塘。
我弄明白這件事後,罵咧一句。
“我艸,我特麼弄死這幫雜碎……”
我抄起屋前的鐵鍬,衝到王大貴幾個兒子身後,照著其中一人的腦殼乾了下去……
母豬是我爺的命,被人打死了,我爺大半年的心血沒了。
同樣,我爺奶是我唯一的親人,誰要欺負他們,我是要拚命的……
我一鐵鍬打破了王大貴兒子的腦袋。
當時很多人都在瞎起哄,根本沒人注意到我從後麵趕了回來。
等到王大貴看到自己大兒子被打破腦袋,冒出一頭的血時,先是蒙了一下,接著就怒吼一聲,“我弄死你個兔崽子……”
我腦海中閃出一個念頭。
看誰弄死誰……
我掄起鐵鍬胡亂拍打,一個人對付王大貴跟他三個兒子,絲毫不落下風。
之所以有這樣的本事,多虧我爺。
很小的時候我爺就逼著我練功,早上跑步,晚上打拳,我爺的意思是讓我練出一副好身體,以後給我送部隊,沒想到這次剛好用上了。
混亂的時候不知道誰吆喝了一聲,“完蛋了,大虎子不行了……”
我當場腦袋一片空白,“打死人了?”
就在我發懵的時候,我爺一腳踢在我屁股上,對我吼了一句,“趕緊給我跑……”
死人要坐牢的,弄不好還要槍斃,我嚇的一激靈,丟下鐵鍬就跑。
沿著村子的小路一路小跑,差不多跑了十裡路,到了鎮上的車站。
我不敢逗留,直接打車去縣城,坐在車上一遍遍回想當時的場景。
按著我當時的憤怒,打出的那鐵鍬是很有可能把王大貴兒子打死的……
真要打死了倒還好,大不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是要殘廢了,王大貴肯定不會放過我們家。
當然我這樣想隻是氣話,我自然不願意王大貴兒子出事。
我爺踹我的時候,叫我跑,是怕我進去了。
我要是進去了,我爺我奶肯定沒法活了,兒子兒媳沒了,辛苦養大的孫子就是他們的全部。
這些年我能感受到我爺奶在我身上的愛……
我在縣城的車站徘徊了一個多小時,最後決定,暫時是不能回去了,最起碼要等風頭過了。
“可是我要去哪裡呢?”
我看著車站的匆匆過客,在心裡為接下來的去處犯愁。
上學是上不了,上學上不了,那隻有一條路,打工。
我們村子很多跟我同齡的,初中一畢業就打工去了,要不是我成績好,以及爺奶對我的期望,我肯定也跟他們一樣。
記憶中,那些人都去了沿海城市,聽說那邊電子廠,皮鞋廠都很賺錢……
賺不賺錢不重要,但我要養活自己,就必須得找到一個工作。
在車站徘徊了很久,最終我買了一張去往江南溫城的長途汽車票。
我之所以買溫城的票,有兩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