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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之前說“願意為一個人花時間,也是一種情感表達”,栗夏現在懂了。
等待,是我單方麵對你的情感偏向。
意味著一種主動延長的可能性。
罷了。
對男人做閱讀理解也好,自戀也好,或者F是真無聊才樂意等她。
總之,栗夏現在的心像泡在溫泉裡,咕嘟冒泡。
她收斂起先前品嘗速食的不認真與不正經,簡單解釋了下自己剛剛的去向。
“不好意思,久等啦。”她客氣道。
“不用道歉,”F紳士且落落大方,“我還有很多時間。”
栗夏想到他說特意空出時間,便好奇,“可以問問具體是多久嗎?算一算我們可以打多久的電話。”
F發出思考問題時的淺淡嗯聲:
“我今天有一整個下午,也就是你晚上所有的時間。包括我的晚上,你的淩晨。換句話說,隻要你願意,我們這通電話,可以一直持續到你明天早上。”
他回答得認真。
栗夏被他犯規的長長一段話衝擊到腦袋昏昏。
通宵打電話。
跨越中法時差。
聽起來有點浪漫。
加之F的聲音有一種令人心安和沉靜的魔力。他的每個字,每句話,不疾不徐,將栗夏推進一台棉花糖製造機,絲絲縷縷的甜將她纏繞。
栗夏咬咬嘴唇,還是理智地拒絕了。
“以為你的工作很忙呢。”她說。
“還好,下午朋友們出去Shopping了,正好留下我獨處,不然他們很吵的。”
“所以你現在一個人在酒店?”
“在我們租的民宿,因為團隊很多人。”
“那他們走的時候沒有問你嘛?”
“問了。”
“你怎麼說?”
F:“我說,我有更重要的事。”
她重要嗎?
明知道是漂亮話,栗夏還是被這張嘴騙到了。
她收不住臉上的笑:“你這不也是偷偷在口才班進修了。”
F:“對,是剛學會的技巧,叫陳述事實。”
啊!
栗夏在床上聳肩蜷成一小團,喉嚨因為幾次想要克製尖叫而微微發緊。
她現在有點心被俘獲的無力感。
高手。
她甘拜下風。
“那方老師,可以冒昧問一下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我啊,”不知為何,F的輕笑裡忽有自嘲的意味,“算是一個拍片子的吧。”
栗夏:“那就是導演?”
F:“算得上……三流導演?”
從語氣中,栗夏仿佛已經看到他說這話時對自己的輕慢。
他對自己的工作毫無炫耀之意,可是,一個能帶團隊在國外拍攝的導演,能有多差勁呢。
她不知由來,心直口快:“三流導演也是導演啊,有什麼關係。我以前看的日劇裡說,像我們這樣的三流人員,隻要輕鬆愉快地完成工作就行了。反正這世界就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還分什麼二流三流。”
她最後得出結論,“你還是太謙虛了。”
劈裡啪啦一頓輸出,栗夏話落,又意識到太過火,抿住嘴巴撓撓頭不說話了。
卻聽F在那邊笑:“你說得對。”
“你平時也這樣麼?”他問。
“哪樣?”
“有說不完的話。”
“你覺得煩嗎?”
“不會,很喜歡。”
“……”
栗夏該死的心跳又亂了。
自知這話題沉重,她聰明略過不再提起。
她問F會不會法語。
F說隻會簡單的問好,接著冒出幾個笨拙的句子。
栗夏哈哈笑著給他糾正發音。
“誒?怎麼回事?”
栗夏得意的眉梢一挑:“沒想到吧。”
“哦,口才班在法國上的?”
栗夏嘿嘿一笑:“我大學二外學的法語啦。”
F了悟,他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問道:“栗子老師,你需要我幫你帶些什麼回去嗎?”
“啊?”
“對,就是,你知道的,巴黎這邊可以買到很多包啊什麼的……”
“你乾代購啊??”
F似有無奈:“什麼代購,想給你帶一件禮物。”
栗夏再次吃驚:“你給剛認識幾天的人送禮物?”
F耐心解釋道:“目前有地理位置的優勢,正好可以借花獻佛,而且我明天就要走了。”
“因為我不太清楚你喜歡什麼……”
瞬間,栗夏心裡詐騙的雷達忽然響了。
好在她拒絕之後,F沒有再聊這個話題。不然,栗夏真覺得自己遇到的其實是一位國外代購想拉客源。
栗夏轉而問他:“你們明天去哪裡?”
“Firenze,翡冷翠。”
他將城市名念得很好聽。
栗夏驚歎地“哇”出聲來。
“這是我很喜歡的城市,”她說著,語氣裡有憧憬,“好羨慕。”
“去過嗎?”F問。
“沒有,隻是很想去。”
“為什麼會喜歡這裡?”
“原因可能有點長,你還要聽嗎?”怕他沒耐心,栗夏提前問。
“願聞其詳。”
栗夏想了想,換一個自由舒展的姿勢躺下。不知何時,她的腦袋已經挪到床尾,雙腳蹬緊床頭,懶散的視線放在明晃晃的吊燈上。
身體放空後,眼前虛焦的燈光讓她完全脫離緊張,單純回憶起來。
“我以前在大學讀過一首徐誌摩的詩,叫《翡冷翠的一夜》,寫得很浪漫。我現在還記得那首詩裡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栗夏一字一句地背出來——
“你教給我什麼是生命,什麼是愛。
你驚醒我的昏迷,償還我的天真。”
她的語氣緩緩的,帶著熱望。
當時,栗夏覺得這句詩有一種憂鬱又熾熱的西方式浪漫,她還特意摘抄下來。佛羅倫薩從此就變成她未踏足的向往之城。
此刻,她背完詩,耳邊,房間,格外安靜。
栗夏有點尷尬,微微出聲:“方老師,你知道這首詩嗎?”
“剛好前段時間讀過,不過沒有讀完整首。”
栗夏長舒口氣,還好不是獨角戲。
畢業之後,她還做過一段時間珠寶外貿。後來入職出版社,朝九晚五的麻木,雖沒有脫離文字,但好像離大學向往的一切都越來越遠,以至於連回憶都變少。
那些渴望的,追求的,都變成了辦公室固定的一隅,變成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完。
F是個很好的傾聽者,而栗夏還是感到難為情。
果然,搞H比搞文藝簡單多了。
這樣想著,栗夏有點沮喪。
隻聽F問,“怎麼不說話了?”
“……”
栗夏故意無賴地將自己的情緒和F掛上鉤:“怕你不喜歡,會說我文藝病什麼的。”
“怎麼會,”F說,“我這裡陽光很好,你剛剛背詩的時候,我忽然覺得,今天真是浪漫的一天,甚至有點著急去佛羅倫薩了。”
他好真誠。
栗夏臉上熱熱的。
“而且從某種程度上說,我們都是文藝工作者,是同行。”F耐心補充。
栗夏揶揄:“聽起來不像誇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