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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任何年代,相親都講究個門當戶對,舒家這樣的人家,能攀上的最好的親也就劉家。
當年,劉慧芳的父親是一名電影放映員,區裡各個廠礦單位請他去放電影,他手裡不僅能攢下錢,還有一些不錯的人脈,誰不得客氣三分?
劉慧芳比舒文晏大三歲,長相也不出眾,乾的還是男同誌的活,卻是舒文晏苦追大半年才追上的,屬實高攀。
現在的徐家更是舒家墊腳都夠不著的差距,既是獨生子,又是工農兵學員,人家怎麼會同意跟一個知青相親?
劉慧芳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這事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當年今越她爸……親爸……”
原來,舒今越本來叫蘇今越,她生父蘇立民解放前在大資本家徐家的機械廠裡當學徒工。他好學,又能吃苦,很快被留洋歸來的徐家大老爺看中,帶在身邊學機械設計,可惜沒幾年民不聊生,徐家因為手裡有石蘭省最大的機械廠,又握有保密技術,首當其衝成為日國人的眼中釘,拉攏不成就打算除掉。
當年徐老爺早已成婚,長子徐平隻比蘇立民小幾歲,日國人上廠裡抓人的時候,是蘇立民把小少爺藏起來,謊稱自己叫徐平,頂替他的身份入獄,受儘磨難熬到解放軍進城。而徐家其餘六個子女則沒這麼好的運氣,有的死在牢裡,有的死於匪患,有的下落不明,到書城解放居然隻活下來徐平一人。
蘇立民做了好事不圖回報,兵荒馬亂又跟徐家失聯,反而是徐家人找了他很多年,徐老爺子已經去世,徐平前幾年因為成分問題被下放,去年才恢複工作,上個月才終於找到蘇立民的遺孀和孤女。
這番緣由,大家聽了都沉默。
“那要是不成咋辦?”
“閉上你的烏鴉嘴,咱們今越生得這麼好,怎麼可能相不成。”
舒文明:“……”
“徐廠長是個好人,他說讓你們先見麵認識一下,那孩子照片我看過,很精神。”趙婉秋覷著今越臉色,“媽知道你年紀小,還不懂這些,但乾革命也要結婚的,對吧?”
她下鄉前還說過,一日不把戈壁灘變成祖國糧倉就一日不回城的話,結婚?那是阻礙她建設大好農村的絆腳石,必須鏟除!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今越會拒絕的時候,她卻說:“好,媽你跟他們說,儘快見麵。”
舒文韻的臉色有點白。
又商量一番,舒立農看看天色,“老大和慧芳趕緊回去吧,待會兒雪一下不好騎車。”
劉慧芳連忙下炕穿衣服,反倒是平時溜號最積極的舒文晏不動,直到弟弟妹妹們都去了隔壁屋,他才吭吭哧哧開口:“爸,上次我跟你說那事兒……”
“說啥說,沒錢,再啃就隻剩骨頭渣了。”
“怎麼會沒錢,這不是老二和文韻每個月都交生活費嘛,你和趙阿姨……”
“你也知道自己還有弟弟妹妹,啊?”舒立農冷笑兩聲,不再搭腔。
出了大門,劉慧芳也不讚成的瞪丈夫一眼,“有多大能耐辦多大事,你就官迷吧,反正我不管,你也甭想去找我爸。”
“此言差矣,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你知道這次的機會有多難……哎喲,等等我,慧芳等等我,你把車騎走了,我咋回去?唉,這敗家娘們!”
***
對於舒文晏是怎麼冒雪一個人走回家的,舒今越並不知道,她滿足的睡了個懶覺,趙婉秋也沒叫她,待她自然醒後,拿出二十塊錢和布票,“去買兩件新衣裳。”
今越接過,她和舒文韻身形相差甚遠,不能總穿姐姐的衣服。
如今,買了火車票,她身上隻剩兩塊三毛錢,真的很缺錢,非常缺錢。
揣上昨晚大嫂拿來的人參,舒今越戴上二哥的雷鋒帽,結果剛走到胡同口,就見舒立農追上來,啥也不說,塞給她二十八塊錢,其中還有好大一把毛票,顯然是從牙縫裡摳出來的。
“彆買你姐那種,不好看。”
舒今越笑笑,難怪大家叫她小草包,她上輩子確實喜歡無腦模仿舒文韻,實力演繹什麼叫東施效顰,小老頭幾次欲言又止,可能也是怕傷害青春期女孩的自尊心。這一次,相親這麼大的事,他終於是忍不住了。
“好,爸你放心。”
袖著手,今越先上百貨商場轉了一圈,人家看她那副打扮壓根沒人搭理,她也不惱,又去藥材公司的對外窗口看了一圈,一直到中午才回家。
吃過晚飯,天剛黑,她又套了一件舒立農的補丁棉襖在外麵,揣上鋁皮手電筒,袖著手往鬼市上去。
白天她到處轉悠已經踩好點,按照計劃好的路線來到建設大橋底下。這裡原本是一片荒地,光線昏暗,還有大片蘆葦地便於隱藏,近兩年發展成書城市最大的鬼市。
舒今越的打扮,一眼看去就是個瘦小的半大男孩,頂多皮膚白點,顯得愈發營養不良。
她一進去,那些裹著棉大衣的倒爺們就小聲問他要不要紙煙,要不要綠膠鞋,甚至還有問要不要手表的。今越裝作感興趣的樣子,看了一圈,操著東北口音,又打聽幾句鬼市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平時都能買點啥,打辦會不會來抓人之類的。
溜達到倒數第二根橋墩底下,眼見著前麵走過來一個戴眼鏡的斯文中年人,她觀察過,這人應該是買家,於是湊上去小聲問:“哥,要人參不?野生的。”
中年人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