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念去領的銀子,領回來給院子裡的侍女都發了下去。這幾年呆在山上,有銀子都沒處花,素念也積攢了不少身家。
“姑娘,我們何時能去外頭逛逛啊。”
任蘭嘉正和慧心坐在一處剪窗花。
“後日吧,後日初一,街上應該有廟會。”
任蘭嘉回京,大房長媳有孕,任和郎過了秋闈。任府府上喜事連連,今年這節過得喜氣洋洋。眾人圍坐在正廳熱熱鬨鬨用著年夜飯,宮裡也派人賜下了禦菜。菜是素菜,一看就知道是賜給誰的。
用完膳,外頭傳來了煙花燃放的聲音。眾人轉移地方,披上披風聚到了外麵的涼亭中觀賞煙花。
涼亭不大,三三兩兩聚在一處。任大爺和任大夫人站在任和郎兩側,任和邵和任蘭昭身旁也是任三爺和任三夫人。而任蘭嘉站在任老太太身側斂了斂眉。
“祖父,祖母,我想回長公主府。”
正該闔家團圓的時候,任老太太聽到這話也有些驚訝。長公主府冷冷清清,哪比得上任府熱鬨。這大年夜正該和家人在一處才對。
任老太太剛想說話,任老太爺開口了。
“去吧,初三記得回來。那日你大姐姐要歸家。”
“多謝祖父。”
盛放的煙花之下,除了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任家其他人都沒察覺到任蘭嘉帶著侍女悄悄走了。
從大年夜到上元節,這半月各地都會取消了宵禁,街上也都會比往日熱鬨許多。隻是從任府到長公主府這一路居住的都是勳貴世家,高牆大院大門處處緊閉,還是一片寂靜。
馬車到長公主府外時,得了信的吳悠已候在大門上。長公主府朱門畫棟,高牆聳立。進府後隻見府內亭台樓閣,綠瓦覆頂,雕花廊橋,白玉鋪地,金漆為畫。一派奢華如四年前一樣。這幾年無主人居住的長公主府,被打理得很好。
慧心和素念扶著任蘭嘉下了馬車。
“你們先回院子收拾下吧,我四處走走,觀南和吳悠陪著我就好。”
慧心和素念屈身應下。有吳悠在側,侍女們的規矩都做的比往日好些。
看著侍女們走遠,任蘭嘉轉身。
“走吧,這大年夜總不能讓我那哥哥獨自一人過。膳食備好了嗎?”
吳悠淡淡道:“備好了,在馬車上了。”
換了一輛質樸的馬車,觀南沒有再騎馬,而是和任蘭嘉一同進了馬車。吳悠站在原地默默看著剛回府的主子又出了府。
這一路,任蘭嘉雖沒有去看外頭的景象,但光聽聲音就知道外頭得有多熱鬨。熙熙攘攘的攤販叫賣聲,稚童歡樂的笑聲,還有少男少女的打鬨聲。
任蘭嘉閉著眼,嘴角微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依舊是那側門,那包房,還有那幽深的暗道。比起上次來,這次地下的味道更難聞了,多了絲腐敗的臭味。
觀南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瓷瓶,打開呈給任蘭嘉,任蘭嘉接過,在鼻下輕晃了下,才覺得神識清明了些。
還是那條鐵鏈,栓的還是同一人。隻不過這次再見,趙泰佑沒有趴在地上。而是盤腿而坐,頭耷拉著。聽到腳步聲抬頭。他眼底青紫一片,麵容憔悴又頹然。
“你終於來了。”
這幾個字,趙泰佑是從牙關中擠出的。任誰聽了都能聽出這幾字中趙泰佑說的有多麼咬牙切齒。
觀南給任蘭嘉搬來了一張椅子,任蘭嘉悠然坐下。瞧著一時半刻不會走的架勢。
任蘭嘉招招手,觀南心領神會將帶過來的飯匣拿了出來。然後將飯匣裡的菜一道道拿出擺在了趙泰佑麵前,紅燒肉,紅燒魚還有不少菜,菜色豐富但無一例外都是赤色濃醬。
明明色香味俱全,可趙泰佑看著這些菜臉色白了又白,最終彆過頭,嘔了出來。
“怎麼了?表哥,是菜色不合胃口嗎?我想著今日是大年夜,合該讓表哥吃些好的。這都是我吩咐廚子特地做的呢。”
趙泰佑參與過謀反,手上自然沾了不少血。不隻是普通人,更有血脈親人的血。殺人而已,對他並無影響,殺完照樣可以喝酒吃肉。可數十個血脈親族的人頭糊滿血,瞪著大眼五官扭曲圍在他身側一放就是好幾日。他睜眼閉眼都是那一張張熟悉的麵龐。在燒足了炭一室溫熱的環境下本被凍住的人頭漸漸化開,慢慢腐敗發臭。幾日下來,他崩潰了。
如今又給他端這些赤色的菜色來,她是故意的。
“任蘭嘉,你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