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蘭昭在長公主府中也開始焦灼。
“也不知道二哥哥怎麼樣了?”
積水最先淹沒的是地勢低的地方,各衙門的地牢也難以幸免最先遭了災,轉移犯人也迫在眉睫。
金吾衛選擇在深夜轉移地牢中的犯人,大雨磅礴的黑夜下,金吾衛府衙的屋簷上靜悄悄出現了一群黑衣人。
廝殺聲,兵器交刃聲,金吾衛府衙熱鬨了半夜。天亮時,金吾衛府衙中積水已經變得血紅一片,水上漂浮著橫屍數具。
金吾衛大將軍徐弘站在積水中看著水中那具仰麵朝天的白衣屍身表情晦澀不明。
天剛亮,長公主府的側門就打開,一道人影進了府。彼時府中人都還在沉睡。
床榻上的人披散著頭發穿著中衣坐著,慧心絞了帕子遞上前。
溫熱的帕子貼在臉上,任蘭嘉被吵醒的燥意減了些。
“昨夜發生什麼事了?”
進府的是觀心,她正立在床榻前。
“昨夜金吾衛轉移人犯,有人潛入了金吾衛府衙。看似是劫獄,但最後人被殺了。”
任蘭嘉抬頭:“趙泰佑被殺了?誰殺的?”
觀心:“應該是龍衛,但被殺的不是趙泰佑,被殺的是假扮成趙泰佑的人犯。混亂中,一劍致命。金吾衛死傷數人,劫獄的人也死了過半,剩下的人屬下沒有攔截,而是派人暗中跟著了。”
如果金吾衛沒有掉包,那昨夜死在雨中的定然就是趙泰佑了。本以為這龍衛是安王派來救人的,沒想到卻一劍直接取人性命。下這道令的,不知是安王還是那龍衛統領。
如果不是安王而是龍衛統領的話,那這兩夥人眼下也就不是那麼齊心了。
“屬下來之前,審過那龍衛。屬下隻說趙泰佑被劫獄的龍衛殺了,他看著很震驚,好似不知情。他們收到的命令應該隻是劫獄,但其中有人和他們收的不是同一道令。”
任蘭嘉露出耐人尋味的笑,將手中的帕子遞出去,慧心接過,她起身坐到梳妝台前。慧心放下帕子後,走到她身後拿起梳子給她梳理頭發。
“先跟著吧。劫獄的是龍衛,但殺人的就不一定是了。”
混亂之中,誰能保證來的都是龍衛。
一個廢了的趙泰佑就釣出了不少意料之外的人,上京城這趟水,越來越清了。
春闈結束那日,各學子是從淌著及膝的混水出來的。貢院地勢雖高,但也被積水殃及,各考生是泡在積水中答完卷宗的。好不容易堅持下來,出來時,不少人本就病怏怏白著臉,再看到外麵泛濫成災的洪水時,更是沒了血色。要知道許多考生都是租住院舍進京趕考的,這批卷宗還得月餘,如果再沒了落腳點那可真是要命了。
貢院外來來往往都是接人的小舟。
任和郎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麵孔,任管家帶著小廝劃著小舟正朝他招手,身後的船夫看到他後努力劃槳。
小舟越來越近,任和郎正要再走兩步,恰好看到一個渾身濕漉的小廝站在一旁哆嗦著身子左顧右盼。任和郎定睛看了兩眼,認出了人。
“小六,你來接你家公子嗎?”
任和郎的眼神從小廝身上落到小廝手上,才發現小廝的手指血肉模糊,血混雜著水一滴滴往下滴落。他蹙緊眉頭。
“這是怎麼了?”
小廝也認出了他。
“任公子,可有看到我家公子?我們居住的院落被水衝垮了,我們的行李都被埋在下麵了。我挖了許久,也沒挖出來。我們的銀兩都在裡頭,這公子出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和他交代了。”
小廝喪著臉,這時任府的小舟也到了貢院門口。
任和郎擰擰眉,思索了下對小廝說:“你先上去,我去尋尋你家公子。暫且住我府上吧。”
小廝一喜:“多謝任公子。”
本是接任和郎的,沒想到多接了兩個人。任管家看著和任和郎站在一處的人,衣裳都被水浸透了,所有銀兩行李都被埋了,但也依舊自若。
回府的路上,任和郎也看到了如今上京城中的慘狀。上京城中尚且如此,更彆提上京城周邊了。
“府裡怎麼樣了,祖父祖母可還好?”
任管家回道:“府中隻是水漫進了屋子中,如今已經在疏通了。漫水前郡主便派人將老太爺和老太太先接走了,長公主府有幾處樓閣,地勢頗高,老太爺和老太太如今就安置在那,等水退去再回府。”
聽到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沒事,任和郎也放了心。快到府時,看到了一列整齊劃一的小船劃過,船上有許多人,衣著統一乾練,帶頭的人他一眼就認出了。
“那不是長公主府的侍衛?怎會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