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護院一臉震驚,“你怎會知道!?”
“這事還得問二姑娘,你說是吧?二姑娘。”
岑蘭喃喃自語道:“原來那夜杏兒來我房中竟是要盜琴。”她抬眸,“公子,非是我刻意隱瞞,那夜杏兒送來果物,那果物……我吃完便睡下了,什麼也不記得了。我若是清醒著,定會問出緣由,然後替她想想辦法……”
那果物裡下了迷藥。這話岑蘭雖然沒說出口,但薑小滿想原來這便是她之前替杏兒隱瞞的理由。
這話說完,馬護院非但沒有緩和,反而更震驚了:“二小姐那晚不知道她來盜琴?”
岑蘭有些懵,麵上百感交集,無措、悲傷、悔恨,唯獨沒有隱瞞。
馬護院低聲自語:“怎會如此,我還以為是你阻止了阿香,她才沒得手……原來是阿香自己放棄了,她真是個傻丫頭……”他咧開嘴苦笑起來,“可憐我那妹子喲,一生都在為他人著想,竟落得個跳河自儘的下場。”
他語氣已然乏力,忽而又咬牙切齒,“岑遠這狗東西,定是我妹子空手去找他,才不知說了什麼威脅之語,竟讓她去尋了短見!”
一片沉默中,淩司辰平靜接過話道:“尋短見,需要赤足走到揚州城郊去嗎?”
“你這話什麼意思?”馬護院惡狠狠看向他。
淩司辰無視他的挑釁,平靜道:“不知道這話會讓你好受還是難受,但害死令妹的……並非岑遠。”
“你說什麼!?”
淩司辰沉吟片刻,從他身邊踱步而過,“杏兒的屋子裡有櫃子挪動的痕跡。可是,我聽說杏兒遇害的翌日屋子便封鎖了。而鑰匙直到前日夫人拿去為止,都是在你的手上吧……畢竟你為了守護她的遺物,造謠她房中出現鬼影,他人也不敢再靠近,才將鑰匙給了你。”
馬護院憤怒抬頭,眼神依舊凶狠,卻沒有辯駁。
薑小滿驚訝:還以為那劃痕是岑遠之前去找那包首飾,如果不是的話,那會是什麼?
淩司辰繼續道:“那便隻有一種解釋——岑遠是在杏兒遇害當晚進的房間。我猜測,他之前便和杏兒有過約定,杏兒偷了琴便回房間和他碰麵。於是到了時間,他以為杏兒已經得手,可是進了房間卻沒見著杏兒,所以才會搬動櫃子尋找。”
岑蘭皺眉,“可是,若是杏兒沒得手,也沒去找姐夫,她會去哪了呢,又為何會投河呢?”
淩司辰淺笑一下,並不急著回答這個問題。
“一次可以是意外,兩次可以是巧合。他不確定,所以,杏兒便是他試驗的第三次。
曾管事顫抖地問:“一次、兩次、三次……是什麼?”
“盜琴。”薑小滿接話道。
盜琴,盜她薑家的仙琴。在《三界話本》上讀過,當年雲海戰神飛升前用自己的一把寶劍換了五百兩黃金救濟水難的災民,是為凡塵最後行的一善。同為絕品仙器,想必大姑的琴值的錢隻會多不會少。
這在人間可是一筆巨財,任誰都會心動。
第一次,是廿三夜晚的“小賊”。不是小賊,而是賓客張仲,她終於明白過來,淩司辰那天所說的“串起來”是何意。那張仲曾是薑家弟子,自也是一眼認出了仙琴,於是便策劃了那次偷盜:趁岑蘭去神龍廟祈福的空檔行動。
第二次,是廿六死的簡二郎。也許是他先起的賊意,才叫來張仲一起策劃偷盜;又也許是不確定其是否為真的仙琴,才會讓張仲也想個辦法進莊來確認。張仲死後,他非但沒悔改,想是後來又試了一次。
第三次,則是杏兒。想是岑遠不知何時偷聽到了張仲和簡二郎的談話,才得知了仙琴一事,於是便讓杏兒做了那探路石。
隻是,詭音為何要殺盜琴之人?
曾管事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也許是已經明白了眼前的白衣少年不是普通醫者,他和馬護院也完全不再意外他的“藥仆”薑小滿開口說了話。
淩司辰對薑小滿投以微笑,目色中些許讚許。他視線又移向旁邊的岑蘭,“二姑娘,你可知你姐夫為什麼要送走小公子嗎?”
岑蘭搖了搖頭。
“杏兒也遭受厄運後,他徹底心生懼怕。然他為金錢所誘,竟又策劃了第四次盜琴。這次,他提前將要發生的慘案算了進去,擔心兒子看見便將其送走、擔心之後屋內被查故連夜埋藏首飾……”白衣少年目露憤怒,眸若寒冰,“為了貪欲,竟然不惜加害自己的結發妻子!”
屋中沉默,氣氛凝重,曾管事聽得不由自主瑟瑟發抖。
馬護院深吸一氣,抬頭凝視著這個雖然身著醫師長衫卻早已不像醫者的少年。
他語調沉重,打破沉寂,音色冰冷:“那你說,害死阿香的人,究竟是誰!?”
淩司辰意味深長一笑,並未急著回答,而是緩步走至那賬桌前,將曾管事手中的賬書拿了過來,輕輕合上,置於桌麵。
曾管事還維持著捧書的手勢,全身卻已經開始發抖了。
趁著屋中氣氛凝滯,所有人都在洗耳恭聽,淩司辰無比認真地說道:
“曾管事,馬護院。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超乎你們的認知。但為了引出真凶,之後的計劃,還需要你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