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龍古鎮往西而行,需翻過幾座大山,那山上的黃葉紛紛飄落,路旁枯草叢生,一股寒流正從北麵向南侵襲而來。
在翻越第一座小金山時,老頭兒久久矗立,眺望龍古鎮。
龍古鎮上空霧氣繚繞,那霧氣猶如巨大的棉團低低地壓了下來,隨即他轉頭仰望陰山,那陰山高聳挺拔,被霧氣濃裹,更增添了一絲神秘感。
古人常說欺山不欺水,老頭兒則認為水不可欺,山更不可欺,他向陰山深深地鞠了一躬,拉著夏宇龍走入了茫茫大山之中。
出門之前,姚半仙為老頭兒和夏宇龍準備了有些盤纏、衣物,老頭兒知道,若再不動身,待大雪封山後要得走暗道了。
那暗道陰暗潮濕,十年未曾涉足,恐怕有些地方已經塌陷,如被困在暗道裡亦是麻煩之事,不如走大路乾脆利落,那年他懷抱夏宇龍走暗道卻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老頭兒本想留夏宇龍在龍古鎮和姚半仙學道術,夏宇龍死活不肯,他隻想跟隨爺爺,和爺爺學習拳腳功夫。
老頭兒再三權衡,如那黑衣人真找上門來,姚半仙定能自保,隻是宇龍年幼力小,若那黑衣人以此要挾,姚半仙肯定會吃虧,待宇龍大了些再來學習本領也不遲。
二人並肩行走,不時地見到枯草叢中竟是一具具白骨,一群黑烏鴉見有人到來,站於白骨上卻無動於衷,淒厲的呱呱叫聲響徹山間,在寂靜的山穀中甚是恐怖詭異。
夏宇龍非但不害怕,反而鬥起烏鴉來,他在地上拾起石子扔向那群烏鴉,其中一隻烏鴉受到了驚擾,撲騰翅膀向高空飛去。
其他烏鴉紛紛騰空而起,淒厲的叫聲讓人背脊發麻。
夏宇龍卻拍手快叫道“都飛走咯、都飛走咯……”
看著滿地的白骨,老頭兒甚是詫異,他想,莫非這些白骨正是那群逃難的人。
老頭兒尋來一根枯樹枝,走近那些白骨,探出枯樹枝在白骨間翻動尋找,白骨身上的衣物已經腐爛化成了泥土。
在一具白骨壓著的淺土裡發現一白色事物,老頭兒拾起那事物,正是一塊玉器。
那玉器和那黑衣人身上掉落的腰牌一般大小,玉器上刻著“西風”兩字。
老頭兒用衣角擦拭了那片玉器,玉器變得潔白通亮起來,他不禁仰天長歎道“偌大的西北之地,竟然沒有他們的棲身之地,真是可悲啊……”
一路行來,都是累累白骨,眼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老頭兒背著夏宇龍加快了腳步。
來到靈山腳下,突然聽見前方的草叢中一陣騷動後便不再做聲了。
老頭兒臉色一沉,警覺起來,心道“是人還是鬼?”他將夏宇龍護於身前,抽出了背上的鐵鍬,喝道“彆裝神弄鬼的,有本事現身出來。”說著便輕悄悄地走了過去。
待老頭兒翻開雜草,眼前卻是一個狼窩,三隻狼崽子在窩裡抱團取暖。
老頭兒心裡的憐憫感油然而生,他想起了十年前和那四名大漢廝殺的那幾隻惡狼來,不知它們都是否都還活在人間,他正要伸手去撫摸三隻狼崽子時,卻聽見“啊”地一聲尖叫,夏宇龍跳將起來,雙手緊緊地抱在了老頭兒的大腿上。
老頭兒心裡一驚,急忙扭頭看去,一隻母狼耳根直立,正威凜地站於他二人身後,並擺出了攻擊的架勢,隨時會衝上來撕咬他爺孫倆。
看到了老頭兒的麵孔,母狼那凶惡的眼神瞬間變得柔和起來,但它仍站立在原地不動,似乎還在思索著什麼。
老頭兒看了這母狼,熟悉的麵孔在他腦子裡一閃,他心裡有了底兒。
它便是那夜和那四名大漢廝殺的最小的那隻狼,老頭兒隨即吹響了一聲口哨,隻見這隻母狼趴在地上撒起嬌來。
老頭兒搶上前去,輕撫著它的頭,撫摸著它右眼角上的傷疤,這道長長的疤痕正是那夜被族長手中的長劍劃傷的。
如那長劍再移下半尺,哪裡還有這隻眼睛,老頭兒心裡一陣酸楚,不禁眼淚簌簌起來。
當老頭兒問起其他夥伴在哪裡時,這隻母狼仰天“嗚嗚”地嚎叫起來,它的眼角滲出了淚液。
看著這一幕夏宇龍驚呆了。
老頭兒道“宇龍,過來,這狼對我們有恩,今後我們是一家人了。”
夏宇龍似懂非懂地走了過來,他俯下身子撫摸母狼,母狼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舐夏宇龍的小手。
老頭兒看夏宇龍很是喜愛,又道“你給它起個名字吧?”
夏宇龍撫摸母狼麵部上的刀疤,他思索片刻,說道“它臉上有這道疤,名字就叫刀疤吧。”
夜幕漸漸沉了下來,老頭兒抱著兩隻小狼,夏宇龍也懷抱另一隻小狼,他們為母狼挪了窩,“刀疤”和爺孫倆比肩走上了靈山。
來到靈山半山腰,遠遠看見幾塊巨大的石碑矗立於正前方,待走近時看見那石碑的字跡模糊不清,年代已非常久遠。
過了石碑便進入到一個峽穀中,沿著峽穀階梯曲曲折折而上,那階梯狹窄陡峭,隻能容下一個人的身子。
夏宇龍行走在最前邊,被老頭兒抽著前行,刀疤行走在最後邊,它不時地環顧著四周,一路上它本能反應,十分警覺。
行得千餘步,來到一開闊處,眼前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石門,石門旁挺立著兩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雕刻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有人臉獅身、也有獸臉人身的怪物,還有一些類似太陽、月亮圖案。
二人將三隻小狼放於石柱旁,夏宇龍好奇心大起,他呆立在石柱旁看了很久,心裡一陣驚喜,轉身對老頭兒說“爺爺,這石柱裡有東西,我好像能看得懂這石柱裡的圖案。”
老頭兒轉頭看了看石柱,他走了過去,用手撫摸了兩個大石柱,石柱堅硬無比且冰冷異常,哪藏有什麼東西。
老頭兒麵對這石柱也有幾十年時間了,對石柱上的事物早已習以為常,他想,宇龍第一次見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難免會異想天開,他嗯了一聲,道“看多了就不奇怪了,快來搭把手,找一些枯草來。”
夏宇龍環顧四周,往懸崖邊上的一堆枯草奔去,哪知右腳踩空滑落了懸崖,刀疤瞬間撲了過去,死死地咬住了夏宇龍的衣角,他的腳下霧氣繚繞、深不見底。
老頭兒臉色大變,幸得有刀疤相助,他疾奔上去,將夏宇龍抱出了懸崖。
頑皮的夏宇龍受到驚嚇不小,他癱倒在地久久緩不過神來。
老頭兒找來一些枯樹枝和枯草,堆放在一起,用鐵鍬將石門右邊的雜草攆平,一個洞穴露了出來,這洞穴足夠容納七八隻成年狼。
老頭兒又用鐵鍬將洞裡的草樹鏟除,將事先備好的樹枝和枯草墊於洞中,又把那三隻小狼送入洞口,自言道“以後這就是你們的家了。”說著,他看著刀疤,吹響了一聲口哨。
站在懸崖邊上的刀疤來到老頭兒的身邊嗅了嗅,便鑽進洞中,喂那三隻小狼崽的奶了。
夏宇龍趴在洞口邊上看了一會兒,笑道“爺爺,它真聽話。”
老頭兒道“剛才被嚇到了吧,若不是刀疤救你,爺爺到哪裡尋你去,今後一定要對刀疤好!”
夏宇龍翹著嘴,猛地點了點頭“知道了,爺爺……”
老頭兒環顧四周,又道“不要到處亂跑,這四周到處是懸崖,隻有一條通往後山的路,也不要亂到後山上去玩。”
夏宇龍指著那石門道“爺爺,這就是靈山古墓嗎?”
老頭兒回答“這正是靈山古墓的正門,還有幾道側門在後山上,往後我再帶你去。”
爺孫倆對古墓旁邊已經垮塌的小木房進行了修繕,騰出了睡覺和生火做飯的地方,木屋狹小,已沒了多餘的活動空間。
老頭兒心中明白,一場大雪即將來臨,他又在在附近尋來一些枯樹枝和枯草,將木房圍得嚴嚴實實的。
當晚,爺孫倆就在木屋裡住下了。
夏宇龍躺在老頭兒身旁,帶著稚嫩的聲音問道“爺爺,靈山古墓裡埋葬的是誰,為何爺爺要在這守一輩子古墓?
老頭兒回答道“你現在還小,等你長大了慢慢就會知道的,今後你要和爺爺好好學本領。”
夏宇龍又問道“古墓裡可怕麼?”
老頭兒回答“習慣了就不怕了。”
夏宇龍又問“爺爺,你進到古墓裡過嗎?”老頭兒回答“等到天特彆冷的時候我會帶你進去。”
爺孫倆就這樣一問一答,聊了好大一會兒天。
突然,夏宇龍問起了他的身世“爺爺,張仙都有媽媽,為何我沒有媽媽,我的媽媽去哪裡了?”
老頭兒遲疑片刻,猛然記起宇龍母親與他說的話,讓孩子好好地活著,讓他遠離是非恩怨,等孩子長大成人後再去打開那錦囊……
想到這裡,老頭兒緩緩地道“你媽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說等你長大後她會來看你,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成長……”
話到此處,老頭兒的聲音沙啞了,淚水噙滿了他的雙眼,在這漆黑黑的夜裡,夏宇龍又怎會察覺得到。
夏宇龍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繼續問道“爺爺,我媽媽像張仙媽媽那樣漂亮嗎?”
老頭兒笑著回答“是的,你的媽媽和張仙媽媽一樣漂亮。”
老頭兒一邊回憶夏宇龍母親的容貌,一邊描繪給他聽,夏宇龍靜靜地聽著,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靈山古墓方圓十裡無一村一寨,自然是聽不見雞打鳴的聲音了,爺孫倆一直聊到了深夜……
夏宇龍睡意正濃,想象著母親的容貌漸漸地進入了夢鄉,突聽得古墓中悶聲傳出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吼,在極其靜謐的深夜裡響徹整個山穀。
夏宇龍受到了驚嚇,跳將起來,驚叫道“爺爺,這聲音好恐怖,我怕我怕……”
老頭兒將夏宇龍抱在懷裡,安慰道“彆怕,彆怕,這聲音以後會經常聽到,就像在夜裡公雞打鳴一般,聽得習慣就好了。”
這天夜裡,夏宇龍均被古墓中的狂吼聲驚醒了好幾次,幾天下來,他漸漸地熟悉這嘶吼聲了,也不敢害怕了。
老頭兒心裡明白,宇龍內力尚淺,若早早將宇龍帶進古墓,那狂吼聲會將他的七孔震得出血,當下最要緊的是提升他的內力。
一天夜裡,靈山上空的陰雲散去,夜空中繁星點點,不時有流星劃破天際。
夏宇龍卻無半點睡意,他對那夜空中的繁星趣味甚濃,老頭兒陪著他在屋外坐了很久,身旁還有三隻小狼崽陪著。
在這繁星之夜,夏宇龍卻很少和爺爺說話,困了,夏宇龍在屋內拿來草席墊於地上,他就躺在草席上仰望夜空。待他沉沉睡去時,老頭兒才將他抱進屋內。
天亮了,隻聽得屋外風聲四起,夏宇龍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爺爺已不在床上,木門緊閉,屋裡隻有他一人,他起身穿戴好衣物,待打開那木門時,一股寒流撲麵而來。
天空中雪花飄飄落落、綿延不儘,滿山遍野已是銀裝素裹。夏宇龍不禁打了個寒戰,他縮回屋內,加了一件厚衣服,出到門外,已不見爺爺蹤影,他提起嗓子,大聲叫喊道“爺爺,爺爺。”
不見有任何應答,卻驚起了四周的飛鳥,他來到狼洞口,俯身看去時,那三隻小狼崽睡得正酣,母狼也不見了,他伸手去撫摸小狼崽,小狼崽抬頭睜了睜眼後又埋頭睡去了。
夏宇龍想把小狼崽掏出洞外玩,他看了看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立刻罷了手,擔心凍壞了小狼崽的身子。
突然聽見後山上有踩踏積雪的“沙沙”聲傳來,隻見老頭兒肩上挑著花花綠綠的事物,右手握著鐵鍬,刀疤緊跟在爺爺身後,他們從後山緩緩而下,踏出了一條長長的印痕。
夏宇龍心喜地叫道“爺爺,爺爺,你們去哪裡來,我等你們好半天了。”
老頭兒加快了腳步,問道“你咋醒來了,快多睡會兒,我在爐子灶裡生了火,彆凍著了。”
夏宇龍向石門邊上的爐灶看去,隻見爐灶裡的火已經熄滅,隻剩下了一些灰燼,想必他們出去有很長時間了。
待老頭兒走得近些時,隻見他肩上擔著的是幾十隻野山雞和幾隻野兔。
老頭兒將野雞和野兔放在了爐火邊上,拍了拍身上的雪,說道“下得緊,已經封山了,這些也夠吃上一段時日了……”
原來在天蒙蒙亮時就開始下雪了,老頭兒想在大雪封山前弄些存貨,他帶著刀疤進了後山,黑壓壓的天空普降大雪,好多山雞和野兔來不及躲藏,在雪地裡迷失了方向。
此刻也正是老頭兒施展拳腳的大好時機,他在雪地裡“翩翩起舞”,掄起鐵鍬一打一個準,在刀疤的協助下他收獲頗豐。
接連幾天,夏宇龍遵照老頭兒的意思苦練內力。
每日晨時練習“純陽開泰”心法,這是內力的根基,盤腿吐納半個時辰後全身氣血順暢、精力充盈。
午時練習“步陽奪天罡”步法,這是修煉內力的上乘功夫,待雙手、雙腳掌心炙熱滾燙後應立即罷手,否則虛陽之火攻心,輕則走火入魔、惘惘終日,重則心房崩瀉、一命呼呼。
傍晚練習“步陽奪宮”心法,一股真氣護住體內,如行走可健步如飛,如閉目可裸身躺臥於冰天雪地中半個時辰而身體無大礙。
老頭兒知道,練習“步陽奪天罡”非得循序漸進不可,正所謂欲速則不達,每天他隻需夏宇龍點到為止。
一天夜裡,夏宇龍夢話不止,說話時而含糊不清,時而又說道“芸芸眾生,你我皆無仇怨,為何要趕儘殺絕,逼我等於絕路,媽媽、媽媽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老頭兒被話語聲驚醒,他輕聲叫了夏宇龍的名字,卻不見應答,夏宇龍依然沉睡於夢中,他側身撫摸夏宇龍的額頭,隻覺滾燙如火,伴隨著滴滴汗珠。
老頭兒駭然,心道“莫非他練習步陽奪天罡超過了度量?”
但又想,不大可能,每天傍晚宇龍均按照天罡星方位走了三十六步,每一步的發力和方道都無錯漏,每邁出一步,腳上總是得到源源不斷的地心之力,行走至三十六步天壽星時身子總是麵向北方,而後站立吐納片刻,從頭至尾練習也不到半個時辰。
老頭兒有些茫然,他拿捏了夏宇龍右手腕,隻覺脈象紊亂,他的背心不由得滲出一陣冷汗來……
老頭兒心中啞然,若宇龍再練習步陽奪天罡,恐將性命不保,現在他還小,那“純陽開泰”心法都還未練熟悉,就讓他練習內力的上乘功夫,實在是為難他了。
第二天傍晚,夏宇龍見老頭兒遲遲不教他練習步陽奪天罡,便問道“爺爺,你為何不教我了?”
老頭兒笑道“你還小,等把純陽開泰練習好爺爺再教你也不遲。”
夏宇龍哪裡願意,極不情願地道“爺爺說話不算數……爺爺快教我、爺爺快教我……”他非得讓老頭兒教他步陽奪天罡不可,他已經習慣了每天的練習。
老頭兒道“練習步陽奪天罡按理說脈絡應越是清晰,但你的恰恰相反,我是擔心你……聽爺爺的話,先把純陽開泰心法練習好。”
夏宇龍的小拳頭捶打著老頭兒的背部,撇著嘴道“爺爺說話不算話,是烏龜。”
老頭兒微笑道“那我孫子宇龍就是小烏龜。”
夏宇龍被老頭兒的話弄得哭笑不得,正值三隻小狼崽從洞中爬出,他哼了一聲,奔跑過去和小狼崽一起玩耍了。
接連幾天夜裡,老頭兒都聽見夏宇龍說著同樣的夢話,夏宇龍的脈象依舊紊亂,這讓老頭兒有些不知所措。
次日,老頭兒問夏宇龍是否還記得夜裡的夢。
夏宇龍想起了夢裡那驚恐的一幕,臉色微微一沉,顫顫悠悠地道“爺爺,我每天做同一個夢,夢見有很多很多的人被一群身穿長袍的大漢殺害,極其恐怖,我一個人在這些屍首中尋找我的媽媽,我怎麼也找不到她……”
說著夏宇龍傷心地哭出了聲,他抽泣著問道“爺爺,您說我媽媽還在人世嗎?”
老頭兒遲疑片刻,心情甚是複雜,莫非宇龍有先天知覺?他俯下身來,將夏宇龍摟於懷中,問道“怎會做這般噩夢?”他輕撫著夏宇龍的頭,繼續說道“你母親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她把你暫時留給爺爺,等你長大了她就會回到你的身邊了,你彆怪媽媽好嗎,她有她的苦衷……”
老頭兒說話有些哽咽了,他又問道“你告訴爺爺,你想什麼了,為何每夜都做同樣的噩夢?如是遇到鬼怪來驚擾你,爺爺修理他,在靈山上爺爺說了算。”
夏宇龍轉身指著石門邊的兩根大石柱道“我的噩夢就源於這兩根石柱。”
老頭兒更是駭然,他仔細端詳著兩根石柱,那石柱已然長滿了青苔,依稀看見右邊石柱的頂端刻著月亮,左邊石柱的頂部則刻有太陽,在太陽的附近刻有兩個圓球,兩個圓球被一條直線連著,那線上坐著一個事物,長得像人的樣子。
在太陽下方則是一群勞作的人,在月亮下是一群躺著熟睡的人,再往下看時,卻見兩根石柱刻痕淩亂、毫無章法。
待定睛細看片刻,隱約見到淩亂中左邊石柱則是一群麵部凶神惡煞,手舉長刀的人,那些長刀正砍向右邊的石柱,而右邊的石柱則是一群手腳被束、雙膝跪地的人,他們有些麵部憂傷,有些低垂著頭。
再往下看時,卻見兩根石柱光滑如洗,石柱的中下部卻雕刻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有人臉獅身、也有獸臉人身的怪物。
夏宇龍說起了這兩個石柱裡隱藏的玄機。
石柱裡的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甚是愜意,然而一群外來族人的到來卻打破了他們的安寧,不知是外來族人向他們舉起了屠刀,還是他們大肆屠殺外來族人,後來發生了一場極為血腥、恐怖的大屠殺,再後來其中一方已被滅儘,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老頭兒詫異至極,他呆立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想起了幾百年前的事情,那幾年正值旱災、火災肆虐,中原和西北大漠都餓死了很多人。
西風族被一群外族入侵,這群外族人不知來自何處,手段極其殘忍,西風族各部落原本就不團結,受外族入侵後卻緊緊抱在了一起,對那群外族人反擊了十年時間。
在龍梁山戰役中,那群外族人大部被圍殲,頭領也被誅殺,還俘虜了上千人,但被俘虜的人並未幸免,而是被砍了人頭懸掛於他們必經之路的叢林中,從此這群外族人漸漸地消失不見了。
趕走外族人後,雅金達統一了西風族各部,然而傳位至金雅母時,西風族又開始鬨起了內鬥。
老頭兒心裡暗暗稱奇,心想,這小夥天資過人,日後必成大器。他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驚奇地問道“你是如何看出有外來族人入侵的?”
夏宇龍回答“我從那太陽旁邊的兩個圓球猜測的,我懷疑他們是天外來人。”
夏宇龍並未說得十分詳儘,老頭兒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便不做聲了,他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也沒有追根細問,心想,世間稀奇古怪、難於解釋的事情太多了,宇龍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老頭兒又問“你又是如何判知他們消失得無影無蹤的?”
夏宇龍指向石柱的空白處道“爺爺,你看,這石柱表麵光滑、空無一物,我也隻是直覺臆斷,他們不是消失了是什麼?”
老頭兒點了點頭,道“嗯,說得有道理。”他看著石柱下方,指著石壁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事物又問道“這些半人半獸的又作何解釋?”
夏宇龍笑了笑,搖搖頭說道“我隻覺得這些好玩,沒有做過多的念想,莫非他們都變成了這些怪獸模樣?”
老頭兒思索了片刻,歎道“唉,極有這個可能。”他本想將西風族與外族人爭鬥的事情說與夏宇龍聽,隨即轉念又想,宇龍現在還小,不可亂了他的心智,等他長大成人說也不遲。
老頭兒扭頭看著夏宇龍,又道“在石柱上見到的事物我們隻作猜想,不可論了真,你現在還小,跟著爺爺好好學本事,不可胡思亂想了,安安心心地等媽媽回來,好嗎?”
這時,那幾隻小狼崽已出洞玩耍了,它們向夏宇龍和老頭兒奔跑了過來,母狼則守護在去往後山的路口,大雪依舊封山,一隻飛鷹嘶叫著掠過靈山上空。
自那天後,夏宇龍猶如中了魔咒,躺在床上高燒不退,夜裡在睡夢中還不停地喊著媽媽,並翻爬著坐起身來指著前方驚叫道“他們在那裡、他們在那裡。”
那憐弱的哭喊聲牽扯著老頭兒的心,在這冰天雪地中老頭兒一時間也束手無措,若是姚半仙在這兒就好了,他點子最多,大雪封山,要去鎮上尋他亦是極為不便。
夏宇龍進食漸少,身子骨日漸消瘦,狀況愈是不佳。
老頭兒心急如焚,他坐於床邊,撫摸著夏宇龍滾燙的身子,不禁眼淚簌簌起來,哽咽道“爺爺沒有照顧好你,爺爺對不住你。”
淚水亦從夏宇龍眼角滑落,他安慰老頭兒道“爺爺,彆哭,爺爺對我最好了。”
聲音甚是微弱,老頭兒聽得心碎一地。
悲傷之中,老頭兒已收拾起幾件厚衣物,他決定背上夏宇龍走古墓暗道去鎮上尋姚半仙,已沒其他法子,也隻有這條路子了。
這時,正淌著乳水的刀疤走進了屋內,它將老頭兒手中的行囊搶了去咬在嘴裡,老頭兒大惑不解,急道“你也想和我們去嗎,你去了你那三個小崽子咋辦,你在這守著古墓,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隻見刀疤躍上床來,將那奶汁滴至夏宇龍嘴上,夏宇龍張開嘴,吮吸起奶嘴來,夢中哭喊道“媽媽……”
夏宇龍接連幾天喝了母狼的乳水,漸漸地有了氣力,加之又念誦老頭兒傳與他的釋心咒心法,他精神大振,沒過幾日已是健步如飛了。
夏宇龍道“爺爺,這釋心咒心法念誦之後心曠神怡如明鏡,體內真氣盈盈,有使不完的氣力,最可貴的是祛除心中的雜念。”
老頭兒微微笑道“是啊,若是今後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情,念誦一遍釋心咒,這釋心咒可化解心中之悲痛,還可逢凶化吉,學問可大著咧。”
夏宇龍結合釋心咒心法苦練步陽奪天罡,內力進步十分驚人,一天,他和三隻小狼玩耍逗趣兒時,向它們展示了內力,隻見他縱身一躍,跳到了聳入雲端的石柱頂部,看著自己已身居高處,他眼前一陣暈眩,差點掉落了下來。
老頭兒驚叫道“彆亂動,快跨出爻步……”
話音未落,夏宇龍身子已微微傾斜,踩著石壁輕盈如飛燕般緩緩而下。
夜已深了,天空異常清朗,一條星星點點的光帶正橫跨在東西方的天宇中,煞是好看。
夏宇龍躺在老頭兒懷中,靜靜地仰望夜空,一堆旺火在他們身前跳躍,刀疤一聲不響地趴在旺火邊上。
在遙遠的西北大漠,幾隻史前獸正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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