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恩有些心動,也有些難為情,說道“再怎麼說我也是吃姚家米飯長大的,這恩一定得報,我把你娶過去,也算是姚家的人了,總得為姚家的事情分分憂不是,我姚弟雖說長得比較磕磣,但你又不是和他過,看不慣就少看一些,姚弟他人不壞,和我從小長大的,他的為人我還不了解麼,隻是你的脾氣……”
“唉,我有個想法?”楊寡婦打斷了記恩的話。
“什……麼……什麼想法?”記恩問道。
楊寡婦將手掌在頸部比劃了一番,眼裡透露出一股殺氣,嘴角掛著得意的笑。
記恩不解,問道“你這是何意,把話說明白了?”他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楊寡婦埋怨道“你這呆瓜,這你就不知道,我們把你姚弟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了,你不就繼承他的家業了麼,到時候我們兩邊兼顧。”
“什麼,你說什麼?”記恩跳將起來,“你居然有這種下三濫的想法,他可是我的兄弟啊,姚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我若不忠不義,必遭天譴。”
楊寡婦冷哼一聲,轉身把尖刀拿在手裡,舌頭舔著刀刃,半真半假地說道“這把刀不光是為我準備的,誰若不從,我必誅之。”
記恩心想,這楊寡婦不僅是個蕩婦,還是個毒蛇心腸之人,我都這般真心對他了,他卻一點也不領情,姚弟從來都沒招惹過她,竟然對姚弟生起了殺念之心,若真把他娶進了門,姚家豈不是被弄得雞飛狗跳的,如果我再這樣與她廝混下去,我還對得起姚家的人麼,對得起姚叔叔麼,姚家決不能讓一個女人斷送了前程,現在若是向她攤牌,保不定我活不過明天,都上過她的一次當了,豈能還讓她當猴耍第二次?
想到這裡,記恩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得容我好好考慮考慮,我內心的痛苦你不是不知道,要殺一個情同手足的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楊寡婦笑道“我知道夫君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有些事情當斷則斷,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當你有了自家的孩子,過去的事情會漸漸淡忘的。”她俯下身來,趴在了記恩的胸膛上。
記恩覺得,這楊寡婦是一個帶著毒刺的玫瑰,是披著人皮的惡魔,正領著他一步一步走向無底的深淵,他再也不想去碰她,他丹田內的那股陽剛之氣一瀉千裡,再也沒有任何**了。
這一夜,記恩噩夢連連,他夢見楊家上上下下十幾口人一個個七孔流血,站在他們的床前,伸著利爪來抓他和楊寡婦的脖子,楊宗寶狂吼道“是這臭婆娘殺死了我們全家,你是她的幫凶,你們這對狗男女,快快拿命來……”
有好幾次,記恩驚叫著從夢中醒來,卻見楊寡婦側臥著身子,瞪著大眼看他。
楊寡婦冷冷一笑,說道“不就是殺一個人麼,看把你嚇成這樣子了,想不到你也是個慫包蛋。”
記恩歎道“我連雞都沒有殺過,更彆說殺人了,你得讓我有一些準備才是啊。”
楊寡婦又道“不是還有我麼,有我在你啥也彆怕。”
第二日清晨,記恩用心安慰了楊寡婦一番,說在家裡等他的好消息,他一定會取了姚半仙人頭回來,楊寡婦輕輕捶打了記恩的胸膛,說道“說話算數哦。”
記恩出了楊家老宅的大門,天才蒙蒙亮,鎮上還是一片冷清,他像做賊似的獨自穿過龍古鎮大街,從街尾走到了街頭。
這一夜記恩是煎熬的、痛苦的,更是刻骨銘心的,這刻骨銘心並不是愛,而是幡然醒悟後的悔恨,他眼角流下來的淚水也隨著蹣跚的步伐一顆顆滴落在龍古鎮大街上。
從這之後,記恩再也沒有踏入楊家老宅半步,楊寡婦幾次上門求他,甚至搬過來與他同住,和他解釋先前說過的話都是在逗他玩的,還說懷了他的孩子。
記恩已心如死灰,他認為,做人就要堂堂正正,不能不忠不義,更不能大義滅親,這件事情永久地被他埋藏在了心裡。
記恩看著遠方發呆,他認為他的選擇沒有錯……
姚半仙在身旁笑道“你在看什麼,再怎麼望眼欲穿她都不會回來了,後來我算了,楊寡婦是蓋天命,你是蓋地命,八字可比你大著咧,你娶了她是她克你,而不是你克她,這蓋天命在命運八字中屬火金,若是男人擁有,則人財興旺,若是落在女人的頭上,則是人散財空,想必她一家十幾人都是被他克死的,唉,不要也罷,不要也罷。”
記恩淡然一笑,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還提它乾什麼,更不要在小孩子麵前提這些。”
“哎喲!還怕揭醜麼?宇龍又不是外人,我們說這些是讓他吸取經驗教訓,不要再走咱們的老路,當初楊寡婦對你愛得是死去活來,我想現在你也是悔不當初,嘿嘿……”姚半仙爭辯道。
記恩氣道“你又知道什麼,不懂彆亂說話,又在這裡瞎掰掰。”
姚半仙急了,說道“什麼,你說什麼,你隔三差五往楊家老宅跑,你以為我不知道麼?楊寡婦還為你生了個兒子,到頭來你卻不要她了,你說你有沒有良心,哼,竟然說我在瞎掰掰。”
記恩低垂著頭,麵色憂沉,眼裡噙滿了淚水,他不想再與姚半仙爭辯,他知道姚半仙好強的性格,不管何事都要爭個贏家,從小他都讓著姚半仙,如今都這把年紀了,更不應該較真了。
看見記恩的窘樣,姚半仙心裡有些過意不去,說道“唉,不說了,不說了,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有什麼好爭的,我承認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
原本是姚半仙和記恩對夏宇龍的諄諄教導,卻演變成了兩人的互揭老底兒。
夏宇龍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感覺很新奇,沒有插上一句話,兩個爺爺童真般的爭辯又讓夏宇龍覺得好笑,但他不敢笑出來。
姚半仙和記恩的“唇槍舌戰”激烈而短暫,最終以記恩的忍讓收了場。
四周突然又靜謐下來,層巒疊嶂的墳群在秋風中儘顯蕭瑟。
姚半仙看了看天色,已過了晌午,很快便迎來傍晚,他站起身來,說道“走,繼續趕路。”
夏宇龍起身說道“兩位爺爺雖無子嗣,宇龍就是你們的親孫子,唉,爺爺在世的時候我經常和他拌嘴,他去世後才知道珍惜,請兩位爺爺放心,今後宇龍一定好好侍奉兩位爺爺,為你們養老送終。”
聽了夏宇龍的話,姚半仙和記恩相視而笑,笑聲雖不大,卻驚起了林中的飛鳥,隨後便聽見漫山遍野的烏鴉叫聲,叫聲延綿不絕,在陰山中儘顯空靈。
姚半仙環視群山自言問道“會不會有大事發生?”
三人又沿著陰山小道徐徐而上……
一路上,姚半仙嘴上的功夫卻沒閒下來,他問夏宇龍道“你覺得仙兒怎樣,她漂亮麼?”
由於問得太突然,夏宇龍當場懵了圈,他吱唔了半天卻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不知道姚爺爺問他這個話是何用意。
記恩替夏宇龍解了圍,說道“在龍古鎮上,仙兒的容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但她的性格還是大大咧咧的,沒有一點女孩子的矜持,我們是想為她找個婆家好好管束管束她。”
姚半仙道“記恩哥你彆插嘴,我是在問宇龍。”
夏宇龍紅著臉,顫聲答道“挺……挺……漂亮的。”
姚半仙撇了撇嘴,嘿嘿笑道“好小子,仙兒又不在這裡,何為回答得這麼小心,她們聽不到你說什麼的。”他轉過身來,看著夏宇龍,“那我問你,那小妖……女……哦!說錯話了,藍芯和仙兒哪個好看些?”
“這……這個……”
夏宇龍額上滲出了一陣冷汗,他頓了片刻,果斷地說道“她們各有各的姿色,兩個都漂亮,是兩種不同氣質的女孩子。”他拭去額上的汗珠,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
記恩在夏宇龍的身後偷偷地笑了,他豎起了大拇指,心想,這小子的領悟能力還真快。
姚半仙深吸了一口氣,又問道“藍芯和仙兒你更喜歡誰?”夏宇龍回道“仙兒與我從小長大,我待她如同親妹妹一般。”
“哼,答非所問!”姚半仙搓著八字胡,眼睛向身後掃來。
夏宇龍對姚半仙的提問總是避重就輕的回答,似乎在刻意回避什麼,這讓姚半仙深感無奈,他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說道“我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小妖女來路不明、深不可測,我是怕她對你不利啊,你最好離她遠一些,這世上絕色美女多的是,為何非得要與冥界的妖女扯上瓜葛,陽界向來與陰界水火不容,即使那小妖女不能對你怎樣,我還是擔心冥界會來尋你們的不是,唉!仙兒終究是你的人,今後你可要好生待她啊。”
聽了姚半仙的話,夏宇龍心亂如麻,他想,“芯兒幾次舍命救我,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依然不離不棄,她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怎會棄她而去,況且芯兒是西丹古國的公主,並非冥界的妖女,仙兒雖說與我從小長大,我們之間隻有兄妹情,唉,姚爺爺對芯兒的事情太過於糾結了吧?”
姚半仙三番幾次說藍芯是小妖女,夏宇龍聽了心裡很不好受,他本想辯解幾句,但轉念一想,姚爺爺都已這般年紀了,就讓著他老人家吧,多說無益,時間會證明一切,過多的爭辯隻會產生更深的隔閡。
暮色漸漸地沉了下來,三人已來到了半山腰,他們向山下看去,龍古鎮被群山環抱,但已是滿目瘡痍,一片破敗不堪的景象。
姚半仙麵色憂鬱,緩緩地道“想不到曾經繁華安寧的邊陲小鎮卻成了這般模樣,這鎮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隻剩下我們的乾坤派還在苟延殘喘,看來也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說著,他搖了搖頭,哀哀地長歎了一聲。
見到在龍古鎮邊上駐紮了很多軍營,夏宇龍道“姚爺爺,還有這些官兵。”
姚半仙呸了一聲,怒道“這些當官的也隻有大胡子頗有正義感,其他都是酒囊飯袋之徒,成不了什麼氣候,西風大軍壓來,他們定會潰不成軍,唉,連那些黑衣人都對付不了,駐紮在這裡也隻是做做樣子罷了。”
記恩也道“大胡子算不得什麼正人君子,卻也是個好色之徒,那天我們一起打退了黑衣人,他便問我這鎮上有沒有年輕姑娘隨他去軍營裡侍奉他,沒有年輕的老一點的也行,我說這鎮上的人不是被黑衣人殺死了就是逃難去了,哪還有什麼女人,他便打起了仙兒的主意,仙兒一怒之下提劍便向他喉嚨刺去,他向後退去幾步便倒在了地上,被嚇得一臉的慘白……”
說到這裡,記恩搖了搖頭,歎道“此人顛兮兮的,說話總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在走的時候他還對我們說,哇靠,唉服了yu!”
“哈哈哈哈……”
三人相視而笑,雖然他們聽不懂哇靠及後邊的那三個字,但是他們就覺得很好笑。
夏宇龍道“昨日,我和芯兒從小鳳山上下來,大胡子見到芯兒也動起了惻隱之心,還好有仙兒趕來解圍,大胡子對仙兒是有些忌諱的。”
姚半仙瞪大了雙眼,又動起了小九九,他看著夏宇龍笑道“我說,好孫子,不如順水推舟賣個人情,把藍芯讓給那大胡子算了,今後你與仙兒好好過日子,我把畢生的修煉都傳授與你,你與那小妖女……”
“唉唉唉……”
記恩打斷了姚半仙的話,“你是越老越是不像話了,你不接受藍芯把她打發走便是了,為何要這般讒害人家小姑娘,你就不考慮一下宇龍的感受?”
夏宇龍真想不到姚半仙竟然糊塗到了這般田地,難怪爺爺說姚爺爺是個心機很深、不擇手段、不容易對付之人,與他在一起要多留幾個心眼,那時他年紀還小,以為爺爺對姚爺爺說的是氣話,全然沒有放在心上,現在他總算體會到爺爺那一份苦心了。
夏宇龍咬了咬牙,憤憤地道“芯兒是我一生中最愛的人,如果她離開了乾坤派,我隨她浪跡天涯便是,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聽了夏宇龍的話,姚半仙一臉的僵硬和尷尬,自知說話有些過分,傷到了夏宇龍的內心,他在心裡搗騰道“哼,這好小子的脾氣與那糟老頭子還真有幾分相像。”
想到糟老頭子被他趕出乾坤派,姚半仙心裡也有幾分愧疚,但卻礙於顏麵,他“哼”了一聲,卻將頭扭到了一邊,意味深長地道“或許爺爺說話有些過分,有些不儘人情,有些刺耳,但我這都是為你好,等你後悔那天一切都晚了。”
夏宇龍看著靈山那方,變得沉默不語起來,他很是懷念在靈山上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心想,乾坤派隻是他們暫時的避難之地,終究還是要離開的,既然姚爺爺容不下芯兒,那就趁早打算,要麼回靈山,要麼浪跡天涯。
“哎呀,彆再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宇龍吉人自有天相,何須我們多慮,天都黑了,難道忘了此次上陰山的目的了麼?”記恩打破了僵局。
姚半仙淡淡一笑,說道“說的也是,唉,那是我多慮了,走,等我們找到了風老頭子,讓他來一判是非!”
陰山上已被黑夜濃裹,前方的小路隻能依稀見到一個大致的輪廓。
夜風襲來,四周墳群上的枯草呼啦呼啦作響,漫山遍野的墳群在蠢蠢欲動,讓人錯感隨時會有死人從墳中爬出。
姚半仙他們三人摸著黑夜小心翼翼地躬身前行,每走出幾步夜鶯便在他們的頭頂上哀嚎,叫聲急促,像是在提醒姚半仙他們不要誤入陰山禁地,又像是在為陰山上的孤魂野鬼通風報信。
總之陰山上的詭異並非三言兩語說得清楚的。
再往前走時,前方突然又多出了十幾條小道來,小道悠遠綿長,在儘頭閃耀著無數顆淡綠色的星點。
星點在霧氣中若隱若現,時而聚攏、時而分散,若是滿月,這些星點定會失去顏色,但今夜的天空一片漆黑,這便是星點的天下。
這些星點掙脫了霧氣束縛,顯得是那樣的耀眼奪目。
夏宇龍道“姚爺爺,你看,多漂亮啊。”他想起了和藍芯在靈山古墓中見到的那些藍光。
姚半仙點了點頭說道“嗯,這就是傳說中的鬼點燈,隻有在墳山上才會出現。”
眼見著藍色的星點漸漸地聚攏過來,姚半仙繃緊了神經,低沉地道“我們要小心了,這背後隨時隱藏著殺機。”
眼前的小路縱橫,每一條幾乎都是一個模樣的。
古羅盤也失去了作用,姚半仙一籌莫展,急道“陰山上多變幻,白天一個樣,晚上又是一個樣,真是妖魔之福地。”
其實姚半仙正在等待“鬼燒香”的出現,他想,如果讓他聞到“鬼燒香”的味道,他一定會想起十幾年前走的那條道,隻要找到了那條道就能尋見風青三。
記恩心裡有些害怕,他埋怨道“唉,先前還有閒工夫在路上聊天,非得要等到天黑。”
姚半仙回道“你懂什麼,十幾年前,我與糟老頭子還有宇龍上陰山的時候也是夜間,白天到哪裡尋那風老頭子去,嗬嗬,誰知道你這麼膽小,就不讓你一同來了。”
姚半仙雖是這麼說,但他也有些擔心,畢竟他們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陰界,弄不好可能永世回不了頭。他想,要不是為了救愛徒向山的性命,誰還有閒功夫夜闖陰山?
過得半晌,從各條小路上湧過來的無數顆藍色光點將三人團團圍住了,霧氣也隨著綠光一起包裹而來,綠光如曇花一現般紛紛熄滅了,隻有濃霧遲遲不肯散去,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他三人的後背靠在了一起。
姚半仙低沉道“都彆走丟了,一會兒聽我吩咐……”他把古羅盤收進了懷中,右手攥緊了感念棒,心裡又驚又喜,看來鬼燒香就快出現了。
哪知聞不到半點鬼燒香的味道,呼吸卻是越來越急促。
姚半仙恍然醒悟,原來他隻顧留意手中感念棒的變化,卻全然沒有預想到他們吸入的正是陰山上的瘴氣。
瘴氣陰毒無比,況且感念棒在沒有月亮的夜裡是感念不到任何妖邪之氣的。
姚半仙心中長歎一聲,急道“不好,是瘴毒,快小便……”
黑暗中隻聽見“噓噓”幾聲,隨後又聽的“嘶嘶”幾聲,猶如馬撒尿一般響亮。
“都捂住鼻子了麼?”姚半仙問道。
“嗯……”
“騷……”
記恩和夏宇龍都做了應答。
十幾年前陰山上的場景在姚半仙的腦中一閃而過。
“走,隨我來……”
姚半仙領著記恩和夏宇龍走進了一條小道。
三人頓感胸口異常悶痛,姚半仙捂著胸口蹲了下來,記恩搶上前來,扶著姚半仙問道“姚弟,你怎麼了?”
姚半仙緩緩地道“我……我怕是不行了,這瘴氣太毒了,我身體有些吃不消,看來真的老了。”說著便咳嗽了起來。
夏宇龍內力儘失,他也躺在地上動彈不能。
記恩心裡萬分焦急,卻又想不出好的法子,總不能都在這陰山上等死吧,他強忍著胸口的疼痛去背姚半仙。
姚半仙搖了搖手,說道“彆費力氣了,我們走不出這瘴區,弄不好我們都會死在這裡,你把宇龍叫過來。”
記恩扶著夏宇龍來到了姚半仙身邊。
姚半仙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宇……龍……你……你按照我的喊,風爺爺,我是宇龍,我已真龍附身,上陰山有事相求,可否現身一見,宇龍定當感激不儘,快……快喊……”
夏宇龍吃力地坐了起來,遵照姚半仙的話向四周喊了幾句,嘶啞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個生命垂危之人發出來的。
此時,記恩疼痛得也癱倒在了地上。
前方並無任何回應。
片刻,三人的痛感大減,夏宇龍站起身來,使出全身氣力又喊了幾聲,聲音向前方越傳越遠,消失在了遙遠的黑暗之中。
過得半晌,前方仍是一片死寂。
姚半仙心如死灰,失望地歎道“唉,看來風老頭子是不肯現身相見了,這回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該如何是好?”
“你們快過來……”
姚半仙有氣無力地將夏宇龍和記恩叫到了身邊。
“趁著胸口痛感緩解,你們趕快下山找仙兒,或許她能醫治這瘴氣之毒,瘴氣之毒再次發作,痛感更甚,直至五臟潰爛而死,你們快去。”
記恩問道“姚弟,你呢,我們背你下山吧?”
夏宇龍也道“爺爺,我和記恩爺爺輪著背你下山,等治好瘴氣之毒我們再上山尋風爺爺吧。”
姚半仙催促道“你們彆管我,與其都在這裡等死,不如下山去醫治,我在這等風老頭子現身,等到天亮你們再來尋我也不遲,快走,這瘴氣之毒很快又要發作了,你們快走!”
記恩不依,急道“乾坤派不能沒有你,你這瘴氣之毒怎麼辦?如果尋見了瘋老頭子,你這一去又是多久?”
姚半仙笑道“如果真尋見了瘋老頭子,瘴氣之毒他自然會為我解,若是真找不見他,就讓我長眠於陰山之上吧,嗬嗬,我不能輸給了糟老頭,他葬在靈山,我要葬在陰山,這陰山可比他的靈山熱鬨得多了,乾坤派就交給你和宇龍還有向天他們了,向山實在醫治不好就把他埋了吧,不怪彆的,就怪他的命不好,等不到有緣人……”
說著,姚半仙握緊了夏宇龍的手,笑著又道“宇龍,如果我們這一彆再也不能相見了,你可要好好待仙兒啊,仙兒和你一樣,是個苦命的孩子,我愧對仙兒,若是十幾年前我不叫她的父親夜闖豹頭鋪,她也不會失去父母,你答應爺爺,今後你一定要對她好,至於藍芯,我不想多說了,我對她的印象一直都不好,你自己看著辦吧!”
夏宇龍猛地點著頭,哭道“姚爺爺,我什麼都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就在姚半仙他們三人在為離彆的事情還糾纏不清時,突聽見前方傳來幾聲應答“你們都給我過來。”
姚半仙喜道“你們聽,那邊有回音了,那邊又回音了。”
夏宇龍和記恩側耳傾聽的時候,卻聽不見那邊有任何聲響了,記恩疑惑地問道“怕是你的錯覺吧?”
姚半仙急道“再等等……”
三人在靜等之時,前方又傳來了同樣的聲音“你們都給我過來,你們都給我過來……”
聲音是從非常遙遠的地方傳來,還帶著幾分空靈和幽怨,聽起來極為瘮人。
記恩疑問道“這麼遠的距離,我們如何去得了?”
夏宇龍也急道“我聽這聲音不太對啊,有可能是陷阱?”
姚半仙掙紮著爬了起來,說道“不管是不是,去了再說,既然已經來了,就碰碰運氣吧,不去怎麼知道?”
三人攙扶著踉踉蹌蹌地向前方疾馳而去。
前方越走越黑,越來越空曠,腳下已經沒有一物,就像踩在空氣中一般,三人已經進到了一個極其陰深恐怖的黑洞之中,四周沒有邊際,不知何處才是儘頭?
姚半仙被夏宇龍和記恩攙扶著向前行走,他顫聲說道“想不到這陰山上還有這種詭異之地。”他施展陰陽二老傳授他的法術,起不到絲毫左右,他想,莫非他們已經離開了陽界,來到時空零界點了麼?
姚半仙又喜又驚,不由得朝前方大聲喊道“風老先生,我帶宇龍來看你了,他已蛟龍附身,我乾坤派也有事相求,您能否現身一見……”他的聲音向四周傳播開去,消失在無儘的黑幕之中。
從聲音的傳播方向,夏宇龍判斷,四周一馬平川、廣闊無垠,且腳下無根,也不知是怎樣的時空,莫非是一片蠻荒之地?
突然,四周雷聲大作,密集的閃電如雨點般傾瀉而來,借助閃電之光,前方隱隱見到一扇聳入雲霄之門,門的那邊是一片暗紅,暗紅之中隱隱閃現著一具具吊死鬼的屍體,屍體雖然形態各異,但個個麵色慘白、口吐卷舌。
姚半仙大叫一聲“不好,進入了鬼窟,速速離去。”說著便拖拽著夏宇龍和記恩奮力地往回走。
“嘿嘿嘿嘿……”
才奔出幾步,三人身後傳來了一陣尖笑聲,說道“幽靈婆婆在此,你們休想離開,快拿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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