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亭長頓了片刻,長歎一聲,又道“有一年秦國大赦天下,我們族人聯名啟奏秦王為我們解除封印,秦王命李斯在全國尋找道師,但李斯極守法度,向秦王納諫說,此乃天意所為,若違天道,恐將引來天下大亂,莫為了偏安小隅毀了整個國家的前途……”
夏宇龍接話道“李斯深受秦王信任,因為他的這句話才導致封印久拖不決?”
黎亭長點頭應道“唉,是啊,李斯的這句話,將此事擱淺了下來,這一拖又是幾百年!”
夏宇龍又問道“黎大哥,後來的事情呢?”
黎亭長回道“秦國滅亡時,馬鞍山上的屯兵跑的跑、逃的逃,獨山村也就冷清了下來,到了大漢王朝,隨著疆域的擴充,馬鞍山埡口哪還需要屯兵,但供應官家的糧草從未間斷,官道自然是越修越好了,可我們族人的日子卻是越發的煎熬了,哼,眼下梁國不講道義,抓走了我們這麼多的男丁,害死了我們這麼多人!”
不知不覺中,夏宇龍他們在清淡的月色下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抬頭望去,馬鞍山埡口就在頭頂上方不遠處了。
此時,黎亭長的心情和步伐變得沉重起來。
為了打消黎亭長心中顧慮,藍芯安慰道“黎大哥,彆擔心,如果碰到了妖獸,我們定會將它擒住,讓它解除你們身上的封印。”
黎亭長笑著歎道“可不是妖獸作祟這麼簡單啊!”
其實藍芯又何嘗不曉得這封印下的玄妙之處,她故意“哦”了一聲,順勢追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黎亭長回道“十幾年前我就不信這個邪,帶領全村的年輕人與命運抗爭,誓要走出獨山村,我們一群人來到這埡口上,看著山外的群山是這麼的親切,當我們再往前走時,最前邊的兩個人身上突然起火,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活活燒死,卻是無計可施。”
“在埡口上你們還看到了什麼?”張仙也問道。
黎亭長喘了口氣,道“什麼也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摸著,這山的外邊就像人間地獄,隻要跨過死亡線,必是有去無回的,唉!似乎塵世間隻有我們獨山村才是一片淨土了。”
“後來呢?”藍芯又問道。
“後來又死了幾個人!”黎亭長苦歎一聲,“我的幾個發小急紅了眼,認為隻要快速衝出埡口就會擺脫惡咒,但他們哪裡會想到,這淨土之外都是嗜人的惡魔,果不其然,才跑出幾步,也都變成了火人兒。”
藍芯再次問道“既是這樣,你們為何不求仙師相助?”
黎亭長又輕歎一聲,回道“從古至今,該想到的法子都想儘了,哪有仙師肯伸援手,很多年以前,你們的胡大哥誤打誤撞來到我們獨山村,我見他是個爽快之人,與他結識做了朋友,他勸我與他一起投軍混個一官半職……”
張仙笑道“黎大哥有將帥之才,如果投軍,怕是這官做得比胡胖子還要大咧,他胡胖子啊就是一介莽夫!”
黎亭長自嘲道“我這身板子怎能與胡兄弟相提並論,他打起仗來勇往直前,嗬嗬,衝鋒陷陣的事我可乾不了啊,我隻能在後邊跑跑腿、打打雜罷了。”
藍芯抿嘴笑道“帶兵打仗靠的全是腦子靈活,黎大哥在後邊出謀劃策才能掌控全局,決勝於千裡之外,唉!隻是山中封印束縛了黎大哥的前程。”
“唉,是啊!”黎亭長點著頭,繼續往下說去,“我叫胡兄弟出去後為我們請幾個道師來,他問我找那些騙吃騙喝的江湖野老做甚?我卻不肯將實情說與他聽,對於我們族人所沾染的晦氣,我難於啟齒,更不願向旁人提及,想到就算是道師來了又如何,真能解除我們幾千年的封印嗎?當我想通後,胡兄弟早已翻越了馬鞍山埡口。”
……
再行得半炷香的時間,夏宇龍一行四人已登上了馬鞍山山頂。
站在埡口邊上放眼望去,前方有兩座幾乎一模一樣的山峰矗立於左右兩邊,北鬥七星就懸掛在兩山之間,異常錚亮。
兩山峰的背麵是光滑的絕壁,連猴子都難於攀越,兩山峰中間有一個地勢較為平坦的緩衝地帶。
那條曲折的官道沿著緩衝地帶向前方延伸開去,消失在視線儘頭,官道旁邊有幾十堵殘牆掩映在枯草叢中,在淡淡的月光下,這全是枯草的埡口儘顯蒼茫。
黎亭長指著前方那幾十堵破牆輕聲道“你們看,秦軍原先駐紮的營地,已湮沒在了曆史的煙塵中,唉,若是秦二世不暴殄天物,恐怕我們還是秦朝的子民,或許我們身上的封印早已解除。”
看著前方破敗的場景,藍芯想到夕陽西下時西丹古國那殘破的城牆,想到硝煙彌漫中倒下的將士和孤獨的戰馬……
片刻,她輕歎一聲,感歎道“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所有的點滴都印記在了車轍上,功過是非也隻能由後人來評說了。”
張仙也觸景生情,念起一首詩來“
漫漫黃沙踏征程,
悠揚駝鈴起歌聲,
天涯明月豔舞醉,
馬革裹屍無骨存,
亭台樓閣欲飄搖,
雷鼓戰旗散煙塵,
國破家亡何從去,
半生歸來心意冷……”
她看著藍芯,也感慨道“這是小時候爺爺教我念的一首詩,爺爺說他年輕那會兒闖蕩江湖去到西北大漠,結識了一位官家浪子,教了爺爺這首打油詩,小時候我隻會背誦,不理解其中深意,見到此情此景,我就想起了這首詩。”
藍芯輕歎道“仙姐所念詩的意境是寫大漠殘酷的戰爭,描述的卻是將士對國破家亡時心中的淒苦與悲涼,與此情此景有異曲同工之妙。”
此時,夏宇龍正專注著前方,並未聽見藍芯他們在聊什麼,他突然向前疾奔而去。
黎亭長急道“我可不能與你們再往前走了,會死人的。”
隻見夏宇龍奔到破牆邊上便停了下來,他抬頭向北鬥七星看去……
過得片刻,他閉目沉思起來,一頓飯的時間過去,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自言道“這便是封印圈了……”他看著黎亭長又道“黎大哥,您走上前來,不要越過這破牆就會沒事的。”
黎亭長驚恐地看了看站在左右兩側的張仙和藍芯,戰戰兢兢的走了上去,顫聲問道“好兄弟,你看見了什麼?”
此時,藍芯和張仙也跟了上來。
夏宇龍看著黎亭長喜道“這破牆邊上,有一條北鬥七星的封印圈,隻要你們跨過了這條線,必死無疑。”
“啊!”黎亭長驚異無比,“你又怎會看見這封印圈的?”
藍芯走上一步,笑道“我哥哥有通天眼,自然能洞察到這些。”
“這……這……”黎亭長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心中自然是一陣狂喜,但仍是滿臉的疑竇。
夏宇龍順著馬鞍山的餘脈指去,說道“深空中北鬥七星的影子密密麻麻地映照在這藍色的封印圈上,順著這條山脈迂回,形成了一個閉合的封印圈,而這封印圈並非一成不變,隨著季節的更迭,封印圈的位置在埡口上來回移動,你們的村落就在封印圈的包圍中,自然是走不出這圈子的了。”
細聽夏宇龍的分析,黎亭長著了迷,竟忘了自己所處的位置,他抬頭仰望夜空,緩緩地走上前來……
夏宇龍一把將他推了回去,急道“黎大哥,小心,可彆讓北鬥七星映照在你身上了。”
“哦,對的!”黎亭長笑出聲來,向後退去幾步,問道,“好兄弟,這封印該如何破解,我們的命運可要指望你了!”
夏宇龍表情凝重,沉吟片刻,說道“我有預感,怕是這七星封印並非針對你們,隻是你們身陷其中,也一起被連累,成了受害者。”
“啊,這……這從何說起?”黎亭長又是一臉的驚異,“如果真是這樣,還請龍兄弟賜予破解之法!”
夏宇龍望著月光下靜謐沉睡的獨山村和村後的大土包子,分析道“古書有記載,能號令七星者,非神即魔,也就是說三界之中能號令北鬥七星的人,不是天神就是地魔,凡間的各路道師,雖說也能窺探七星的奧秘,但他們並不能號令七星,隻能利用星魔的餘力……”
他環顧四周片刻,向獨山村看去,又道“你們再看這大土包子,雖說是某個帝王的墓葬,但他兵權重握,死後很容易被地魔給利用了,地靈幽魔何嘗不想起兵反勢,攻上九重仙界,方才我有所思慮,怕這七星封印乃天神所為。”
“啊?”
藍芯、張仙、黎亭長三人麵麵相覷,雖說是聽明白了夏宇龍的話,卻都還是滿腦子的疑問。
黎亭長更是驚出一身冷汗,駭然道“這……這該如何是好,莫非我的族人真要與這古墓一起沉淪了不成?”
夏宇龍一臉正色,問道“黎大哥,您果真夢見星光大仙了?”
黎亭長點著頭,堅定地回道“嗯,大仙說有三個年輕人會為我們解除封印,我相信大仙的話,請龍兄弟拯救我族人於水火!”
夏宇龍向藍芯和張仙看去,說道“或許這是天意,就衝黎大哥這句話,我們一定得幫黎大哥他們?”
藍芯和張仙點頭應“是”,齊聲道“我們定當全力協助哥哥。”
夏宇龍又仰頭向伸手可觸的北鬥七星看去,心道“自古神魔不兩立,既然是天神封印,這大土包子中怕是隱藏著地魔的玄機,得想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解除黎大哥他們族人的封印,又能封住地魔的根魂……”
思索間,夏宇龍向右跨出一步,無意中瞥見數不儘的幽藍色光線在眼前一晃,他定睛正看時,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心下大喜,再次向深宇中看去,待找準了位置,藍色線條如蛛網般呈現在眼前,原來這些線條是投射在封印圈中那無數顆北鬥七星發出的,一齊射向了大土包子的上空。
絲絲縷縷的妖氣自大土包子中溢出,想往四周散射開去,被藍色光線給死死地纏繞住了。
夏宇龍驚駭道“嗯,魔國世界,大土包子下邊隱藏著一個巨大的魔國世界。”
“啊,怕是?”藍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哥哥,怕是魔獸軍團,莫非天神將冥界的魔獸軍團封印在這大土包子下邊了?”
夏宇龍點著頭,應道“對,很有可能是這樣,黎大哥的族人也因此受到了牽連。”
張仙倒吸了一口涼氣,歎道“這千百年來黎大哥的族人卻是與惡魔共生死啊,想想都挺可怕的!”
黎亭長大驚失色,哀求道“還請龍兄弟施於援手,星光大仙說了,也隻有你們才有本事為我們族人解除封印,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他眼中噙滿了淚水,一臉憂傷之色。
“哦,還有一事我得與你們說……”黎亭長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前些日子,天現異象,深空中總是傳來一個女人悠悠哀哀的哭泣聲,她說,我的兒啊,你在哪裡啊,我找你好苦啊。從那之後,山中的飛鳥和百蟲都死絕了,村裡的家禽或狂躁不安或自相殘殺,把它們鎖進籠子後才保住了性命。”
張仙“哼”了一聲,脫口說道“不用說,定是藍色妖姬乾的好事!”
藍芯看著夏宇龍問道“哥哥,藍色妖姬所到之處就會攪亂蒼生,這封印之下的魔獸軍團怕是也已蠢蠢欲動了吧?”
夏宇龍再次向大土包子看去,又見一股股妖氣從大土包子中湧出,那密如蛛網的藍色線條中爆發出一道道閃電,將湧上來的妖氣給劈了回去,但還是有少許妖氣從藍色線條的縫隙中溢了出來……
他麵色一沉,心道“不好,七星封印圈怕是要鎮不住這大土包子了,可是封印不解,如何才能拯救黎大哥的族人?莫非還要到大土包子中一探玄機?但若是壞了天罡法度,將魔獸軍團放了出來,豈不成了三界的罪人……”
躊躇間,藍芯鼓勁打氣兒道“哥哥,彆再猶豫了,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星光大仙怕是已看出問題的嚴重性,他信任我們,才會把如此重任交於我們。”
夏宇龍沉思片刻,看著藍芯和張仙說道“眼下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黎亭長正色道“黎大哥,此事關乎整個三界的安寧,也關乎你們族人的命運,若是您害怕的話就先回去,我們得進大土包子中去看看,如果您信得過我們,隨我們一同前去那是更好?”
黎亭長拍了拍胸脯,埋怨道“兄弟,你這樣說話黎大哥我就不愛聽了,什麼怕不怕的,信不信得過的,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不相信你們的,自古正邪不兩立,這正義之戰,也算上我一份。”
夏宇龍他們四人合計了一番後,便沿路折返而回……
行得兩炷香的時間,他們來到了大土包腳下,此時,圓月已經偏西,正掛於村尾的樹枝上,斑駁的魅影映照在了土包子上。
夏宇龍使出通天眼,抬頭看著逐漸暗淡下來的北鬥七星,念起了《墓葬古今》書中的開山定穴口訣……
意念之中,一個巨大的羅盤懸浮於大土包子上空,七星勺子在羅盤中央飛快地旋轉幾圈後,漸漸地停了下來。
完全停下來時,鬥柄指向了東南方向的兌位,他領著大夥直奔兌位而去。
一頓飯時間過去,夏宇龍停下了腳步,他又凝望北鬥七星片刻,說道“對了,是這個位置沒錯,我們從這裡進去。”
話畢,他抽出鐵鍬,轉身跪於地上,對著大土包子磕了幾個響頭,又道“若打攪了仙人的清幽,還請贖罪,我們並非盜墓之人,隻是不忍心看到魔界成勢,攪亂三界朝綱,待退了魔界妖氣,會速速離去,金銀財寶一概不取……”
“謔”的一聲,夏宇龍站起身來,緊握鐵鍬走上前去,隻聽得“沙沙莎”聲響起,大土包子已被鏟出了一個大坑。
黎亭長急道“龍兄弟,你這樣挖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到底兒,我讓全村的老小前來幫忙,如何?”
夏宇龍笑道“這裡離棺槨最近,等你叫得來人,怕我已經進到墓中了……”
話說間,夏宇龍已挖進去了好幾尺深。
一炷香的工夫過去,隻聽得“當”的一聲清響,鐵鍬迸出一串火星子來,待刨開泥土時,發現已被一塊規整的巨石阻擋了去路。
眼看著天就快要亮了,夜空中北鬥七星的光亮也即將退去。
夏宇龍再次使出開山定穴術,片刻,說道“對,是這裡沒錯,卸下巨石就能進去了。”
黎亭長質疑道“我聽祖上說,這大土包子有三道關口,怕是沒這麼容易進去吧,要不我讓全村老小前來幫忙?”
夏宇龍擦拭了額上的汗珠,問道“你說這勺子哪個部位是最脆弱的?”
“自然是勺柄與勺口的交接處。”黎亭長不假思索地回答。
夏宇龍點著頭笑道“當然了,我開挖的點位正是在天權星上,天權星是七顆星中最黯淡的一顆,也是魁和杓的連接點,正所謂得天權星者便可窺視七星奧秘。”
“唉,但願如此吧?”黎亭長聽得一頭霧水,將信將疑地朝夜空中北鬥星看去。
藍芯說道“哥哥從小夜觀天象,星魂的奧秘他是了如指掌的。”
張仙也道“黎大哥,您就不要再有顧慮了,我哥哥說到做到,定會為你們族人解除封印的。”
兩位妹子的話給夏宇龍也帶來了壓力,他探出鐵鍬,迅速將巨石上的泥土刮去,巨石的輪廓逐漸顯露了出來。
夏宇龍心下明白,這大土包子的外牆均是由巨石磊砌而成,巨石之間由黏土與糯米的混合物粘合,不僅起到防水防潮的作用,而且黏度很高,堅硬無比……
片刻,他自言道“古人在預防盜墓上可謂是大費心思了!”
張仙問道“哥哥,能進去嗎?”
“嗯,不好說,我先試試……”
夏宇龍順著兩巨石間的邊緣觀察片刻,尋找到了黏土的疏鬆點,將薄如紙片的鐵鍬猛地刺了進去,他力度不減,旋轉著鐵鍬,將黏土帶了出來。
幾個喘氣的工夫,兩巨石間已出現了一指寬的縫隙,他繼續重複著之前的動作……
待鍬壁全部沒入兩石縫中,他叫藍芯、張仙和黎亭長一齊撬動鍬柄,四人均使出了蠻力,突然聽見“轟隆”一聲悶響,壓在鐵鍬上的巨石移動了位置。
夏宇龍又轉動鐵鍬,鐵鍬的棱角卡在了巨石的斑紋上,他牙關緊咬,使儘全身力氣拖動鍬柄,將巨石一點點地挪出。
巨石間的摩擦聲隆隆作響,他雙臂上的肌肉緊收,全身血管暴凸,看得黎亭長心驚肉跳。
突然,他急喊道“你們都退後,彆讓巨石給壓住了……”
又聽得“轟隆”一聲悶響,一簸箕大小的巨石掉落在了地上,四四方方的黑洞赫然出現在眼前,緊接著一股極冷的陰風自深洞中湧出。
“大家小心!”夏宇龍早有防備,他展開雙臂,護著藍芯和張仙向左邊的泥牆邊上靠去。
黎亭長首當其衝,站在洞口處寒顫不止,連聲打了幾個噴嚏,待退回來時,他的麵部已被凍得僵硬……
他猛地打著擺子和牙噤說道“龍兄弟果然厲害,這還真是大土包子的入口,今兒我算是服了!”
“走,趕時間要緊!”夏宇龍翻進了黑洞之中。
藍芯和張仙緊跟了上去……
雖說黎亭長已到中年,但身手也十分敏捷,一個躍身便不見了蹤影。
前方是一條曲曲折折的石道,若是誤打誤撞,定會碰個鼻青臉腫。
夏宇龍自小在靈山古墓長大,對於在黑暗中行走他早已習以為常,加之他有通天眼相助,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墓道中如履平地,幾個喘氣的工夫,他帶著藍芯和張仙已走出了好長一段距離。
身後傳來了黎亭長低沉的喊聲“你們都等等我啊,我跟不上你們了,彆讓我掉隊了。”
夏宇龍放緩了腳步,順著石道向右折去……
穿過一道石門,前方又是一條長長的石道,石道的儘頭變得忽明忽暗起來,一看便知離墓主人的棺槨不遠了,墓中的長明燈依舊亮著。
夏宇龍已有預感,邪惡的殺機就隱藏在棺槨附近,他們此次擅闖地宮,不僅生死未卜,弄不好還會攪亂三界……
但既然已深入到了虎穴之中,豈有撤退之理?他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眼下他最擔心的是兩個妹子和黎大哥的安危。
“啪”的一聲自身後傳來,黎亭長摔倒在了石門邊上,他正要翻身爬起,卻在青石板上摸到了一團軟乎乎的東西……
他朝那東西看去,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原來石門的夾縫中蜷縮著一具乾屍,乾屍麵部陰沉,一臉青黃之色,極為痛苦和驚恐的樣子。
乾屍身上的衣物大部分完好如初,胸口上藍紅相間之色仍清晰可辨,隻是褲子已經和皮肉完全粘合在了一起。
夏宇龍蹲下身來,借著從石道儘頭透射過來的暗淡光線,他端詳乾屍片刻,說道“從衣著打扮來看,他不像是梁國人士,更不像是達官貴人。”
黎亭長站直了身子,疑問道“莫非他就是我祖上提起的盜墓賊?”
看著乾屍的表情,夏宇龍並未急於回答,他扯下乾屍胸口上的一顆紐扣,紐扣在指尖瞬間化作粉塵……
他將粉塵吹儘,說道“死的時間怕是有一千年以上了,他身上既無金銀,也無財寶,我想,怕是在墓中看到了什麼,活活被嚇死的?”
黎亭長點著頭,道“哼,這些盜墓之人死有餘辜。”
“嗯?”夏宇龍看著黎亭長,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也有可能是抬棺槨的人,獨自留在後邊想竊取墓中的金銀財寶。”
張仙冷聲道“這人一定是被嚇破了膽,膽汁往臉上衝,看著就惡心。”
突聽得古墓深處傳來了幾聲魔性的狂吼,四人心下一緊,向石道的儘頭望去,墓道儘頭黑影晃動,且數量不少。
藍芯脫口說道“哥哥,是魔獸的聲音!”
夏宇龍一臉凝重,他握緊鐵鍬,輕聲道“都跟著我,彆走散了,我倒想看看他們想乾什麼?”
四人輕腳輕手地朝深洞中走去……
連續跨過了幾道石門,來到最後一道石門時,一個估摸有十幾個堂屋大小的圓形地宮赫然出現在眼前。
地宮的頂部高高聳起,呈半圓形狀,承托頂部的是八根石梁,石梁的榫卯處撐著四根光滑的石柱,每根石柱下墊著一個巨大的石墩。
石柱上和地宮的四壁都點著長明燈,照得整個地宮亮堂堂的。
地宮正中央擺放著墓主人的棺槨,棺槨呈朱砂紅,顏色錚亮如初。
在棺槨上方,懸浮著一顆雞蛋般大小的深藍色寶石,寶石中放射出七道藍色幽光,幽光的餘波相互交織,形成一道光波牆,將整個棺槨籠罩了起來。
然而地宮中卻是異常的安靜,先前聽到的魔性狂吼聲早已銷聲匿跡了。
夏宇龍他們四人趴在石門邊上,不敢貿然進入地宮。
藍芯驚呼道“哥哥,莫非棺槨上的藍色寶石就是封印石麼?”
夏宇龍凝視棺槨片刻,回道“嗯,這恐怕就是七星封印的根魂了。”
聽了夏宇龍的話,黎亭長又驚又喜,歎道“唉,可算是找到問題所在了,好兄弟,我們族人的命運都得仰仗你了,等解除了封印,我們族人任你差遣便是。”
夏宇龍並未做聲,他在心中掂量起來,如何才能不破壞七星根魂,又能解除黎大哥他們身上的封印?
突然,張仙驚聲道“哥哥,你們快看那邊……”
話說間,隻聽得幾聲魔性的狂吼從地底下傳來,在棺槨的右側地洞隨之大開,從中鑽出了五個青麵獠牙的彪形大漢。
這幾條大漢身披青銅鎧甲,手持白骨板斧,裸露的綠色皮膚上青筋凸冒,雙眼球鼓瞪且呈幽藍之色,蹭蹭蹭地向棺槨奔將而來。
藍芯低聲驚叫道“魔……魔……獸,果真是魔獸軍團!”
那為首的魔獸發出一聲狂吼,齜牙咧嘴地喝道“快去把藍寶石給我取下來,冥王說了,再過一些時日,我們就可解除封印,統治三界指日可待。”
身後的四個魔獸爭先恐後地一擁而上,待他們觸碰到罩在棺槨外邊那道光波牆時,身體被光波緊緊束縛,進退不能,在慘叫聲中化作了一縷縷妖黑之氣。
緊接著,又有十幾個魔獸從地洞中鑽了出來,如飛蛾見火般一齊撲向了棺槨……
其中有兩個魔獸已衝進了光波牆內,他們掄起骷髏板斧對著棺槨胡亂劈砍,二人的臂肌碩大,看起來剛猛有力,棺槨蓋子被劈得隆隆作響。
頭頂上的封印石放射出無數道閃電,將二人的身體緊緊纏繞,二人最終承受不了封印的反噬,也都化作了妖黑之氣,但棺槨的頂蓋已被板斧削去了一角。
頃刻間,地宮中又湧上來了四五十隻魔獸,他們奮不顧身地撲向棺槨,有十幾個魔獸對著棺槨又劈砍了起來……
地宮中的喊殺聲、慘叫聲、魔性狂吼聲、對棺槨的劈砍聲相互交織、亂成一片,妖黑之氣一股接著一股地往地宮頂上冒騰而去。
這是正義與邪惡的較量,場麵驚心動魄,看得夏宇龍他們四人都驚呆了。
眼見著墓室中的棺槨就要被這些不可一世的群魔劈得稀碎……
夏宇龍終於沉不住氣了,急道“咱們得想法子阻止他們,彆讓他們破了七星封印!”
突然,那為首的魔獸殺氣騰騰地朝石門這邊看了過來,嘶啞著聲音吼道“闖進來幾個可惡的凡人,快去把他們抓住,我要他們與我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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