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氛圍陡然變得緊張而尷尬起來……
片刻,黎亭長看著夏宇龍冷冷地道“看你腰間撇著一把鐵鍬,會不會是盜墓之人?”他一針見血,令在場的人都大感意外。
夏宇龍呆坐在原地,不知如何作答,看到黎大哥如此反應,他心裡已經有了數。
大胡子放下酒碗,想為夏宇龍說幾句話,還未等他開口,忽然聽見遠處的深山中傳來幾聲雷鳴般的狂吼。
黎亭長朝屋外看去,驚駭道“你們都聽見了嗎,定是那是妖獸在召喚了,彆再提古墓的事了,如果你們觸怒了古墓中的妖獸,我們都沒有好果子吃,你們彆想打古墓的主意了,還請你們速速離去吧!”
大胡子坐直了身子,接話道“黎大哥,您誤會我龍兄弟了,他雖然腰間彆著鐵鍬,但他一身正氣,老弟我以人格擔保,龍兄弟絕對不是什麼盜墓人!”
說著,他伸出右掌,朝著自己的胸脯連拍數下,又將碗中酒水飲儘。
張仙微微點著頭,向大胡子投去了讚許的目光,認為他總算是說了一句像樣的人話。
“砰”的一聲,黎亭長右拳砸在了桌麵上,怒道“不是盜墓人,為何一開口便問後山古墓之事,這不是原形畢露是什麼?”
藍芯爭辯道“黎大哥,您說這話可就不近人情了,盜墓之人走南闖北,見到的古墓多得去了,看到大土包子豈有不知是古墓的道理?如果我們真是盜墓的,哪會開門見山地問,那不乘著夜深人靜之時,早就挖開了暗道,又豈會讓你們知道?”
夏宇龍笑道“黎大哥,您誤會我們了,我從小在靈山古墓長大,看到村裡滿地的玉磚和這碩大的土包子自然會多留些心眼,也就會多問一句,您若不想讓我們提古墓之事,我們不提便是了。”
張仙也道“我哥哥所在的靈山古墓要比這土包大得多了去,這鐵鍬也並非為盜墓所備,是爺爺留下來的遺物,而且爺爺從小就教育我們,人心之惡,盜墓貪財,這雞鳴狗盜之事做得多了終究會遭來報應,我等又豈是昧心之人?”
聽了夏宇龍他們這一番話,黎亭長收起了他那張陰沉的臉,但他閉口不語,仍是一臉的嚴肅。
看著黎亭長還心存戒備,夏宇龍心想,或許是自己的冒昧直言觸及到了黎大哥的難言之隱,總之在這大土包子裡邊一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又或者有一段不願提及的傷痛和往事……
想到這裡,他提起酒碗一飲而儘,歉意道“黎大哥,小弟先乾為敬,給黎大哥賠罪了,小弟快意直言,在一些問題上考慮欠妥,如有得罪之處,還請黎大哥不要往心裡去,我想黎大哥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聽了夏宇龍的肺腑之言,黎亭長覺得這小子還挺實誠的……
他沉思片刻,也飲儘了碗中的酒水,歎道“隻要你們不再提及此事,一切都好說……”
話說間,遠處的高山上又傳來了幾聲嘶吼,黎亭長臉色大變,說道“那妖獸盤踞山上好久了,攪得我們夜不能寐,自從你們來了之後,它在白天也……你們聽,它卻是沒完沒了的了,怕是有什麼不祥的預兆吧?我們的族人擔驚受怕了好幾千年,不再想受如此折磨了,你……你們還是……”
他想把夏宇龍四人打發走,但礙於朋友間的情麵,卻是難以啟齒。
夏宇龍笑了笑,拱手道“黎大哥莫怕,這並非妖獸在嘶吼,而是山中白虎。”
“啊,白虎,你說的是左青龍右白虎的白虎嗎?”黎亭長正襟危坐,一臉的驚疑。
“正是!”夏宇龍點著頭,一臉的正色地道,“我們來的時候碰到了它。”
黎亭長仍不相信夏宇龍的話,追問道“果真是你親眼所見嗎,它真是白虎?”
夏宇龍笑著回道“它一身雪白,四顆獠牙露出,雙眼怒瞪,四爪剛勁有力,身手極為敏捷。”
黎亭長將信將疑,咽下了一口唾沫,又問道“它這般凶猛,你們是怎麼躲過它的,它不會把你們給吃了?”
夏宇龍正要回話,藍芯搶著回道“那白虎見到我們後,狂吼一聲便從草叢中竄出,一躍而起,呼的一聲鑽進對麵懸崖的草叢中去了。”
聽了藍芯的話,黎亭長更是不信了,他冷“哼”兩聲,說道“我說小姑娘,這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大話說多了可是會遭到雷劈的,那白虎就這麼輕易地放過你們了?”
“你……我……”藍芯一臉通紅,不知如何作答,她向夏宇龍看去。
夏宇龍點著頭回應道“芯兒說的句句屬實,我們沒有必要騙黎大哥。”
大胡子醉眼惺忪地看著夏宇龍和藍芯,嘿嘿一笑,說道“好兄弟,好妹子,你們再好好回想回想,當時是怎麼個情形,你們見到的真是白虎還是其他什麼妖獸?隻是我不在,不然就說得圓滿了!”
張仙坐不住了,她霍然起身,走上前來,扒開了夏宇龍胸口上的衣服,氣道“你們看看我哥哥胸口上的龍便知,那白虎豈有不怕我哥哥之理,它敢吃我哥哥嗎?”
黎亭長醉意全無,雙眼凝視著夏宇龍胸口上栩栩如生的蛟龍,著實被驚呆了,心想,這世間竟有如此厲害的刺青手法,能將一條龍畫得這般栩栩如生……
他想一探究竟,走上前來,顫抖著雙手撫摸起蛟龍來,驚歎道“哎呦,還真不是畫上去的,真不是畫上去的啊,這胎記也太邪門了。”他看著夏宇龍顫聲問道“好兄弟,你身上的龍是怎麼回事啊?”
藍芯昂著頭頗為自豪地道“哼,我哥哥可是真龍之身……”她把夏宇龍在靈山山巔上破繭成龍之事簡要說與了黎亭長聽。
聽完藍芯的敘述,黎亭長大驚失色,慌忙跪拜行禮,慚愧道“兄弟乃人中之龍……哥哥有眼無珠,還請兄弟不要往心裡去。”
夏宇龍將黎亭長扶起,急道“黎大哥說的哪裡話,是小弟太冒失了,問到了黎大哥的難言之隱,該賠罪的是小弟。”
黎亭長搖了搖手,笑道“不礙事,不礙事,你想問什麼你儘管問便是,我也如實回答你們。”他環視著在座的,臉上掛著歉意。
大胡子爽朗一笑,說道“我兄弟初出茅廬,就像一隻小公牛,見過的世麵不多,不像我這樣的江湖佬,很多事情還得向黎大哥請教學習。”
張仙瞪了大胡子一眼,嗔道“死胖子,會不會說話,你才是公牛,你是又老又醜的公牛!”
大胡子爭辯道“嘿嘿,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初出牛犢不怕虎的典故就是這麼來的,你還說我沒文化,在遙遠的未來,我考試可是一百分哦,麵試的時候那美女考官老是對我傻笑,還說我帥得不要不要的,搞得我發揮失常,落了榜,你說氣不氣人……”
趁著醉意,他向張仙拋去一個媚眼,然後又甩出一個飛吻,又道“嘿嘿,小老仙還真像那美女考官!”
張仙打了個冷噤,搖頭歎道“這自戀狂說他什麼好呢?世上竟有這麼厚顏無恥之人,我算是服了!”
“唉,咱不說這些,胡兄弟有他的可愛之處!”黎亭長臉上掛滿了笑容,他站起身來,要將夏宇龍請入上座與之並排,夏宇龍卻執意坐在原位。
黎亭長回到上座,端著酒碗笑道“為表歉意,我自罰三碗,你們隨意便是。”說著便接連飲儘三大碗烈酒。
看著黎亭長這麼爽快,夏宇龍和大胡子也跟著連乾了三大碗酒,屋內的氛圍又變得融洽起來。
在黎亭長的勸說下,藍芯和張仙也各自飲了幾大碗酒。
藍芯紅著臉暈乎乎地問道“黎大哥,有個問題我一直憋在心裡,不知當不當問,我怕問了黎大哥又起疑心?”
黎亭長哈哈笑道“有什麼不好問的,方才我已放話,你們儘管問便是了,我也是個直爽之人,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彆太拘謹了!”
藍芯嗬嗬笑道“黎大哥,你們世代守護這大土包子,俗稱守墓人,對麼?”
“這個……”黎亭長麵色一沉,隨後又輕歎一聲,笑著問道“妹子是如何窺探其中端倪的?”
藍芯又笑道“在西丹古國,皇家墓室的附近都會坐落著大大小小的村落,一來是充聚人氣,二來是負責看守墓葬,防止盜墓賊竊了裡邊的寶藏,這古代墓葬的形狀大同小異,不是方形土包子便是圓形土包子。”
黎亭長整理了衣襟,笑道“妹子好眼力啊,既然與你們投緣,我也不賣關子了,不錯,這土包子就是商周時候的皇室墓葬,時間隔得太久遠了,是哪個朝代的我們也無從考證了……”
說到這裡,黎亭長輕歎一聲,看著夏宇龍他們四人問道“你們一定很好奇我為何忌諱提起這墓葬的事情吧?”
大胡子“唉”了一聲,道“若是黎大哥不願提及,我們不聽也罷,嘿嘿,不聽也罷,強人所難的事情我們做不出來。”
夏宇龍也笑道“是啊,黎大哥有難言之隱,我們不為難黎大哥便是。”
黎亭長“唉”了一聲,說道“話已至此,說了也不礙事,我們族人守護這座古墓不知有多少代人了,聽祖上說,這墓中的主人才剛下葬,我們火族人的祖先就被貶為了庶民,世世代代看守這獨山古墓,而且身上還被下了惡咒,誰要是走出了馬鞍山埡口,身體便被藍色火焰活活燒死,唉,我們世世代代走不出這大山,成了活死人。”
“啊!”大胡子一臉的驚異,“幾年前,我叫你隨我一同投軍,到軍營裡唱卡拉歐克、開演唱會去,你一再推卻,原來是這門子事情啊,這與坐牢又有何區彆。”
黎亭長點了點頭,又道“我祖上說了,人各有命,我們就是守墓人的命,早些時候,我們這裡叫獨墓村,當時人丁興旺,有幾百戶人家,田間地頭全是房子,算下來也有幾千號人,可是有一年,天現異象,還未到季節更替,北鬥七星卻調轉了勺柄,幾個盜墓賊潛入墓中,沒承想放出了墓中的妖獸,那妖獸雖不吃人,但它所到之處就會喚醒我們族人身上的惡咒,待妖獸散儘,我們族人已被燒死近半了。”
夏宇龍捏緊了拳頭,怒道“又是盜墓人乾的好事,爺爺在生前最恨的就是盜墓人。”
張仙也怒道“呸,這些盜墓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壞事做絕良心喪儘,人人得而誅之。”
大胡子想到自己在投軍前也曾跟隨幾個道上的朋友乾過一年的盜墓營生,他們嫌他太肥胖,怕壓塌了墓中的地道,叫他在外邊放風,雖說也能分到一些殘羹,但墓中值錢的金銀財寶他見都沒見過,對倒鬥之事他是狗屁不通的,在他看來,自己算不上盜墓賊……
想到這裡,他紅著臉支支吾吾地道“那……那是,這……這些個沒良心的……我對他們的意見也是大得很啊!”
聽了大胡子的話,張仙哈哈一笑,嘲諷道“我說胡胖子,這話聽起來咋像是在說你自己呢,你在史前八卦陣中老是說要找些寶藏,難道你忘了麼,恐怕你自己也乾過盜墓的事情吧?”
藍芯抿嘴一笑,應和道“人家胡大哥改邪歸正了嘛。”
“是是是!”大胡子點頭應和起來,隨後又猛地搖著頭,“你……你……們兩個小美眉,咋就這麼眼尖,是在拿胡大哥來消遣的吧,你們還彆說,我做人是有原則的,那些漂亮的女鬼來問我要簽名,我從來都沒正眼看過她們,她們都說我是冰冷的帥哥咧……”
大胡子一臉尷尬之色,說起話來顯得畏畏縮縮的,看起來就知道是心裡有鬼的人,他的窘態引得在場的人捧腹大笑。
片刻,夏宇龍又問道“黎大哥,那後來的事情呢?”
黎亭長收斂起笑容,回道“我聽祖上說,自那之後,我們的族人日漸沒落,也不知到了哪一代,這墓山村也就改名叫獨山村了,一來是把這晦氣的名字給取代了,二來是防止盜墓賊惦記,就在前些日子,有兩個盜墓賊抓走了我們村的王瘸腿,在越過馬鞍山埡口時,王瘸腿被燒成了一堆白骨,那兩個盜墓賊嚇得屁滾尿流,再也不敢露麵了。”
“兩個盜墓賊?”藍芯看著黎亭長,“是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子嗎?”
黎亭長思索著回道“正是他們,而且他們穿著有些怪異,不像梁國人的打扮,他們化名王龍和王紅,自稱是兩兄弟,以販蘋果為幌子在村子裡騙吃騙喝兩日,被我們識破後,他們便抓了王瘸腿出去。”他輕歎一聲,端起了桌上的酒碗。
夏宇龍表情頗為凝重,看著藍芯和張仙說道“對,是族長他們。”
藍芯“哼”了一聲,道“那金毛鼠精鬼得緊,一定是他出的主意。”
張仙怒道“下次見到他們,決不輕饒,一劍把他們給宰了。”
夏宇龍點著頭,說道“對,這兩個人留不得,免得又要禍害人間了。”
黎亭長一臉的驚疑,看著夏宇龍問道“怎麼,龍兄弟,你們認得他們?”
夏宇龍毫不避諱地回道“不瞞黎大哥說,那族長從小就追殺我了,怕是他不敢再回西風部落去了,與金毛鼠乾起了盜墓的營生,唉!此事說來話長,過後我再與您詳說。”
黎亭長“哦”了一聲,輕言細語地道“先前我還以為你們與他們是同夥,想來盜取墓中的寶藏,唉,看來我是多慮了。”
“呸,那兩個賊人怎會與我們扯上乾係?”張仙一臉的鄙夷之色,“再讓我撞見,非一劍宰了他們不可!”
夏宇龍又問道“黎大哥,村子裡為何全是婦女和兒童,卻很少見到一個男子?”
黎亭長將酒一飲而儘,長歎道“還是龍兄弟細心啊,能洞察這裡的一切,都是官家乾的好事,這幾年梁國腹背受敵,北邊有魏國侵擾,西部有西風部落和西北大漠各小國進犯,到頭來受苦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
他抹去眼角淚水,將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哭訴了出來……
農曆五月十五那天,官府進村抓壯丁,說是西邊戰事吃緊,讓村裡的男人全部參軍。
黎亭長與官差理論說,族人已被下了惡咒,出不了村子,官差不信,嗬斥道,你這是妖言惑眾,當心連你也抓了去。
官差將村裡的百來號男丁綁著出了村,連村裡僅剩的幾個老頭也被帶走了,說是讓他們在軍營裡打點雜役、充當夥夫什麼的。
就在翻越馬鞍山埡口時,村裡那上百口男丁全都葬身於藍色火海之中,不想倒好,一想起那慘狀,至今黎亭長還噩夢連連……
說到這裡,黎亭長已是淚流滿麵了,他擦拭了淚水繼續說道“這些年梁國的賦稅越來越重了,你們進村時看到那一片片金燦燦的稻穀了嗎,全是為官家準備的,都是村裡男人種的,正等著收割呢,如今村裡的男丁都死絕了,下一年怕是種不出這麼好的稻穀了,如果賦稅繳納不足,官差就會搜刮家裡的東西拿去抵賬,這日子是沒法過下去了!”
張仙怒哼一聲,道“這些官差沒一個好東西,隻會盤剝人,哪在乎百姓疾苦!”
夏宇龍也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爛到了根子裡,怕是離亡國也不遠了,看來梁國的氣數將儘啊。”
藍芯點著頭,看著夏宇龍也道“可不是嘛,西丹古國之所以滅亡,不僅賦稅過重,對天下百姓也是大肆踐踏……”
話說間,卻聽見“嚕嚕”聲從大胡子兩鼻間有節奏地噴出,他已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鼾聲越發如雷,還伴隨著悠長的口哨聲,哈達子從嘴角流出,浸濕了桌麵。
黎亭長笑道“胡兄弟為了說服我去尋你們可沒少喝酒,看來他是真醉了。”
張仙撇著嘴嘲諷道“睡得像死豬一樣,死胖子天生是個酒壇子,見到忘魂湯就如黃牛見尿桶一般,他會有這麼好心嗎?”
黎亭長搖了搖手,說道“其實你們有所不知,灌醉他是我的主意。”
“啊?”夏宇龍他們三人麵麵相覷,不知黎亭長此話何意。
黎亭長又笑道“在這裡我先向你們道個歉,胡兄弟讓我發動村裡老少上山去尋你們,可是這山上並不太平,聽到山中的嘶吼聲我還道是妖獸來襲,想不到是白虎,而且翻過這些山口我們都得變成藍色火人,我哪敢冒死前去,不為自個兒著想,也得為咱族人著想不是,如果哪一天封印解除,但族人已所剩無幾了,豈不悲哉……”
說到這裡,黎亭長向大胡子看去,又道“胡兄弟是個爽朗實誠之人,他與我說了你們在山上的遭遇,我也有所顧慮,如果那法師追來,我全村的老少怕是都得死於他的杖下,我與胡兄弟是多年的朋友,他的請求我怎好意思推辭,索性將他灌醉了事,誰知他酒力超群,我越是激他,他越是豪爽,他說隻要能救龍兄弟,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辭,喝這點酒又算得了什麼!”
聽了黎亭長的話,張仙低頭不語,心裡升騰起絲絲內疚感來,或許她真錯怪死胖子了,平時胡大哥看起來邋裡邋遢吊兒郎當的樣子,想不到在這方麵他還挺夠意思的。
藍芯心想,黎大哥一臉沉著,難怪心思這般縝密,可惜他走不出山的埡口,否則在這世上定會有一番作為。
夏宇龍笑道“還好我們都平安無事了,不然等胡大哥清醒過來,怕是黎大哥要再一次把他灌醉了吧。”
聽了夏宇龍的話,黎亭長哈哈大笑起來,“龍兄弟真有意思,為表歉意,我自罰一碗……”
說著便抬起酒碗一飲而儘,隨後他麵色一沉,長歎一聲說道“如果我能像你們這樣無拘無束,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該多好啊!自打出娘胎,我們就注定是活死人,難道我們族人天生這麼卑賤麼,真要湮滅在曆史的煙塵中了麼?”
夏宇龍為全村人的遭遇感到憤憤不平,他飲儘碗中酒水,說道“天下蒼生皆平等,皇室之人卻把喪葬看得如此之重,讓人為其守墓也就罷了,非要帶上這麼一大群無辜之人與之受罪,上蒼有好生之德,本應順應天道,卻逆天道而行。”
其實夏宇龍很想助黎亭長一臂之力,讓他們族人擺脫困境,奈何自己道法平平,又怎敢誇下海口,這是人命攸關的事情,弄不好不但沒有幫到黎大哥的族人,反倒還害了他們……
他麵色一沉,心道“若是風爺爺和姚爺爺在就好了,他們定會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藍芯看出了夏宇龍的心思,她想起了火鱗龍的話,猶豫片刻,看著夏宇龍說道“哥哥,我們試著幫助他們解除惡咒如何?”
夏宇龍有些訝異,反問道“芯兒,你也是這麼想的嗎?我們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藍芯點了點頭,笑道“是的,我也看出了哥哥的心思,我認為,不必太多顧慮,想做什麼事情大膽去做便是。”
得到了藍芯的鼓勵,夏宇龍笑了,他轉臉看著張仙,問道“仙兒的意思呢?”
張仙點著頭,也為夏宇龍打氣鼓勁兒道“哥哥從小主意就多,一定能想出好的法子來,我也相信哥哥,我追隨哥哥便是。”
聽著夏宇龍他們的對話,黎亭長滿懷欣喜,似乎看到了希望,但又有些惴惴不安,他端著酒碗,沉著氣一飲而儘,臉上不露喜色。
夏宇龍看著黎亭長問道“黎大哥,解除你們族人封印這事兒我們想試一試?”
藍芯接話道“對的,如果黎大哥信得過我哥哥,我們試著解除你們族人身上的惡咒,你們族人守護這大土包子幾千年了,也對得起墓主人了,不必再這樣為難你們了。”
張仙也道“黎大哥,我半仙爺爺說,世上沒有打不開的結,也沒有治不好的病,很多時候我們隻是沉寂於無所適從之中,不去嘗試永遠不知事情的難易,或許走出這一步便會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聽著幾個年輕人說得這般動情,黎亭長心下大喜,看來這事兒是千真萬確的了……
他沉吟片刻,將前幾日在夢中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龍兄弟,也不瞞你們說,就在兩日前的一天夜裡,我睜開朦朧的睡眼,看見一個麵目模糊的白須老人站在我床前,他與我說道,你們的族人受封印已有幾千年時間了,該是解脫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他將柔和的目光移到了夏宇龍身上,上下打量片刻,繼續說道“老人說,過得幾日,會有幾個年輕人前來為你們解除封印,到時候你全力配合,等封印解除,你們族人就可重獲自由了……”
他“嗯”了一聲,環視著夏宇龍三人繼續說道“我問他是什麼樣的年輕人,白須老人說,你等著他們便是,老人即將離去時,我問他要去哪兒,他說踏著晨暮而來,踩星光而去,等我坐起身來時,他已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星光路人!”夏宇龍他們三人興奮地一齊喊出了聲。
“對,一定是星光大仙。”藍芯又補上了一句。
張仙笑道“黎大哥,您碰到天上神仙了,仙人在替您指路呢,有神仙這句話,何愁封印不除!”
黎亭長大喜,問道“你們也見過那白須老人?”
藍芯“嗯”了一聲,向夏宇龍看去。
夏宇龍點著頭,本想將星光路人召見他們的事情說與黎亭長聽,但為了信守承諾,他隻好罷了口……
他沉思片刻,開口問道“黎大哥,星光大仙說你們族人受了封印,古書上對封印的事情是這樣記載的,魂脈混沌已封印,茫茫前程似枷鎖,必有尋根陰符咒,撥開迷霧見天日,黎大哥,您身上可有?”
黎亭長一點即通,他激動地道“有有有……”說著便扒開了胸口上的衣服。
隻見黎亭長右邊胸口上有七顆幽藍色的痣,每顆痣都有米粒這麼大小。
夏宇龍脫口叫道“啊,北鬥七星!”
乍一看,這七顆痣還真是呈勺子形狀排列,鬥柄朝上,鬥口向下,與夜空中的北鬥七星彆無二致。
黎亭長說道“在空曠的冬夜裡,北鬥七星格外錚亮時,這七顆痣還會隱隱作痛,龍兄弟有一雙慧眼,看來我族人有救了。”
張仙驚詫道“古時候的巫師竟有這樣的神力,能號令天宇間的星座來封印萬物。”
藍芯也道“很早以前,我聽冥燈二老說,星座有時候也像人一樣會發脾氣,星魂變得混沌不開,這時候就容易受到各方力量的利用,若是被占卜師利用,會用於服務農耕或婚喪嫁娶,如果被不良居心的道師利用,會用於封印或施於惡咒,變成了殺人的利器。”
夏宇龍點著頭道“沒錯,北鬥七星在季節更迭時,會變得混沌不可開化,釋放出大量的星魔,被不良居心的巫師乘虛而入,施於秘咒,我們得想法子尋找到這秘咒之源,才能將之破除。”
不知不覺中,獨山村山頭上的圓月已漸漸升高了,深山裡不時地傳來白虎的嘶吼聲,每一聲吼叫,都讓村子裡的人聽得心驚膽戰。
突然,黎亭長眉頭緊皺,捂著胸口說道“唉!怕是這夜空中的北鬥七星又展露無遺了。”
夏宇龍有了主意,說道“走,我們出去看看北鬥七星,探尋這星魂的奧秘。”
……
四人將爛醉如泥的大胡子抬到隔屋的床上睡下後,趁著月色出了門,一起來到村口,村裡的人都已熟睡。
夜空清朗,掛在東邊山頭上的圓月如烙鐵般火紅,北鬥七星高高懸於深宇之中,處於鬥柄位置的三顆星指向正北方,看起來比其他四顆星更加耀眼。
藍芯驚呼道“哥哥,與我們在靈山山巔上看到的一樣漂亮呢。”
夏宇龍點著頭,應道“這月明星稀的深空裡,能與圓月爭奇鬥豔的恐怕隻有這北鬥七星了……”
突然,他指著正前方問道“黎大哥,那邊的埡口看起來像馬鞍是馬鞍山了吧?”
黎亭長應道“正是,唉,這群山的背麵不是絕壁就是陡峭的懸崖,可謂是行路難,難於上青天啊,隻有馬鞍山上有一條獨路通向外麵的世界。”
張仙環顧群山笑道“此處風景和山水都極佳,這獨山村還頗有世外桃源的味道呢!”
黎亭長輕歎一聲,苦笑道“借姑娘吉言了,話雖是這樣說,但兩者間的意境相差甚遠,世外桃源中的人們悠閒自得、無憂無慮,而我獨山村的族人們過的卻是擔驚受怕的日子,嗬嗬,唯獨相同的就是民風都一樣純樸罷了。”
夏宇龍沉吟片刻,說道“黎大哥,能帶我們到馬鞍山埡口上看看嗎?”
“這……這……”黎亭長變得謹慎起來,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顯得顧慮重重,不知是該同意還是拒絕。
藍芯笑道“黎大哥,彆擔心,有我們在呢,不會出什麼事的。”
夏宇龍也勸慰道“我們觀天相而行,一定會把握好分寸,絕不讓黎大哥身犯險境。”
看著黎亭長還猶豫不決,張仙激將道“如果怕的話就彆去了,天底下從來沒有坐享其成的事情。”
“好!”黎亭長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我帶你們去便是,隻要不越界,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越了界,能挽救我們族人的命運,哪怕是豁出性命也是值得的。”說著便大步走出了村口。
圓月之下,整個大地都沐浴在這血紅色的寒光之中,看起來是那樣的攝人心魄。
為了以防不測,夏宇龍讓黎亭長跟在最後邊負責指路。
穿過一大片金黃色的稻田,前方的岔路口多了起來。
戰戰兢兢的黎亭長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他指錯了路,在一片雜樹林中折騰了一陣子後,進入了一片亂石之中,四周霧氣重裹,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張仙一邊整理被荊棘扯破的袖口,一邊埋怨道“黎大哥,我們好心為你族人排憂解難,你卻誤導我們,安的什麼心?”
黎亭長一臉無奈,急道“唉,去馬鞍山上的路我多年未曾走過了,這忽明忽暗的月色下,看著每條道都相差無幾,我真不知該往哪裡走了,這關乎我們族人的命運,你以為我不著急麼?”
張仙輕哼一聲,又道“說到底你是見我們太年輕了,不完全相信我們,我們都是實誠之人,說話做事從不喜歡拐彎抹角,你這麼做,叫我們如何幫你?”
“我……我……”黎亭長急得說不出話來。
張仙說話直截了當,從不怕得罪人,她此番言語還真是戳到黎亭長的軟肋了。
其實黎亭長也為此事深感糾結,在他看來,要解除封印和惡咒必先靜觀天象後再設壇作法,而龍兄弟則是草率地查看天象後,就要前往馬鞍山上看什麼埡口,這像是要把他往火坑裡推……
再者,他們被西風法師一路追殺而來,與西風族人究竟有何仇怨瓜葛?他們真是星光路人提及的那三個年輕人麼?這不會是他們設下的一個陷阱吧?那大胡子多年未見,他突然出現在獨山村,他說的話真實可靠嗎?
一連串的疑問壓得黎亭長喘不過氣來,攪得他心煩意亂。
夏宇龍看出了黎亭長的心思,笑道“黎大哥,您可能是思慮太多了,如果您真害怕的話,您先回去吧,等我查看了埡口上的玄機奧妙後再回來與你商量,嗬嗬,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的族人,我們儘力而為便是了……”
他使出通天眼巡視一番後,領著藍芯和張仙向右前方走去,黎亭長顧慮未消,硬著頭皮跟在了三人身後。
待穿過一片荊棘,他們抄近路直奔馬鞍山埡口而去了。
進山的路時而穿過山穀、時而又繞過山脊,是一條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官道,雖然長滿了雜草,卻也相對平坦。
夏宇龍手持鐵鍬,將路上的障礙一一清除。
藍芯笑道“黎大哥,官家真是大費苦心了,開鑿了這麼一條官道進到獨山村來。”
黎亭長應道“那是自然,不管在哪朝哪代,隻要西邊戰事吃緊,都會從我們這裡征撥糧草,官道自然是要修得有些檔次了……”
他思索片刻,繼續說道“我聽祖上說,在戰國時候,秦國為了滅掉巴蜀國,在青門山上死守了兩個月,後來糧草用儘,眼看秦國大軍就要被困死於青門山上了,秦軍從獨山村調撥了十幾萬擔糧草,不到一個月就拖垮了巴蜀國,為助秦王統一六國,我們獨山村供應了大量糧草,可謂是功不可沒啊……”
說到這裡,黎亭長麵露喜色,他擦拭了額上的汗珠,又道“自那以後,秦王下令屯兵馬鞍山埡口,守住這塊寶地,雖說村裡人出不去,但秦兵時常到村中來做客,獨山村來往之人絡繹不絕,每天像趕集一樣,而且秦軍紀律嚴明,從不騷擾村中百姓,還把入村的官道修葺了一番,在曆史長河中,這可是我們族人最自豪,也最值得炫耀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