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天蒼派東山道人,寒門孤火知之甚少,隻曉得東山道人為上古時候的人物,也不知自己是東山道人第幾代徒孫了?
自東山道人自創建天蒼派以來,他便立了個派規,隻能收一人為徒。
師父定當竭儘全力,把畢生所學傳授於弟子,徒弟更不可圖功名利祿,要潛心專研,學有所為,以匡扶正義為己任,守護一方之安寧,弘揚天蒼派之正氣。
雖說是天蒼派,名頭聽起來很響,隻是派中的弟子代代單傳,在江湖中獨來獨往,幾乎不與各派有交涉,其名號自然也是不溫不火的了。
從古至今,天蒼派各代弟子都謹遵東山道人訓命,在東海邊上,懲奸除惡,深受一方百姓之愛戴。
寒門孤火是天倉古鎮邊上的棄嬰,他師父玄真子撿到他的時候,還不足兩個月大。
玄真子在鎮中四下打聽孩子的父母無果後,便將其收為了徒弟,在他身上付出了畢生的精力,十八般武藝全都傳授於他。
寒門孤火也不負師父厚望,二十年來,跟隨師父苦心修煉。
特彆是天蒼派獨門絕技“火中取肝膽”、“三針寒”,他早已練得爐火純青。
在寒門孤火二十二歲的時候,師父便雲遊四海去了。
師父說,他要去尋找太祖師公東山道人的遺骸,找到後便會回來,與太祖師公一起合葬在這墓室中。
如果找不著,後邊的徒子徒孫將會接著尋找……
聽到這裡,張仙看著墓室中央的兩口棺槨,“哦”了一聲,說道“難怪這兩口棺槨都是空的,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看著寒門孤火問道“老爺爺,東山道人去了哪裡,他的遺骸為何不在這棺槨中呢?”
寒門孤火輕歎一聲,繼續往下說去……
聽師父說,東山道人的遺骸,是在商朝被劫走的。
師父也是聽師父的師父說的,由於年代過於久遠,而且每一代均為口口相傳,具體在哪年哪號?誰又能記得這麼清楚。
師父說,就在太祖師公的屍骸被劫走那天,天空中風雲突變,在東海上升騰起了一條黑色的巨大的水柱。
隨後,整個大地烏雲翻滾、暗無天日,待烏雲和水柱退去,東山道人的屍骸已不在墓室中了。
更蹊蹺的事情發生了,緊接著,鎮上有一半的人,在一夜之間毫無征兆地死去,天倉鎮一度變成了一座空城……
張仙看著夏宇龍說道“哥哥,這東山道人乃上古之人,且他的屍骸早已無處尋覓,怕是?”
“嗯!”夏宇龍點著頭,卻是一臉的沉著。
他想,既然東山道人有了些線索,那定是得找下去的了,此事也急不來,隻是還有一事不明,為何一提到寒門派的罪行,老爺爺卻變得惶恐不安起來,莫非他真是殺人凶手嗎?
他向寒門孤火看去,問道“老爺爺,那豹頭鋪被滅門和高橋村被屠村又是怎麼回事?”
“快說,你繞了一大圈,還沒點到正題上呢?”大胡子扯著嗓子也追問起來。
寒門孤火瞪了大胡子一眼,將後來的事情又和盤托出……
就在寒門孤火的師父玄真子雲遊四海不久,他就正式收了一名徒弟,名叫韋開山。
韋開山是大江北岸一戶貧困農家的小孩,這戶韋姓人家生育了十八個男孩。
因官府征收的苛捐雜稅過重,後邊出生的小孩實在是撫養不起,父母要麼將他們,送給了無小孩的人家,要麼送往各派學藝去了。
韋開山在家中排行十四,又名韋十四。
那時候他隻有三歲,看起來乖巧玲瓏,且聰明好學,深得寒門孤火的喜歡。
寒門孤火不遺餘力地將畢生絕學教與他。
可是沒過兩年,韋開山的父母,又將第十六個男孩也送到了寒門派學藝,這可是把寒門孤火給難住了。
因為,太祖師公有訓令在先,隻能收一人為徒,他婉言給拒絕了。
沒想到其父母領著韋十六在墓碑前跪了一夜,寒門孤火於心不忍,最終還是同意了。
但訓令不可違,他與韋十六隻能以叔侄相稱,雖說一舉兩得,卻給後麵的事情埋下了禍端……
“哦,我知道了!”張仙點著頭,略有所思地問道,“爺爺,寒門派的名聲定是給韋家兩兄弟給敗壞的?”
寒門孤火輕歎一聲,點著頭,回道“正是,此事我已不想再提了,可是你們又將它給挖了出來……”
他擺了擺手,“也罷也罷,總之是我這個做師父的沒有教育好他們,才讓他們在江湖中為所欲為。”
說起這事,寒門孤火的心是痛的……
韋氏兩兄弟從小乖巧懂事,深得寒門孤火的喜愛。
且兩兄弟學東西也很快,他們還不到三十出頭,就已經學儘了寒門孤火的畢生絕學。
兩兄弟的歲數也僅相差三歲,韋開山二十有五,韋十六二十有二,他們已長大成人,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子。
韋開山是寒門孤火的正統弟子,自然是要堅守墓室的。
而韋十六則要自由得多,他不受寒門派條條框框限製,在江湖中來去自由。
起初幾年他行俠仗義,做了不少好事,名聲也因此大振,江湖上稱之為十六獨行俠。
但自從韋十六遇見了茅山派首座黃道陽,兩人一見如故。
黃道陽心胸狹窄,容不得比他好的人,表麵上為正派人士,暗地裡卻乾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二十年來,為了得到一本修仙奇書,哪怕是得知丁點線索,他都會乾起殺人滅門之事。
韋十六自然就成了他的幫凶。
黃道陽為人陰險狡詐,為逃避江湖公憤,自然把這些禍事全都推到了寒門派的頭上。
最後,弄得天下百姓聽到“寒門派”三字,無不為之惶恐,連天倉鎮的百姓,對寒門孤火也都避而遠之了。
說到這裡,寒門孤火哀歎一聲,自嘲道“我真是糊塗蠢蛋,愚昧至極,要是遵從了太祖師公的訓令,也不會弄到這份田地了,這就是報應……”
說著,他使勁地拍打著棺材壁,臉上掛滿了懊悔。
夏宇龍安慰道“爺爺,其實您做的是一件好事,隻是韋十六不爭氣,敗壞了您的名聲,您又何必太過於自責!”
“是啊,是啊,此事並非爺爺的錯,還望爺爺把心放寬些,彆鑽牛角尖了……”張仙也勸說道。
聽了夏宇龍和張仙的話,寒門孤火心裡多多少少得到了些慰藉……
片刻,他輕歎一聲,又道“我徒兒韋開山知道他十六弟在外邊專乾滅門屠村的營生,便主動向我請纓,前去清理門戶,哪曉得他一去便杳無音信了,我一等就是十年……”
他抬起頭來,望著牆上那暗黃色的油燈,頓了片刻,繼續說道“後來我實在等不下去了,就到江湖各處去尋他們兩兄弟,隻要聽到有村落被屠的消息,我便會前往查看……”
大胡子急忙接話道“這還用說嗎,一定是他們乾的好事!哈哈,你說我猜得對不?”
寒門孤火並未理會大胡子,昂著頭繼續往下說去,“有些人死相蹊蹺,像是中了蠱毒而死,而有些人的頸部果真有繡花針的痕跡……”
“唉!”
寒門孤火哀歎一聲,又道“我不得不接受了這個事實,後來我想,那孽畜在暗,而我在明,他們是有意躲著我的,我又怎能尋覓得到他們的蹤跡,來到中原邊陲我又聽到了豹頭鋪被滅門和高橋村被屠村的事情,我也懶得去查看了,又擔心太祖師公的墓室被人給毀了,就這樣回到了天倉鎮上。”
張仙問道“爺爺,韋開山離開這墓室後也乾起了滅門屠村的勾當嗎?”
寒門孤火沉思片刻,回道“韋開山我以師徒關係對他嚴格教導,他心地純善,倒不像是乾這種事的人,但是他作為哥哥,麵對自己的親弟弟,他舍得殺嗎……”
話到此處,寒門孤火再次陷入了沉思,隨後他分析了兩種情形……
一是,要麼韋開山,已被他弟弟給奪去了性命,不過這種情況不大可能會發生,韋開山的功力在他弟弟之上,警覺度極高,想要取他性命並非易事。
另一種情形是,韋開山經受不住他弟弟的蠱惑,二人沆瀣一氣,一起替茅山派賣命,乾起了屠村殺人的勾當……
總之,寒門派名聲已臭,在江湖中引起了公憤。
有一次,中原各大派找上門來,想滅了寒門派。
各派還道寒門派門下弟子眾多,來了兩三百人。
卻見到隻有寒門孤火這麼個糟老頭子,卻是要逼寒門孤火交出門下所有弟子。
為了打擊各派囂張氣焰,寒門孤火說,我寒門派弟子遍布中原各地,你們殺得完嗎?
後來,寒門孤火與各派首座,在大江邊纏鬥了兩天兩夜。
寒門孤火身上多處受傷,終究寡不敵眾,跳入了江河之中。
想必,這一跳定是有去無回了,想不到被一個打魚的老頭用漁網給打撈了出來。
寒門孤火在漁船上躺了兩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與老漁翁說了。
老漁翁是個聾人,每次寒門孤火與他說話,他都看著寒門孤火笑。
待身上的傷逐漸好轉,老漁翁便把他送回了岸邊,隔三差五為他送來些魚蝦。
寒門孤火的雙眼,從牆壁上那幾盞油燈收了回來,他眼神裡充滿了感激之情,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
他向夏宇龍他們看了過來,繼續說道“十幾年過去了,也不知老漁翁是否尚在人世,唉,不說了,不說了,這些醜事我隻說與你們聽,你們彆再給我傳揚出去了,說出來丟臉!”
張仙哈哈笑道“我們自然是不說,但我不敢保證老漁翁會不會說,想不到老爺爺還挺好麵子的啊!”
“是了是了,人越老越是在乎自己的身後事,老爺爺這般思慮,我們自然理解,自然理解,嗬嗬……”
大胡子笑得合不攏嘴,露出了兩排又黃又大的牙齒。
張仙心直口快,寒門孤火聽起來卻也覺得舒服。
但大胡子的話,讓他聽起來卻是這般彆扭刺耳。
他從棺材中竄起,直逼大胡子這邊而來,喝道“我很老嗎,你看你的臉,一邊稀爛,一邊有刀疤,比我難看得多了,在這蒼穹之下,你當是以醜男封神了吧,沒啥事就閉上你的茅坑嘴,彆臭到了大夥兒,呸,他姥姥的,同樣的話在你這廝的嘴裡咋就變得這麼惡心!”
“我……我……”大胡子被氣得支支吾吾,滿臉通紅。
“你什麼你,滾到一邊去,瞧你這副嘴臉!”寒門孤火奪步逼近。
大胡子先前吃了他的虧,仍有餘悸,心想,這糟老頭是個不好惹的主兒,莫要與他較真了,哼,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隻見大胡子快速躲閃,往小機靈那邊逃了去,他盤腿而坐,雙手合十,學起小機靈念起經來。
夏宇龍思索片刻,似乎從寒門孤火的話中,理出了些頭緒……
他輕呼一聲,看著寒門孤火,說道“爺爺,龍古鎮豹頭鋪一家被滅門,怕是與寒門派沒有多大關係,應是黃道陽所為!”
“這……這話又從何說起?”寒門孤火追問道。
“這隻是我的主觀猜想,不一定為實……”夏宇龍笑了笑,背著手,踱起了步子,“記得小時候,我與爺爺夜闖豹頭鋪,我們查看過每一具屍體,在他們身上,均沒有發現繡花針的痕跡,他們無任何外傷,像是中了蠱毒而死,其實,姚爺爺是知道的,隻是閉口不談,因為那時候,鎮上的人都談蠱色變……”
說到這裡,張仙突然插了話“哦,我想起來了,就在你和夏爺爺離開龍古鎮後,兩個爺爺會定期挨家挨戶去發藥,說是清熱解毒、去火驅邪之藥,其實蠱毒還得重在預防,如果真中了蠱毒,除非是下蠱之人網開一麵,就算是有靈丹妙藥或者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了……”
夏宇龍“嗯”了一聲,繼續說道“黃道陽乃江湖人士,且為人陰險狡詐,他學會幾門蠱毒也不足為奇,其實,他最險惡之處,是把他的所作所為嫁禍給彆人,豹頭鋪中死去的人喉部發黑,在死後被灌了一種草木混合劇毒物,為何還會如此多此一舉,那定然是想栽贓禍害,此類草木混合劇毒也隻有懂醫術之人才能配製。”
張仙若有所悟,又“哦”了一聲,說道“鎮上隻有爺爺懂醫術……”
說著,她又“哦”了一聲,看著夏宇龍脫口說道“黃老怪是想栽贓給爺爺,他哪會知道,人死後,灌下去的藥是不會流到肚子裡的,好在那些探案的昏官草草了事,不然爺爺會惹得一身麻煩,哼,這黃老怪真是可惡啊。”
夏宇龍連連點頭,認為張仙分析在理兒,這也正是他所想到的。
寒門孤火說道“這兩個孽畜總算是少乾了些滅門之事……”
話音未落,他急忙轉過頭來,看著夏宇龍問道“高橋村一村子的人呢,我寒門派有沒有參與其中?”
夏宇龍沉吟片刻,一臉正色地回道“在薑家人身上,的確發現了繡花針的痕跡。”
寒門孤火背著雙手,眉頭微微一皺,哀歎一聲,說道“這兩個孽畜的雙手上沾滿了人血,與惡魔又有何異,哼,上天還未收拾他們啊!”
夏宇龍猶豫片刻,說道“那韋氏兄弟怕是有一個已經死在豹頭鋪中了。”
“啊,真的嗎?”寒門孤火臉上顯露出悲傷之色,隨後卻哈哈大笑起來,“真是造孽啊,自作孽不可活!”
他滿含熱淚地看著夏宇龍,問道“他……他又怎麼會到豹頭鋪裡去了?”
夏宇龍道“那天夜裡,我們得到冥冥螢火指引,再次夜闖豹頭鋪,在豹頭鋪院內發現了一具黑衣人的屍體,那屍體已經成了乾屍狀,正躺在階梯上,死了怕是有好幾年的時間了,他的雙眼怒視前方,右手掌心捏著三支繡花針,像是要發針的樣子。”
“他身形相貌如何?”寒門孤火急著追問道。
張仙搶著答道“那乾屍身形消瘦,身長六尺**,且顴骨高聳。”
“啊!”寒門孤火發出這聲驚歎,仰望著墓室壁上的一盞明燈,沉思片刻,“果真是他們,兩兄弟身形相當,也不知是十四還是十六?”
片刻,他回過神來,又問道“他死於何人之手?”
“黑衣人李木峰的鬼影纏佛手!”夏宇龍回道。
“他肋骨儘碎,毫無還手之力。”張仙補充了這句。
寒門孤火沉默片刻,看著夏宇龍緩緩地道“在白天我瞧見他與你纏鬥,那廝功夫平平,卻也不見得多麼厲害,他還被我刺了幾針,若不是我有意留他性命,恐怕他早就下地獄去了。”
夏宇龍輕歎一聲,說道“那時候他還未受傷,他的妖妖黑衣在龍古鎮上作威作福,禍害一方,就算是十個我被他纏住,恐怕也很難脫身……”
他轉眼看著寒門孤火“還有他的鬼影纏佛手,是何等陰毒,我七個師叔就喪命在他的毒手之下,我爺爺耗儘畢生法術,才破了他的命門,他的傷恐怕是不能痊愈的了,但要取他性命也並非易事。”
張仙冷“哼”一聲,說道“今天算他走運,下次他一定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哦……”寒門孤火搓捏著臉上的黑痣,“原來是這麼回事,他們這些邪魔歪道之人自相殘殺,那是必然之事了,那廝死了好,起碼在江湖中少了一個禍害,隻可惜還有一個孽畜去向不知,他日讓我撞見,我一定為寒門派清理門戶!”
張仙咕嚕著雙眼,笑著問道“爺爺就這麼斷定韋家兄弟都是屠村滅門的凶手嗎?”
“你這死丫頭!”寒門孤火咬牙切齒地抓撓著頭,“又想亂了我的心智,我說是他們就是,這三十年來,他們如果真有些良心,早就回來看我了,誰說他們不是,我就跟誰急!”
張仙紅著臉,“咦”了一聲,謙讓道“是是是,爺爺說什麼都是對的。”
寒門孤火將滿頭白發,抓撓得十分淩亂……
朝著張仙喝道“你是在敷衍我,從你的口氣中,我聽出了不真誠!”
說著他便“哈哈哈”癲狂地笑出了聲,且雙眼布滿了血絲,神情極為恍惚痛苦。
“這……這……”張仙急得說不出話來。
夏宇龍低沉道“仙兒,老爺爺的瘋狂病又犯了,彆再激他了。”
張仙點了點頭,說道“讓我替他施幾針吧。”
她正要伸手去掏腰間的土方袋子……
夏宇龍即刻拿住了她的手,說道“仙兒,不可,古書上有記載,瘋癲之狂,仙醫彷徨,法灸神針,兩敗俱傷,這瘋癲之病不同於童子病。”
張仙“嗯”了一聲,將土方袋子放回了腰間,說道“我知道,我隻是不忍心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
話音未落,寒門孤火又癲狂地笑了起來,朝著夏宇龍和張仙怒吼道“你們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說著,便躍身而起,跳到了階梯頂上,飛一般的速度往墓道口去了。
他癲狂的癡笑聲越來越遠,消失在了墓道口處。
墓室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大胡子靠在小機靈的肩膀上猛然醒來。
這樣的安靜來得太突然,使得他打了個驚夢,認為自己又孤零零地倒在了廝殺的戰場上。
發現自己與龍兄弟身處在墓室中時,他心裡才得到了寬慰……
心想,戰場上那些打打殺殺的日子,恐怕再也不適合我了,也不知為何,跟著龍兄弟倒反覺得安心實在。
他站起身走上前來,問道“怎的,糟老頭子又生氣了麼?”
夏宇龍回道“他的瘋癲病又發作了……”
他頓了片刻,又道“我們不能再拖了,我有預感,東山道人的屍骸,怕是被千年樹妖給劫去的。”
大胡子撓著頭,自言道“隻聽說盜墓有盜金銀財寶的,卻還是第一次聽說有盜屍體的,嘿嘿,莫非屍體中有什麼寶貝不成?”
夏宇龍表情凝重,說道“眼下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天亮後,我們得想法子到天琅山去,不僅要救芯兒,還要打探東海上的虛實。”
大胡子樂道“得嘞,找船之事包在我身上,保證弄它一條結結實實的大船。”
小機靈也走上前來,說道“哥哥姐姐,我也隨你們一塊去,你們不能將我扔在這裡了,雖然我做不得什麼,但那些不聽話的妖怪,我可以念經給他們聽,讓他們改過自新。”
“好……”
夏宇龍他們三人相視著笑了。
張仙俯下身來,替他整理了淩亂的衣襟,說道“那是自然,你師父把你托付給我們,我們又豈能將你棄之,望你跟著哥哥好好學藝,長大了成為哥哥這樣的人!”
“阿彌陀佛……”小機靈雙手合十,搖了搖頭,“小機靈隻會念經,其他的一概不敢興趣,哥哥乃三界中可遇而不可求的能人,小機靈是學不來的。”
夏宇龍紅著臉,說道“嗬嗬,我哪是什麼能人,小機靈彆把哥哥給誇上天了!”
“阿彌陀佛,有些事情,冥冥之中已自有安排,但卻又不可道破天機,留點懸念為好。”
小機靈搶上一步,向夏宇龍行了合十禮,又道“昨夜我與佛主對話,已悟透了許多,師父讓我跟隨哥哥,是冥冥中的安排,三界正在滑向罪惡的深淵,魔界的各方勢力已經蠢蠢欲動,哥哥身上的擔子很是沉重啊,小機靈跟隨哥哥,隻能誦經念佛,能否挽救更多滑向罪惡深潭的眾生,一切得看天意了!”
聽了小機靈的話,夏宇龍和張仙麵麵相覷,變得啞口無言起來。
此番話語寓意深長,與他小孩子的身份卻是極大地不符,倒像是出自一個經曆了大風大浪的佛光智者之口。
大胡子搓揉著小機靈的光頭,嘿嘿一笑,說道“我就說了嘛,小和尚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看,把你們都給震撼到了吧!”
張仙“唉”了一聲,看著大胡子急道,“佛主的頭是多麼的神聖,給你隨便亂摸的麼,你這般胡來是對佛主的不敬,快把手拿開!”
小機靈笑道“不礙事,不礙事,隻要胖子大哥無惡意,佛主是不會怪罪的,誰說佛主高高在上盛氣淩人,佛主與眾生皆平等,與眾生皆朋友!”
張仙急了,叉著腰,氣道“小不點,我替你說話,你卻胳膊肘往外拐了,你還認不認我這個姐姐……”
話說間,又猛然感覺到墓室中一陣晃動,轟隆隆的悶響聲不絕於耳。
夏宇龍他們四人差點沒摔在地上。
四人奪路前行,沿著階梯很快便來到了墓道口。
熟悉墓室的夏宇龍,在石碑邊觸碰到了機關。
“轟隆”一聲石碑打開了,火紅的光亮射進了墓道之中,晃得四人睜不開眼來。
放眼望去,太陽正浮在海平線上。
海麵上金燦燦的,仿佛鋪上了一層金紗。
又一陣晃動襲來,整個海麵上猶如沸水般,濺起一簇簇水花,蔚為壯觀。
大胡子“呦嗬”一聲,扯著嗓子說道“這真是大開眼界了,誰有這般能耐把海水給攪沸了?”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到,在遙遠的大海深處,正浮動著一團團邪惡的瘴氣。
瘴氣直衝雲霄,在它的懷抱下,一座陰深詭異而不可捉摸的大山時隱時現,想必那便是東海上的天琅山了吧?
張仙在身邊問道“哥哥,看到什麼了?”
夏宇龍環顧四周,回道“天琅山就在前方深海之中,快,趕快找船!”
四人在小土堆上合計了一番後,便分頭行動了。
大胡子領著小和尚,往天倉鎮中行去。
鎮上漆黑一片,陣陣碳灰味迎麵撲來,讓人好不嗆鼻。
廢墟中有的房屋,被燒得隻剩下一副黑炭骨架子了,海風拂來,吱嘎吱嘎聲此起彼伏。
有些房屋,則已完全葬身於火海,隻有幾道殘牆,孤零零地矗立於風中,低聲吟訴曾經的繁華……
大胡子輕歎一聲,罵罵咧咧地道“他狗日的,這都燒成啥樣子了,連一隻烤雞都沒給老子留下。”
“阿彌陀佛!”小機靈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看著大胡子,“胡大哥,師父說了,一個人嘴上老是掛著粗話不好,讓人聽了很不舒服,給人感覺輕浮和粗俗。”
大胡子心中“咯噔”了一下,嘿嘿笑道“你這小和尚頭還乳臭未乾,卻是滿口的大道理,唉,你仙姐不在,咱們隨意些,這話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偶爾暴暴粗口,挺爽快的。”
小機靈“哦”了一聲,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笑道“胡大哥喜歡仙姐?”
大胡子停住了腳步,右手叉腰,左手拍了拍額頭,心道“嘿,你這小家夥,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嘛!”
小機靈走上前來,正視著大胡子,問道“胡大哥,您說我說得對不對,人生在世有了所喜所愛,精神上就有了依托,精神上有了依托,就會付諸行動,表現在言語上。”
大胡子無奈地搖了搖頭,他俯下身來,捧著小機靈的小臉蛋,叮囑道“我得告訴你了,這事彆亂傳出去了,如果讓我聽見是從你嘴裡說出去的,我就不讓你跟著我了,聽懂了嗎,大人的事少摻和。”
小機靈睜大水靈靈的雙眼,點了點頭,說道“師父時常教導我,不該說的不說,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不該管的不管,免得犯了嗔戒。”
“嗯,這就對了!”大胡子輕撫著小機靈的頭……
隨後便輕歎一聲,無可奈何地又道“喜歡又怎樣呢,隻能遠觀她的美,她是我心中的女神,不可將之隨意褻瀆了。”
“阿彌陀佛,聽胡大哥這麼說來,注定是一場虐心的愛……”小機靈又雙手合十,“師父說了,愛情這東西是沒道理的,它有時候會讓你透徹心涼的痛,有時候又讓你滿懷憧憬的歡,愛與被愛同樣是受罪,不如將之看成是一次難得的修行。”
大胡子望著前方,點著頭,道“唉……你說得還真有些符合我的心境啊!”
他嘿嘿一笑,又道“你是真小人有大智慧,今後多教胡大哥說說話。”
聽到“真小人”三個字,小機靈眉頭一皺,說道“胡大哥說的真小人讓人聽了心生歧意,這便是說話的技巧了,若是讓心機巧的人聽了,定會與胡大哥較真的!”
此話雖然不重,卻如一記耳光,響亮地打在了大胡子臉上……
大胡子頓了片刻,笑道“你說我該如何說得好?”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小機靈淡淡一笑,“師父說了,很多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說著,他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大胡子撿了個自討沒趣,他輕腳輕手地緊隨其後……
嘴裡嘟囔道“嗯,真小人聽起來還是有些彆扭,莫非叫小真人,還是叫人真小好呢,唉,總之都不好聽,這嘴就是欠抽!”
說著,便朝自己的嘴上連抽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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