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歡喜得緊,但她卻皺著眉,嗔道:“路邊的花花草草不能隨意亂采,說不定你采的這兩朵花是兩夫妻呢,他們還要繁育後代的呢,這一家子就這樣被你給端了!”
大胡子頓了片刻,嘿嘿一笑,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花與花怎能成為兩夫妻呢,花要繁育更多的小花花,需得小蜜蜂做紅娘,牽線搭橋,小時候媽媽是這樣告訴我的……”
話說間,他已展開雙臂,學著小蜜蜂飛舞的樣子,上躥下跳起來。
黃玉笑得前撲後仰,叮囑道:“石板滑得很,彆把自己給摔到了!”
“哎呦……哎呦……”
大胡子腳下踩滑,連滾了兩個台階。
抱著黃玉大腿,哀求道:“夫人,借你吉言,真被你說中了,快拉我一把吧!”
黃玉拽著大胡子的右耳,將他提了起來,責備道:“我已提醒過你了,你卻當成了耳旁風,活該摔個狗吃屎,彆再裝了,快給老娘起來。”
一路上,二人有說有笑、有打有鬨,卻也不悶當。
大魔怪心中隻有阿羅,對於大胡子他們的打情罵俏,他根本不屑一顧了,他攙扶著白高,一聲不響地落在最後麵,卻也跟得緊,未曾掉過隊。
夏宇龍背著白衣女子,在最前邊領路。
東土地圖呈八卦形狀,隱隱懸浮在他的頭頂,隨時隨地為他們指引前進的方向。
一炷香的時間,他們已翻越了第一座山的埡口。
路上,夏宇龍卻也沒閒著,他考慮事情和問題總是要比彆人細致和長遠。
使他疑惑不解的是,這茫茫大山之中,竟沒有一片積雪,山上的一草一木也是這般的茂盛,莫非山下邊也是一片火海不成?
思索間,一道峽穀橫亙在了前方,攔住了去路。
峽穀沿著曲曲折折的山脈,往遠處伸展,直至消失在視線儘頭。
峽穀上方,到處繚繞著霧氣,猶如仙境。
來到峽穀邊上,探頭望去向下邊望去,卻被雲霧遮擋了視線,熱騰騰的水蒸氣迎麵襲來。
夏宇龍心裡明白,深穀底部,定是一片火海,正如他們第一次見到封印山下邊的火海那般。
雖說峽穀兩邊相距不遠,也就幾十步的距離,行騰飛之勢,便可輕而易舉地跨過去。
但想起在封印山上,那些人跨越峽穀時,被燃燒成灰燼的場景,他仍心有餘悸。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不出下邊有任何異樣,更是看不到峽穀上有被封印的痕跡。
他將沉睡中的白衣女子交給了黃玉,氣沉丹田一躍而起,眨眼之間便躍過了峽穀。
幾個來回,他將白衣女子和白高帶到了峽穀那邊。
大胡子、黃玉、大魔怪在峽穀邊上騰飛而起,不費吹灰之力,便落到了夏宇龍身旁。
一行人沿著青石板路,在東土地圖的指引下,又踏上了新的路程。
夏宇龍搖著頭笑了笑,自言道:“哎,或許是自己太多慮了吧!”
其實,在接下來的闖印之路上,夏宇龍的多慮才使得他們層層闖關、逢凶化吉。
一行人時而穿行於竹林深處、時而行走在高山峽穀之間、時而又趟過了一條條清澈的河流。
翻越了一座山的埡口後,前方的山勢不再陡峭,而是延綿起伏的小丘陵,直至視線儘頭。
前方不遠處,丘陵與丘陵之間,坐落著上百個村落。
村落裡點綴著青白相間的顏色,白色是用一塊塊巨石磊砌成的牆壁,青色全是屋頂上的瓦片。
已近黃昏,夕陽無限美好。
餘暉映照下,每個人的臉上都貼上了金光,他們的影子也被拉得好長好長。
突然間,每家每戶房頂上都升騰起了嫋嫋炊煙,待炊煙散儘,便會進入漫漫長夜。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複始、生生不息,這是陽間亙古不變的遵循。
在三界中,誰不想到紅塵來體驗一番人間煙火。
是啊,日出東方紅勝火,夕陽黃昏一片紅,莫道凡塵無仙境,煙火卻是在人間。
一向大大咧咧的大胡子,也會觸景生情,他變得眼淚婆娑起來,自言道:“像,太像了!”
“像什麼?”黃玉在一旁不解地問道。
大胡子抹掉了眼角的淚水,凝視著前方……
緩緩回道:“小時候我放牛回家,每天都會從村子的後山上下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嘖嘖,總是一輩子也看不夠!”
說著,大胡子話鋒一轉,咧著嘴,嘿嘿笑道:“去到寨子裡可有酒喝了吧,我是饞得好幾天了,還有……”
他咽下一口唾沫,微微抖動額上的眉頭,看著黃玉壞壞地笑了。
“你能不能正經些,看我打爆你的頭!”說著,黃玉已掄起了雙拳。
大胡子拔腿就跑,眨眼速度,便擠到了夏宇龍前邊去了,這回他是真逃了,他要保存體力。
黃玉站定了身子,她雙手叉腰,呼出一口長氣……
心中罵道:“你這死鬼,看我今晚怎麼收拾你,在光天化日下,竟敢當著兄弟們的麵調戲老娘!”
大胡子如孩子般,一蹦一跳地向村子裡奔去。
他鼻子靈敏,已聞到了香醇濃烈的酒香味,已迫不及待了。
夏宇龍思緒頗為複雜,他考慮的並不是酒的問題,況且他也不勝酒力。
方才村子裡白煙竄起,讓他心中為之一顫。
這村落裡既無人聲喧嘩,又沒雞鳴狗叫,這些嫋嫋炊煙又是何人所為?而且不落一家,莫非村子裡住著鬼神妖怪?
通天眼中,他看不出任何異樣,反倒是看出了炊煙裡的人間煙火味,這使得他更為之著迷了。
進到村子裡,天色已經黑儘,嫋嫋炊煙也已全部退去,但每家每戶均是大門緊閉,且屋內黑燈瞎火的。
“喂,屋裡有人嗎,我們路過此地,可否討兩口水喝?”
大胡子在其中一戶門口喊了話,見屋內無任何響動,他擼起袖子,莽莽撞撞地要走上前去推房門……
夏宇龍急忙叫住了他,說道:“大哥,當心屋內有詐!”
通天眼中,他看見屋內空蕩蕩的,無任何一人。
他又驚又奇,連續向其他房子看去。
這才發現,整個村子竟是一個無人村,黑壓壓的空氣中,透露出絲絲詭異。
他尋思道:“啊,怎麼會這樣,一個人也沒有?”
聽了夏宇龍的話,大胡子也提高了警惕。
他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
說道:“待我查看查看,有什麼機關和殺人利器?”
“吱!”
兩扇木門緩緩地打開了,屋內一片漆黑。
“真他娘的黑,比陰山老妖的心還黑!”
大胡子弓著背,抽出腰間的雙板斧,一步一步地,緩緩地向屋內挪動而去。
黃玉緊跟了上來,低聲叮囑道:“小心些,裡邊啥情況,咱還不知道呢!”
此時,大胡子已走進了堂屋裡,他腳下的青石板沙沙作響,顯得特彆刺耳,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格格不入。
黃玉寸步不離,手持發簪魔劍,與他相隔僅有半尺的距離。
“哎呀,咋就這麼笨,不會點火嗎?”
二人各自吹燃了火折子,兩顆豆大的亮點,使勁地燃燒起來,將半個堂屋照亮了。
隻見堂屋中央矗立著一具神台,神台下邊是一張掉了色的八仙桌,桌上布滿了厚厚的塵土。
左邊的牆上,掛著一把犁杖,與之對應的右邊牆上,掛著一頂爛得不成樣子的鬥笠。
一件爛得不成樣子的蓑衣,靜靜地躺在下邊的地上。
這一看便是農戶人家。
隨著光點的移動,二人四下搜尋起來。
當靠近蓑衣時,驚擾到了兩隻砂鍋大的綠眼老鼠。
它們快速從蓑衣裡竄出,“嘰嘰”地叫著,一前一後向後堂跑去。
“娘的,這巨鼠討厭至極!”
大胡子也被嚇了個激靈,他追上前去,想碾死它們。
但兩隻老鼠一溜煙就跑沒了影,大胡子腳下踩滑,差點摔倒在神台邊上。
此時,夏宇龍背著白衣女子也進到了屋內。
他環顧四周,隻見堂屋內並無他異,看到大胡子正攀附在神台的一角,急忙問道:“大哥,發生什麼事了?”
“那兩隻該死的耗子,唉,跑得太快了!”大胡子緩緩起身。
隻聽得“啪”的一聲,神台上的前擋板,被大胡子掰斷了。
一股濃烈酒香味迎麵撲來,待火折子照近一看時,三個砂鍋大的土窯壇子正擺放在神台裡邊。
“啊,太好了!這裡邊有酒呢。”
大胡子流了一嘴的哈達子,他伸出舌頭,將它們給卷了進去。
“喝下亡魂湯,煩惱都忘光!”
大胡子迫不及待,“啪啪”幾聲,把神台上的擋板全都扯了下來。
裡邊的三個土窯壇子被全部取出,整齊地擺放於八仙桌上。
他看著夏宇龍,樂道:“咱們三兄弟一人一壇,如何?”
夏宇龍還未出聲,黃玉便走上前來,拿了其中一壇酒聞了聞。
片刻,她說道:“好蹊蹺的事情,這酒好怪啊!”
“怎麼個怪法?”大胡子追問道。
“待我再看看!”
黃玉抱著酒壇子又細細聞了起來,但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將酒壇子上的繩子解開,取出了壇口的塞子。
突然,一股妖綠色氣體,自壇口上冒騰而出,味道出奇地香,讓在場的人婚婚欲醉。
“哇,這味道讓人欲罷不能,我忍不住了!”
大胡子接過酒壇子,正要往嘴裡灌……
夏宇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說道:“大哥,嫂子說得沒錯兒,這酒裡有細小的怪蟲,也就是雪中僵屍身體裡的那些怪蟲。”
“啊,這……是真的嗎?”
大胡子有些失望,乖乖地把酒壇子放在了桌上,舌頭又將嘴角的哈達子給卷了進去。
對於自家兄弟的話,他不得不信,特彆是夏宇龍的話,他更是深信不疑。
片刻,他吐出幾個字:“那咋辦?”
黃玉白了大胡子一眼,嗔道:“我說你還不信,還能咋辦,彆喝他們就行了,聽三弟的沒錯兒!”
通天眼中,隻見酒裡的那些細小怪蟲像死去一般,一動不動。
夏宇龍心下揣測道:“莫非這些蟲子被酒給滅了不成,又或者它們沉醉酒中,無法自拔了嗎?”
突然,屋外傳來了大魔怪的喊聲:“三弟,不好了,你們快些出來!”
白高被大魔怪看護著,他的神誌時好時壞。
見到怪異現象,他興奮異常,嚷道:“哇,你們快看啊,全是綠眼睛,真他娘的好看!”
說著,他揮出利劍,邁開了步子,被大魔怪一把按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快把我放開,我要與這些綠眼睛決一死戰,他們都是邪惡之物,我,我咬死你!”
白高又急又怒,他變得狂躁不安起來,一邊掙紮一邊要轉過頭來咬大魔怪。
大魔怪的身長雖不及白高,但塊頭碩大,雙臂上的肌肉線條分明,如嶙峋的山峰,剛勁有力。
情急之下,他發出了低沉的魔吼,僅憑左手,便將白高死死地按壓在地上。
白高已動彈不能。
大魔怪說道:“你還想咬我,我不打死你,就算你走運了!”
說著,他右手揮出魔錘,已砸到了白高額前。
魔錘攪擾夜風,一陣涼意襲來,白高自恍恍噩夢中醒來。
他一臉不解,看著大魔怪,怒道:“咋的,你還想打死我嗎?你這廝好不講理,是我拖累了你們嗎,你們是想殺人滅口,落得個清閒吧?”
自走出雪山峽穀以來,白高腳下經常發軟,神誌也時好時壞,一路上,均是由大魔怪攙扶著他行走。
他覺得自己如同廢人,不僅起不到任何作用,還需要彆人的幫襯,成了同伴們的累贅。
此番種種,他被蒙在鼓裡,還道是被封印圈裡妖邪之氣侵蝕所致。
個中原委,隻有夏宇龍才知道。
隨著病情不斷加重,白高也變得越發地敏感起來。
大魔怪不與之計較,收回魔錘,說道:“我說話不好聽,懶得你與你爭辯!”
白高是清醒了過來,但他仍六神無主。
胸膛裡烈日灼心,腦中如針紮般刺痛,還伴隨著乾嘔、盜汗、恐懼。
他抓撓著頭,大哭起來:“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我真是沒用啊!”
說著,他卻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響亮,在這寂靜的黑夜裡,竟是這般淒涼。
此時,夏宇龍他們已奪門而出。
白高的怪異行為,讓他揪心萬分,通天眼中,他看到有幾隻怪蟲,已侵入到了白大哥的腦髓裡,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他不禁駭然,背心滲出了陣陣冷汗。
令他更為震驚的是,房屋四周星星點點,儘是數不清的綠眼睛,將整個村子映照成了暗綠色。
而且,這些眼睛正從四麵八方圍攏而來。
越是靠近夏宇龍他們,這些眼睛行動也越遲緩,沒有一個敢貿然前行,但一場惡戰已近在咫尺了。
夏宇龍沉著氣,輕呼道:“來者不善啊,它們全都是耗子,大家都要小心點了!”
他環顧四周,正思索著如何脫身。
大胡子罵道:“娘的,才嚇跑你們兩隻,竟給我引來了一群,我們又在哪裡得罪了你們,看我都把你們給削了!”
黃玉也抽出了發簪魔劍,與大胡子並排站在了一起……
道:“反正是躲不過去了,讓我們夫妻倆殺他個片甲不留!”
她轉過頭,看著夏宇龍,“二弟、三弟你們先走,我們夫妻倆殿後!”
綠眼耗子密密麻麻,越來越近了。
通天眼中,夏宇龍頓感頭皮發麻,每隻耗子的毛發下,隱藏著數不清的細小怪蟲。
怪蟲全是活物,緩緩蠕動著身子。
夏宇龍急忙叫住了大胡子二人:“哥哥、嫂嫂,你們先彆動手,它們身上有怪蟲……”
話音未落,綠眼耗子發起了攻擊,吱吱吱叫著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
血紅之光爆閃,神龍斬魔劍自夏宇龍右掌心溢出。
“哥哥哥嫂嫂,這裡由我來對付!”
“三弟,你要小心些。”
“三弟,大哥與你並肩戰鬥!”
黃玉接過了白衣女子,與大魔怪、白高往綠眼耗子數量少的地方退去。
夏宇龍揮灑神劍,灑脫地使出“一掃光”招式。
火紅色劍氣以他為中心,向四周炸開了花,所到之處,劍光灼灼。
第一波湧上前來的惡鼠還沒能近身,全都被斬斷手腳,葬身於火海中了。
焦糊之味彌漫在空氣中,令人作嘔。
本來,夏宇龍隻想將它們趕跑了事,但它們身上的怪蟲十分邪惡,他迫不得已,才下了殺手。
大胡子則是殺了個酣快淋漓,他的陰陽板斧相互交疊,密集的閃電自斧口溢出。
眨眼之間,他已被閃電包裹,成了網球。
網球朝著最密集的鼠群滾去,多數惡鼠被閃電劈成了兩瓣,所到之處,均是橫飛的血肉。
過得半晌,惡鼠已被二人斬殺過半,剩下的紛紛向後退去。
二人均鬆了一口氣,本以為戰鬥會就此結束,但村外密林深處,又閃現出了無數雙綠眼睛,正向村子裡快速移動而來。
這些惡鼠看似憨態,實則聰明靈水,它們後撤,原來是等待增援。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均是綠色的眼睛,這便是惡鼠過處,寸草不生,白骨累累。
也正在此時,一道七彩之光,在夏宇龍身前一閃而過,向密林深處飄去。
緊接著,光亮消失那方,傳來了尖聲尖氣的說話聲……
“你這傻小子,還愣著乾什麼,想被這些幽靈鼠給吃掉嗎,就算它們吃不了你,隻要被它們咬傷,那也是活不成的了!”
夏宇龍恍然醒悟,他容不得思考七彩之光究竟是何物,便與大胡子騰飛而起,一同去尋黃玉他們了。
遠遠地便看見,黃玉背著白衣女子與上百隻幽靈鼠僵持在了懸崖邊上。
大魔怪已攜白高飛至了懸崖那邊。
將白高安頓好後,他提著雙魔錘又殺了回來,說道:“大嫂,你們先走,我殿後。”
“大嫂,你叫我什麼?”
“都已經這樣了,難道呼你一聲大嫂都不願意?”
“當然可以,叫一輩子都可以!”
“此時不是扯閒話的時候!”
“好!”
黃玉驚喜交加,臉上露出了笑容,她不再猶豫,背著白衣女子往懸崖那邊飛了去。
夏宇龍和大胡子緊跟而來,與大魔怪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將懸崖邊上的惡鼠悉數斬殺,有十餘隻惡鼠慌不擇路,“嘰嘰”地叫著掉進了深穀裡。
幽靈鼠成千上萬,如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他,它們眼睛放射出的綠光,將方圓幾裡染成了暗綠色,場麵極為壯觀。
夏宇龍他們三兄弟並不戀戰,很快地,三人的身影已出現在了對麵懸崖邊上。
懸崖兩邊相距較遠,且穀底是一片火海,惡鼠難以跨越,對夏宇龍他們暫構不成威脅。
放眼望向對麵,鼠群中閃現出了那束七彩之光。
乍一看時,光影裡出現了人的輪廓,在鼠群裡翩翩起舞。
這人尖笑幾聲,說道:“算你們跑得快,如果再慢些,你們都會一個不剩,變成骨頭渣子的!”
通天眼中,夏宇龍看出七彩之光並非凡光,但由於道法不深,他看不出光影裡的那人。
他拱手笑道:“多謝前輩提醒,還未請教前輩尊姓大名?”
這說話的工夫,對麵的懸崖邊上已鼠滿為患,後邊不斷有惡鼠湧來。
它們相互踩踏、擁擠,一隻接著一隻掉進了深穀裡。
黑幕籠罩下,深穀的儘頭,星星點點,爆閃出紅色光亮,這掉下去的惡鼠無一幸免,全部葬身在了火海中。
七彩光裡的人影笑道:“在你右手邊,有一條小路,一直往山上走,那裡有間屋子可供你們休息,夜間行路不安全,還是等到天亮再走吧!”
說著,他七彩破散,消失在了黑夜中。
夏宇龍拱手行禮,謝過七彩光後,領著大夥兒往山上去了,他們踏著青石板路疾步前行。
過得半晌,一行人來到了山的頂峰。
夜色忽明忽暗,隱隱看見山峰呈半圓形狀,頂上光禿禿的,沒有任何樹木,但綠草星羅棋布,點綴其中。
果不其然,在山峰另一麵的斜坡上,出現了一座歪歪斜斜,極不起眼的茅草屋。
大胡子有些失望,心中尋思道:“這麼小一間,哪裡又住得下這麼多人?唉,真是掃興啊!”
他的想法可以理解,他這些天又疲又累,他要與王玉獨處,大乾一場,這破屋不夠他們折騰,會散架的。
待走近時才發現,原來茅草屋並非單間,而是有三個小包間。
夏宇龍對房間做了分配,大胡子與黃玉住在最左邊的那間,因為那間的木床是最大最牢固的。
大魔怪與白高同住,在最右邊的那間。
此時,白高又在胡言亂語了,進到屋內,夏宇龍點了其睡穴。
白高倒頭便睡,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在夢中,卻又罵道:“你們都嫌棄我,我成了累贅,想殺人滅口是嗎?我姐姐可是天上的神仙,你們如果殺了我,她又豈會放過你們!”
夏宇龍叮囑了大魔怪幾句,垂著頭出了門。
他心中是愧疚的、難過的,更是煎熬的,他不知如何向貴妃娘娘交代。
“唉!”
他長歎一聲,望著探出山間的圓月,猶豫片刻後,推開了中間的那間房門。
此時,白衣女子正靜靜躺在木床上,經過一天沉睡,她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
夏宇龍把了她的脈,他那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隨即氣沉丹田,調息體內純陽和真龍之氣。
一股強大的內力,自他右掌心溢出,順著白衣女子的檀中穴,向全身每個穴位輸送而去。
白衣女子輕哼兩聲後,又沉沉地睡去了。
夏宇龍搬來木凳,坐於白衣女子床前,他目光凝聚,一刻也未離開白衣女子嬌美的臉龐。
白衣女子容貌絕佳,極具古典之美,看得夏宇龍如癡如醉。
但也不像大胡子這般,會流下一嘴的哈達子。
是的,這張臉是他從小就用心嗬護的,卻怎麼也看不夠。
恍惚間,他已穿越時空,看到自己正牽著仙兒的手,遊走在九重仙界,奔跑於茫茫大草原上。
二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甜美的笑容,是多麼幸福,是多麼悠然自得,這不正是他向往的美好生活嗎?
他情不自禁,捧起了白衣女子的右手,將她的手掌展開,捧於自己的臉上……
笑道:“仙兒,不管你前身是不是嵐兒,哥哥都不讓你離開了,等平定了三界,咱們一起浪跡天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什麼達官貴人、高官厚祿,咱通通不稀罕,咱們就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眼中噙滿了淚水,呼出一口長氣……
憂傷地道:“還有芯兒,那夜,芯兒被我震下懸崖,就再也沒見到她了,等平定三界,咱們就去找芯兒,老二說,她在月宮裡,到時候,咱三兒快快樂樂,遊遍三界大好河山。”
話音剛落,忽聽見白衣女子喊道:“爹爹,彆殺哥哥,彆殺哥哥,哥哥是我一生中最愛的人,除了他我誰都不嫁!”
此時,她仍閉著雙眼,她是在說夢話。
她繼續說道:“哥哥,嵐兒已在荷花池中化作金蓮子,開啟了渡劫之路,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嵐兒也會等候哥哥!”
夏宇龍心情萬般複雜,淚水再次模糊了他的雙眼。
小時候,爺爺經常替他看手相,指著掌心上那條感情線,笑得合不攏嘴……
說道:“雖然順當,但分叉太多,嘿嘿,咱大孫子是個多情的種兒呢,婆娘一個接著一個地來,唉,煩惱了,一定要把握好人生第一次哦!”
那時候,夏宇龍雖小,但隱隱聽懂爺爺說話的意思。
他頂嘴道:“你才是多情的種兒,你的婆娘才一堆堆的來,你才是最痛苦的那個人!”
“第一次?”
是啊,自己的第一次?並不是給了最心愛的人!
狐妖獻身,落紅化金蓮,他刻骨銘心,他曾茫然,誰才是悲夢裡的青嵐?
對於這個問題,他並沒有過分糾結,因為在荷花池中,嵐兒已魂飛魄散,應是化作了數顆金蓮子。
“你就是個多情的種兒!”爺爺的話,在他耳邊再次響起。
“啪啪!”兩聲,白衣女子揮出左掌,重重地打在了夏宇龍臉上……
喝道:“你是誰,敢輕薄於我,今夜我非殺了你不可!”說著,她掙紮起身,抽出了放在床頭的利劍。
“啊!”
恍恍惚惚中,夏宇龍醒來,這兩掌力道不小,打得他眼冒金星,向後連退去數十步。
白衣女子出劍極快,已刺到了夏宇龍胸前。
夏宇龍並不避閃,命令道:“仙兒,快住手,不要再胡鬨了,我是哥哥啊!”
“哐當”一聲,長劍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
“哥哥!”
白衣女子奔上前來,撲進了夏宇龍懷中,痛痛快快地哭出了聲……
抽泣道:“哥哥,對不起,仙兒並非有心傷害你,仙兒對不起哥哥!”
她埋在夏宇龍懷中,哭成了淚人兒。
夏宇龍悲喜交加,緊緊樓著張仙。
“仙兒,是哥哥做得不好!”
他的兩片嘴唇,沉沉地吻在了她的額頭上,他不會讓她再離開了。
此時,張仙還哭得很傷心。
自從離開哥哥後,她每天過得魂不守舍。
想起自己一劍刺穿哥哥的身體,以及哥哥絕望的眼神,她心痛到了極點,情緒久久不能平複。
此刻,她的心又是踏實的,在哥哥懷裡,比哪兒都安全,比哪兒都溫馨。
她害怕再次失去他。
夏宇龍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我的仙兒一向很堅強,為何哭得這麼傷心?”
張仙緩緩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凝視著夏宇龍……
柔聲道:“還不是因為哥哥不理仙兒了,自從哥哥有了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