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夢周嘴上說著有駙馬這話,那他可就放心了,可心裡確實是五味雜陳。
“駙馬,其實我是想要問一問,天子有沒有說過要召見我啊?”
鄭夢周又給王布犁說了一大通高麗目前遇到的困難,若是能夠解決,那高麗必然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持大明乾掉盤踞在遼東的納哈出實力,斬斷北元的臂膀。
王布犁聽著連連頷首,說實在的,他對於高麗士卒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報什麼期望。
讓這些人當仆從軍,還不如讓遼東的那些女真人當炮灰呢。
他們現在都能被倭寇打的幾乎沒有什麼勝利,反倒是連連戰敗。
王布犁也不清楚明初的倭寇是否是日本的正規軍,但他可以肯定,能當倭寇的大部分人都是在日本混不下去的。
如今的日本正處於南北朝時代,也就是諸侯割據所謂的“戰國時代”。
這幫人說打村戰是揶揄了,但是最大規模不過是縣戰級彆,甚至許多戰役都算不上縣級彆的,比不上大明境內的械鬥規模,給戚繼光都看懵了。
一些在戰爭中因失敗而掉職失業的武士,淪落為“浪人”,開始靠搶劫、殺人等非法手段來謀生。
在日本沿海地帶,這些“浪人”又和當地專門從事走私活動的奸商結合起來。
在亞洲大陸沿海地區進行燒殺搶掠的罪惡活動,這就形成了廣為時人所患的“倭寇”。
當然了現在這些人與盤踞在海島的張士誠、方國珍餘黨勾結起來,老朱為了防備他們便下令要禁海。
目前來大明的倭寇被有效止住了,他們不敢輕易前來此地。
待到十幾年後,日本二天皇模式結束,南朝被北朝掃平,許多潰兵以及一些不願意臣服的足利尊氏的人,爭相當上倭寇。
這一時期的倭寇在大明洪武後期又猖狂起來了,無論是規模還是人數都超過了洪武初年。
鄭夢周馬上就看出來王布犁對高麗士卒的戰鬥力持懷疑態度,立馬就解釋起來了。
主要是高麗被蒙古給搜刮的過於窮困,國力極為衰弱,而且地方又小,才使得倭寇在高麗如入無人之境。
“是嗎?”王布犁用爐鉤子捅了捅爐子,讓火旺一些:
“洪武八年的時候,高麗新王繼位,這個時候高麗的統治怕是早就陷入了危機當中,你們國王依附元朝,排斥朝中親明的官員。
親元派在朝中占據上風,與大明對抗,甚至公然出兵進攻遼東的地區。”
鄭夢周對於王布犁這些話並沒有反駁,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
所以當得知大明往北方增兵後,親元派也坐不住了,才趕緊讓他來大明。
“大明一直都關注著高麗的動向啊!”
鄭夢周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自己的小弟開始搞事情了,當大哥的怎麼能夠不關注一二呢。”
王布犁示意鐘牛給鄭夢周添茶:“高麗國內的情況怕是不好,百姓民不聊生吧?”
鄭夢周輕微頷首,如今高麗國內私人農莊迅速擴大起來,大批農民失去土地而流離失所,要麼淪為私人農莊的賤民和奴隸,要麼就主動加入倭寇。
所以當王布犁說有高麗人假扮倭寇前來大明搶掠,鄭夢周隻是當做他們是假冒被裹挾的,並沒有說出真正的緣由。
許多人都活不下去了,投靠倭寇算不得什麼不尋常之事。
隻不過這種理由說出來,終究是丟臉的事,索性就按照錯誤的說唄。
“所以如今高麗就是統治集團內部矛盾以及各種矛盾混合在一起,錯綜複雜,嚴重的消耗了高麗的整體實力,從而為倭寇提供了可乘之機。”
鄭夢周連連頷首:“駙馬說的對,大明防衛在不斷的加強,倭寇入侵大明遭到明軍的強力抗擊,而進攻高麗如入無人之境,他們當然要舍棄大明而進攻高麗了。”
王布犁吹了吹手中的板栗,就高麗目前的階級矛盾如此嚴重,還指望著高麗士卒跟倭寇拚命,保護大地主們的財產?
大家屁股都不一樣,想法能一個樣嗎?
去年倭寇越發的猖獗,從沿海一直都侵犯到了高麗的內地,是最為嚴重的一年。
這也是高麗當權派向兩個大哥都派出使者,能找來一股支援救救小弟就行。
“你知道像高麗這種情況在我中國的曆史當中會是什麼樣的發展嗎?”
鄭夢周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結果就聽到了:
“被新的勢力推翻,建立新王朝。”
鄭夢周一下子就懵逼了。
高麗已經到了滅國的地步了嗎?
他以前未曾想過這種後果,隻是儘一切可能想要挽救高麗。
仔細想想,王布犁所言的也並不是無風起浪,而是基於曆史判斷。
像高麗立國尚淺,中國經曆過這麼多的王朝興替,這點曆史經驗還是可以參考的。
“我絕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王布犁瞥了一眼充滿鬥誌的鄭夢周,像他這種人大抵會成為高麗的陪葬品。
懂得變通,可在有些事情上又強的要死。
他親明也不過是為了讓高麗變得強大起來。
“駙馬爺,你可有法子教我?”
“你?”王布犁輕微搖頭,剝著栗子:
“就你這樣的文臣,連掌握軍隊的機會都沒有,憑什麼能夠當權臣的改革派?
高麗有人會聽你的嗎?
你這種人會死的很慘的。
權臣派你來出使大明,也不過是想要借刀殺人鏟除異己罷了。
伱還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
鄭夢周再次被王布犁的話給驚的愣在原地。
他先前覺得駙馬年輕,辦了不少精彩的事情,才獲得大明皇帝的欣賞。
以至於南京城內許多人都在談論他做下的事情。
王布犁的話一丁點都不客氣,但振聾發聵的讓鄭夢周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鐘牛隻覺得駙馬爺的話有點過於直白,以至於讓他聽的像是羞辱的模樣。
可眼前這個使者在愣了一會之後,便起身撩起衣袍,給駙馬爺跪下了。
鄭夢周抬起頭開盯著王布犁一字一頓的道:
“既然不做也會死,做也會死,那我寧願犯錯,也不要什麼都不做,還望駙馬能夠教我。”
王布犁拍了拍手站起身來:“我為什麼要教你?”
“我工作很忙的,抽不開身染指什麼番邦內政,鐘牛,送客。”
鐘牛立即就站起來,讓跪在地上的使者起來,彆讓兄弟們給你架出去。
駙馬爺願意給你體麵的離開,可不要不識好歹。
鄭夢周眼見王布犁進入內廷,知道此時再糾纏也沒有什麼意思,便果斷起身。
他今天來不過是想向王布犁表達自己的訴求,最終的落實還得是公主府內。
於是王布犁回了家之後,便有人同他彙報說是高麗使者送來的東西,公主不知道情況,便先放下等駙馬回來定奪。
王布犁眉頭一挑,這個鄭夢周果然是懂得變通的,不過這都跟自己沒什麼關係。
高麗愛咋咋,他現在覺得在老朱手底下是有點不自由的。
王布犁思考著怎麼才能讓老四快點登基。
如此才能回去享受枯燥且樸實的生活,朱元璋這個老板實在是過於嚴苛了。
想要累死老朱的法子幾乎是走不通的,那老小子的身體素質幾乎強無敵。
要不要加速覆滅北元,然後慫恿老朱把朱小四給送到美洲去冒險,暗示他快速登基,能不能卡bug啊?
反正係統隻是說要成功活到朱棣登基,也沒有說朱棣非得在南京登基才算成功啊!
王布犁同公主吃晚飯的時候,還在想這件事的可操作性。
鄭和都能下西洋,這說明製造遠航船隻並沒有什麼問題,即使前期經過老朱的禁海政策,可依舊能夠有遠航的船。
莫不如提前搞出大航海,就說美洲是遍地黃金的地方,反正大明也缺乏金礦。
“夫君在想什麼?”
朱明秀見王布犁吃飯還在沉思:“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難?”
“是有點。”王布犁夾著菜:
“那高麗人送了我禮物,想要讓給我他去父皇那裡說點好話,我是那種輕易能被什麼禮物打動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