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布犁對於一些工藝的審美已經上升了,他站在一旁看著的工匠再砌牆。
對於工程總是不自覺的要巡場。
如此注視搞得工匠渾身不自在,一個勁的瞧著自己哪裡沒搞好。
今天這個監工如何就待在他這裡不動窩了。
即使是洪武十年,南京皇宮還有不少地方沒有修建好。
倒是偶爾巡查的工部主事於文明主動向王布犁行禮。
這位駙馬爺鼎鼎大名,可是讓六部官員極為忌憚。
尤其是工部的同僚們。
天知道駙馬爺他怎麼就這麼愛看彆人乾活咧?
“駙馬爺,他是否做的有差錯?”
“沒有。”王布犁瞧著這個身上沾了許多塵土的工匠,臉上帶著卑微且諂媚的笑容:
“於主事,我是看他手藝真不錯,才會一時愣神,再此觀看。”
這話一出,不光是於文明愣了一下,連那個工匠也都愣住了。
隨即工匠驚喜的道:“駙馬爺可認得萬銓?”
“倒是認得。”王布犁眉頭微挑:“他在永安村落戶了。”
“哎呀呀。”工匠嘴角都咧開了:“我是他的族叔,他過年的時候回村子裡走親戚。
說是駙馬爺對他們極好,又蓋新房子又讓他們做活,駙馬爺若是看上我的手藝,我也能行的。”
於文明一下子就回過味來了,駙馬爺這是來撬牆角來了。
周遭的工匠全都圍上來了,去年被駙馬爺挑中的工匠,可是沒少走親戚。
畢竟像王布犁這種不苛刻的“主人”,簡直是十裡八鄉都難尋。
“駙馬爺,這些都是在冊的匠人,可不能隨便被你挑走。”
王布犁哈哈笑了笑,拍了拍於文明的肩膀:
“哎,老於,我就是來看一看,絕沒有要撬人的意思。”
然後他又回頭對著眾人道:“你們且好好乾,待到將來有機會,咱們再合作啊。”
“哎哎哎。”工匠們連忙應聲,紛紛叫嚷著自己記在心裡了。
待到於文明把王布犁給拉走了之後,這幫工匠心裡顯得有些悵然若失。
“老萬,你這手藝看來是真不錯。”
“那是,要不然駙馬爺能在這駐足嗎?”老萬感覺自己渾身都充滿了乾勁。
另外一個工友則是打聽到:“老萬,駙馬爺手底下的工匠待遇當真是極好的?”
“我騙你作甚!”老萬憤憤不平的道:
“我這族侄可真是他們這支子的祖墳冒青煙了,回去祭祖的時候他都排在前頭了。”
眾人更是盼望著王布犁什麼時候能夠再次擴招工匠。
不說這些被選中的工匠,但是去年疏通京師溝渠等工匠,也全都實實在在的得了好處。
這其中王布犁的作用可謂極大,許多工匠都認為王布犁是罩著他們的,更不用說還有王半升的名頭在外。
於文明如今的兒子們還小,於謙他爹還沒成親咧。
王布犁跟於文明說著工程上的事情,算起來他也是於謙的祖父輩了。
“駙馬爺,這批工匠你可萬萬不要動心思啊。”
於文明覺得工部找一批手藝好的人來修皇宮可真是不容易。
這要是被王布犁給討走了,皇宮的工程可就得停滯。
“老於,你就放寬心。”王布犁哼笑了一聲:
“我就是考察考察他們的手藝,將來修建陵寢,我估摸也是他們這批人。”
“那就好。”
於文明算是把心落在肚子裡了,天子授命王布犁修建皇陵這件事,他是知道的。
尤其是皇陵這種事可馬虎不得,一旦出現質量問題,對於整個大明的政治意義就十分難受了。
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起來。
王布犁前來提前考察這幫人的手藝,於文明覺得正常,他隻是拍著胸脯:
“駙馬爺儘管安心,這種事我工部自然是不敢馬虎的,豈會耽誤國家大事!”
隨著宦官前來叫人,王布犁便同於文明分開了。
於文明瞧著王布犁遠去的身影,說實在的他是理解不了王布犁這種愛看彆人乾活的興趣的。
不過他倒是與當今陛下性子差不多,陛下是恨不得人天天乾活。
願不得陛下如此厚愛於他。
當然了,這些話於文明可不敢宣之於口,生怕被檢校給抓到。
當朱元璋聽聞王布犁並沒有在大殿裡待著,而是去外麵看工匠們乾活去了,也是無奈的搖搖頭。
這小子什麼毛病啊?
不知道的以為他的工匠世家出身,而不是郎中世家出身咧。
但是朱元璋又想起木匠皇帝,心裡也就釋然了。
像他們這種癖好,他這個當皇帝實在是理解不了。
待到王布犁進來之後,丞相胡惟庸已經站在那裡了。
朱元璋見王布犁進入大殿,便直接讓胡惟庸說事。
王布犁聽著大抵是誆騙蒙古人的計劃已經進行了許久,但是諜子傳回消息。
北元皇帝愛猷識理答臘並沒有派人去攻擊也速迭兒,雖然收到了那封信,可好像並沒有起到什麼波瀾。
“布犁,你怎麼看?”
王布犁稍微思考了一會:“回陛下,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去了,他們隻會繼續探聽消息,我們繼續加火就行。
我相信北元皇帝也不會無動於衷,隻不過他手裡沒有多少可以同也速迭兒廝殺的資本罷了。”
朱元璋輕微頷首,若是北元勢力再強橫一點,那小子絕對不會這麼忍下去。
“高麗的使者也從北元走了。”
胡惟庸又加了一句:“按照推算,過兩日高麗的船隊就會到達南京外停泊進行第一次交易。
臣懷疑這一次來的高麗使者當中,必然會有親元派。”
“既然如此,那就讓那些高麗使者費些心思再打探到那個消息。”
王布犁話裡的意思,就是他們編纂出來的那個假的蒙古人帶路侯。
胡惟庸輕微頷首,北元目前對大明消息的探聽,也就剩下高麗這麼一個途徑可以走了。
那些南歸的蒙古人沒有路條是很難到達南京打探消息的,更何況他們也很難翻越長城不被發現。
“布犁,你府裡的琉璃雄鷹可是準備好了?”
“嗯。”王布犁輕微頷首:
“雖然失敗了很多次,但最終還是有成形的,我相信那些高麗人沒見過這玩意。
就是不知道怎麼炫耀一番,讓他們能夠接觸到。”
講道理這種玩意一瞧就是重寶啊,憑什麼會給一幫高麗人買去啊?
朱元璋也在思考當中,既然是做局,那就不能讓入局的人覺得是入了局,這才是最困難的一點。
“要不咱就先跟他們炫耀炫耀。”
朱標覺得先得把重寶的名頭打出去才行,這樣才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是該這樣。”王布犁斟酌的道:
“既然如此,正好還有其餘小國的使者也到了,屆時一塊安排參觀,免得引起懷疑。”
“嗯。”
朱元璋也是點頭,重寶得讓彆人知道你這價值才能行。
要不然得不到大家的共識,那你這就是敝掃自珍,都是上周的工藝品。
“那雄鷹其實是做了一對,準備送人的。”王布犁又稍微添加了一個細節道:
“等他們參觀完之後,我就把一支鷹的腳指甲敲掉。”
“敲掉?”朱元璋不解:“這不就是成為殘次品了嗎?
那就賣不上價值了!
他們憑什麼當這個冤大頭?”
“對啊,隻有成為殘次品,這件東西才有機會通過高麗人的手賣出去。”
王布犁攤攤手笑道:“隻有這樣我才能強買強賣,借此掩埋自己的過錯,從而同高麗的親元派搭上線,將來給他們走私一些好東西的便利。”
最高明的獵手往往是以獵物出現的,當然這話王布犁不會同老朱講。
倒是胡惟庸最先反應過來,他忍不住稱讚道:
“駙馬這招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