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臨河坊的碼頭上,來往船隻多了些,不過下船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往城外趕去。
湯家酒肆的後巷,薑怡靠在牆角,雙臂環著胸脯,安靜等待著左淩泉的到來。
過幾天要選人去驚露台,雖說是仙家的事兒,和世俗朝堂無關,但薑怡身為長公主,也不可能不關注。
薑怡一直猜測,京城頻繁鬨凶獸,是善於馴獸的扶乩山在背後搞鬼。
扶乩山馬上就要到京城,說不定又會在這種重大場合弄出動靜,讓她和棲凰穀下不來台。左淩泉帶隊巡山的事兒她已經知曉,若是凶獸又跑出來鬨事,左淩泉身負巡山之職,肯定也會擔責,所以她得提醒一下。
本來一句話的事兒,可以讓吳清婉轉告,但扶乩山隻是薑怡的猜測,而且上次吊墜的‘仇’還沒報,薑怡思來想去,還是得見上一麵,順便給左淩泉準備了個‘禮物’。
至於為什麼把接頭地點選在湯家酒肆,原因就比較複雜了,可能薑怡自己都說不清楚。
也不知等了不知多久,街上終於傳來了馬蹄聲。
薑怡從牆角探出眼睛瞄了下——身著公子袍的左淩泉從遠處過來,正在街上左右打量。
薑怡並未現身,而是迅速隱了回去,無聲無息地站在了酒肆側麵的窗戶旁,側耳傾聽。
馬匹很快在酒肆外停下,熟悉的清朗嗓音,也在酒肆門口響起:
“湯姐?”
片刻後,酒肆後院裡傳來回應:
“小左,你來啦?!我正有事兒要問你呢。”
“是嘛……”
……
“臭小子,你往哪兒看了你?”
“哦……我在看團子,湯姐彆誤會。”
“差點把這個忘了,小破鳥,還不出來?”
“嘰。”
……
薑怡雙臂環胸,眸子裡顯出幾分狐疑——從語氣來看,不是一般的熟悉,還有點嗔惱意味,可不像是普通朋友……
她側耳繼續聆聽,酒肆裡傳來倒酒的清澈聲響,和左淩泉的詢問:
“湯姐,你要問什麼事兒?”
“就是你上次說的修煉,我看了一下你給的書,完全看不明白,就是經脈穴位。”
“這個確實比較難記,哪個地方不懂?我給湯姐說在哪兒。”
“曲骨穴在什麼地方?你給我指指。”
“曲……曲……”
“嗯?”
……
薑怡眸子瞪大了些,表情稍顯古怪——曲骨穴約莫在‘肚臍下五寸’的位置,左淩泉哪裡往女子那地方指;那女人也傻,這都敢問,曉得了還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隻是薑怡沒想到的是,酒肆裡很快響起了左淩泉的聲音:
“曲骨穴就在這裡。”
“咦~怎麼在這地方……”
……
薑怡表情猛地一僵,嘴角笑意迅速消失,眼神兒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這廝竟然真敢往女子那地方指?
薑怡心裡燃起無名之火,想都不想轉身來到窗口,嬌斥道:
“姓左的,你……”
酒肆之中,左淩泉和湯靜煣麵對麵坐著,趴在桌上,看著擺在中間的書冊;小鳥團子蹲在書本上方,也在低頭看著上麵的人體畫像。
左淩泉正用手指著畫像上的紅點,聽見聲響,兩人一鳥同時抬起頭來看向窗口。
⊙⊙oo()?
?!
薑怡常年處理朝政,臨場反應並不差,察覺不對,語氣沒變,脫口而出的話已經改成:
“你怎麼來這麼快?”
很凶。
左淩泉稍顯莫名,左右看了看:
“我早點來等你也有錯?”
薑怡瞪著雙眸,暫時沒找到合理的解釋。
湯靜煣被嚇了一跳,抬眼打量,才發現是上次那個姑娘。不過這次沒穿男裝,而是輕薄的修身褶裙,唇紅似火、眉目如畫,明顯是精心打扮過,此時美人薄怒的模樣,還真有豔壓群芳的彆樣美感。
這妮子,怎麼說話不過腦子,肉全長胸脯上了?湯靜煣蹙著眉兒,下意識瞄了下自己;她年齡到了,肯定比不滿二十的小姑娘豐潤些,眼底又閃過一絲得意。
不過這些小心思,湯靜煣自是沒表露出來,隻是笑眯眯道:
“喲~稀客啊,姑娘不是說不想來嗎?忽然從窗戶旁邊跳出來,想嚇唬誰啊?”
薑怡正找機會揭過剛才的事兒,聞言臉色微冷:
“和你有什麼關係?”
左淩泉有些無奈,起身走向酒肆外:
“來了就好。湯姐,我先出去了。”
湯靜煣感覺這兩人關係不大對勁,可能是怕左淩泉闖禍,叮囑了句:
“小左,你可是長公主未來的駙馬,有些事要知道輕重,可彆亂來,把自己和彆人都害了。”
叮囑也是說給窗口的姑娘聽的。
但薑怡聽見這話,心中惱火反而消了些,抿了抿嘴也不說話了,轉身走進了巷子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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