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小巷清幽,前後皆無人跡,隻有一男一女,並肩緩步行走。
男子偏頭看著女子,女子卻是看向牆壁,留給男子一個後腦勺。
“公主殿下,你方才怎麼忽然發火了?莫不是在外麵偷聽?”
薑怡確實是在偷聽,但當著左淩泉的麵,她哪裡會承認,平淡道:
“碰巧路過聽到了而已。你也是閒著沒事乾,教一個市井女子修行,她連曲骨穴在哪兒都不知道,怎麼學?”
“初入修行,不知道很正常。我照著圖畫指一下公主就吃醋……”
“誰吃醋了?”
薑怡站直幾分,語氣很不滿:“左淩泉,你越來越放肆了,本宮是大丹長公主,你是沒過門的駙馬,你這般言語放肆,真以為我不會治你?”
左淩泉和薑怡接觸這麼些天,早已經弄明白了她的脾氣;他也不在吃醋的事情上多做爭論,轉過身來,麵向薑怡:
“公主忽然把我叫回來,不會就是為了凶我一頓吧?”
薑怡表情嚴肅,強撐氣勢:
“你是本宮手底下的人,我就算把你叫回來訓斥一頓,又如何?你不服氣?”
左淩泉微微眯眼,抬起手來,撐在牆壁上,居高臨下看著薑怡。
忽如其來的動作,逼得薑怡靠在了牆壁上,雖然她個兒不低,但也隻到左淩泉的鼻尖。靠著牆隻能仰起臉看人,薑怡自然感覺到了壓迫力;男人的氣息撲麵而來,也讓她心中猛地跳了下。
薑怡性格傲氣,貴為長公主,從小到大都是下巴看人,何時體驗過這種姿勢?
她本能地想把左淩泉推開,可手兒一動,又覺得打不過左淩泉,怕惹毛這廝又被打,便往左邊躲閃。
隻是讓薑怡沒想到的是,左淩泉得寸進尺,另一隻手又撐住左邊的牆壁,把她給堵在了中間。
“你!”
薑怡總不能從胳膊下麵鑽過去,她抬手推了下:
“你放肆,你做什麼?”
左淩泉堵著薑怡,挑釁道:
“我不服氣,公主能奈我何?”
?!
薑怡仰頭看著有點橫的左淩泉,還真有點心虛。但心虛肯定不會表露出來,她臉色一冷,沉聲道:
“你彆太放肆了,上次送吊墜的事兒,本宮都沒找你算賬,你真以為本宮不敢治你?”
“我送的吊墜有什麼問題?”
“你刻的那些……”
“我隻是刻下彼此會銘記一生的畫麵,公主若是不喜歡,大可還我。”
左淩泉伸出手來勾了勾。
薑怡自然沒給,她冷哼了一聲,有些嫌棄:
“那種東西,本宮會喜歡?早就扔了,你下次再敢……啊——”
話沒說完,清幽小巷裡傳出女子驚慌失措的尖叫。
左淩泉在薑怡瞪著眼說話之時,手指迅雷不及掩耳地挑開了她的衣領,捏著衣領下的係繩,往上輕輕一提。
紅色係繩被提起來,藏在兩團兒之間的竹青色吊墜,也從領口裡滑了出來,顯出了原貌。
薑怡隻覺胸脯之間一空,驚的她一個激靈,急忙用雙臂抱住了衣襟。她張著嘴兒,難以置信地看向左淩泉,顯然沒想到,這廝竟然敢上手!
左淩泉方才就瞧見了薑怡脖子下的吊墜係繩,此時人贓俱獲得以證實,氣勢自然上來了,含笑打趣道:
“公主不是不喜歡,丟了嗎?”
“你……”
薑怡臉色赤紅如血,肩膀和睫毛都在微微發抖,想罵幾句,可被逮個正著的窘迫更讓她無地自容。
薑怡想把吊墜扯下來丟掉,可這麼做無異於掩耳盜鈴,她憋了半天,才咬牙把竹青色的吊墜握住,冷聲道:
“你敢打本宮,我要記一輩子,把這東西帶在身邊,是為了隨時提醒自己……你以為我喜歡這破玩意?”
左淩泉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薑怡瞧見了左淩泉眼底的笑意,性格傲氣的她哪裡受得了這種委屈。可她也打不過左淩泉,這廝敢從她衣襟裡扯出吊墜,指不定還敢乾其他喪儘天良的事兒……
薑怡緊咬銀牙許久,還是少有地選擇忍氣吞聲,扭頭往外走去。
隻是左淩泉,可沒有放她走的意思,抬手擋住道路:
“公主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秀一下我送的吊墜吧?”
薑怡腳步一頓,攥著小拳頭,強壓下心底的各種情緒,遲疑稍許還是冷聲道:
“本宮過來,是警告一下你這廝。扶乩山明天就到京城,如果我的猜測屬實,他們可能會在這種大場合,放凶獸搗亂,讓本宮和棲凰穀難堪。你最近在巡山,身負要職,可彆出了差錯。”
左淩泉認真點頭:“多謝公主提醒,我定會提防。”
薑怡抿了抿嘴,可能是實在氣不過,從懷裡掏出個物件,砸向左淩泉:
“有仇不報非君子,你要是敢把這個扔了,我弄死你。”
說完掉頭就跑,似是怕被左淩泉逮住。
左淩泉抬手接住,低頭一看,躺在手心的是一枚玉佩。
玉佩正麵刻有圖畫——夜雨連綿的小街上,一個風華絕代的女俠持傘而立,旁邊的屋簷下,站著一位……一隻……半獸人?
左淩泉眨了眨眼睛,看著玉佩上豬八戒似的男子,不用想也知道刻的是誰。
他用手指摩挲兩下,微微點頭:“手藝不錯。”
薑怡快步跑出好遠,才敢停下來回頭查看;她顯然是想看到,左淩泉拿到吊墜後氣急敗壞,又拿她沒辦法的樣子。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左淩泉半點不生氣,還順手就把玉佩掛在了腰間,揮手送彆:
“公主有心了。”
?
薑怡愣在原地稍顯茫然,很想問一句“你怎麼不生氣?”。
可這話問了估計也是白問,薑怡沉默半天,也隻能心有不甘地瞪了左淩泉一眼,腳步很重的跑出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