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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初秋,鄞郡的氣候遠不及上都那般怡人。這裡早晚寒風頻吹,每日拂曉時分,白霜蒙地,乾冷乾冷的。
昨夜又是一場大風,吹落秦王府承運殿屋瓦一十一片。
落瓦聲驚醒昏昏欲睡的老秦頭,老秦是個鰥夫,剛過了耳順之年,身體還算硬朗,耳不聾眼不花。他兒在沈老將軍麾下任職校尉,正因兒子舉薦,老秦才得了替人看家的閒職,隻不過這戶人家是秦王家。
秦王府是舊布政使司衙門改建,占地頗廣,卻多為老舊屋舍。北地風烈,吹壞多少人家茅草屋頂,承運殿的幾片落瓦實在算不上什麼。
老秦提燈出門查看一番,見並無賊人闖入,便喚醒府內僅有的幾個年輕仆役,收拾完瓦片後各自睡去。
翌日,老秦向賬房報備了損失,兀自站在賬房屋前的階下,望著偌大的院子發呆,王府上下不到二十人,實在談不上什麼興旺之家,更不必說一到夜間,四周陷入死寂,隻有窗外老牛風呼呼作響。
在來之前,老秦聽說皇帝不怎麼喜歡秦王,他想著畢竟是皇家,再不濟也比平頭百姓強,然而,當他親眼看到這破敗的府邸,還是有些傻眼,堂堂秦王府還比不上太守府氣派。
老秦長籲一口氣,暗罵自己一句,“瞎操心”,慢慢踱著步子,往住處走去。
說起秦王,老秦頭曾見過一麵,是個年歲很小的年輕人,穿的是布衣,可周身貴氣非常人能比,眼中藏威,待人和氣。秦王見院落破敗,索性平日都住在軍營,甚少回府,這讓府中仆役省了不少事,眾人嘴上不說,心裡是著實喜歡這位事少、脾氣和善的主子。
秦王住在軍營,還有一個原因是為了躲米太守。
太守府離得秦王府不遠,米太守隔三岔五便派人送金送銀,明眼人都能看出米太守巴結的意思,而秦王瞄了幾眼送來的物什,笑著派人買了雙倍的禮物奉還給米太守。
打那以後,米太守來的次數就少了……
老秦揉揉眼睛,收回神思,歎口氣,嘟囔道,“王侯之家,能窮到哪兒去。”
剛要跨過角門,老秦迎麵撞上小五兒。
老秦斥道:“慌慌張張像什麼樣子。”
小五兒不怕老秦,嬉笑著回應,“正要去找您老呢,這不太守府的人又遞帖子過來,說是給夏大人和曲大人接風。”說著,將手中拜帖遞給老秦。
老秦接過拜帖,笑一聲,“往日米太守下的帖,沒見咱家殿下放在心上,估摸這回也一樣。”
話是這麼說,老秦還是規規矩矩將帖子放在書房,正要催人給秦王稟報時,卻撞上秦王回府。
老秦頭一愣,有些稀奇秦王回來怎麼沒提前知會一聲?
隻見少年帶著兩個親衛,一路目不斜視,略過他們這些人,徑直往書房去了。
老秦向小五兒問了問緣由,小五兒道,“您不知道,前天錢公公回來了,還領個臉生的外鄉人,殿下回來估摸跟這事有關。”
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老秦頭摸著自己稀拉的胡子,哼著小調去牆根下曬太陽。
話說回來,謝翼前日送完夏雲鶴,心中惦記要處理錢盒兒的事情,他身處邊城,急需通過錢盒兒了解上都城近況,於是打馬回了軍營,向沈老將軍告假,不料被老將軍留下,謝翼擔心自己誆騙沈拂劍的事被老將軍知曉,提心吊膽半日,及至黃昏,遣人詢問沈老將軍,方知老將軍因事外出,叮囑他切莫隨意走動。
謝翼心中一凜,暗道莫不是出了什麼大事。
兩日後。
沈老將軍獨自來見謝翼,帶了一個消息。
失蹤兩月有餘的,鄞郡前通判漆雕微,有消息了。
沈老將軍麵色凝重說道:“前幾日巡邊,在關外撿到帶血的玉佩和半截袍袖,那玉佩是漆雕微的東西,四周有狼爪印和狼糞,這人約莫是被狼吃了。”老將軍說完,揪著謝翼問他看法。
於謝翼而言,鄞郡的大小官員,他記不住那多人,隻因錢盒兒來消息說夏雲鶴被貶鄞郡,他才注意了一下鄞郡官員調任情況,記住了一個失蹤的漆雕微。
他思量片刻,回道,“漆雕微失蹤一事,都說他因貪墨敗露,畏罪潛逃,如今更是死無對證,就算其中有隱情,豈是我等不相乾的人能知道的?”
“那依殿下的意思?”
謝翼笑著道:“孤來鄞郡不足一年,平日都在軍營,哪裡清楚這種事情,老將軍久居北地,熟悉鄞郡風土人情,在米太守麵前,也能多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