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再一次籠罩襄陽郡。
又是夤夜時分。
青丘帝姬並不急著去拆最新的一封的戰報。
前線的戰報連著幾封都是講自襄陽一路北上,大軍浩浩蕩蕩,一路暢通,大周似乎已經放棄了分軍阻擊,什麼騎兵營衝鋒營都沒派出來。
是打算捏到江都城做這最後殊死一戰吧。
隻可惜這樣的籌備根本來不及,若說青丘的命脈是糧線的話,那大周的命脈便是時間。
蘇執秋雙手撐在窗台上,襄陽郡不愧是兵家要道,在這郡東至高的碉樓中,隨意便能眺望大周那廣袤無垠的平原。
這個延續了上千年的王朝絕沒有看上去的那般凋零,其實比之青丘沒弱幾分。
隻不過他們畏首畏尾,顧慮太多,無力抵抗青丘這般傾巢而出的打法。
而青丘的每一步卻又都超脫尋常棋局卦算,形如鬼魅。
大周的兵馬隻有撤後,但如今這一戰,應是終局之戰,因為西涼軍已經退無可退。
蘇執秋緩緩坐下來,對著月色揭開那封戰報,心緒卻不在這報上麵。
西涼軍嗎…
那曾是一支驚世駭俗的鐵騎,這一仗應是會相當慘烈吧?
恰如這天邊泛起的火光一般…嗯?火光?
蘇執秋拍案而起,她自碉樓往外望去,一點星火從遠處墜亮,在頃刻間迅速綿延擴大,而後另一處心肺之地也開始亮起同樣的火光…
襄陽以西,無邊的夜色中浮現的火光如同星月。
襄陽郡中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和倉促的喊聲。
有妖兵急急忙忙跑上碉樓來,跪在中庭,他渾身發顫道:
“稟…稟報帝姬殿下,我軍三線糧倉被燒,郡外存糧中樞也未能幸免,我軍所有…糧線已被截斷…”
其實不用稟報蘇執秋也已經知道了,這幾個方位的火隻有一個意思,她的雙手拍在案桌上,寒聲問:
“分在每個糧倉的都有數千守軍,竟連一點反製能力都沒有?我軍那麼多探子掌控敵營行蹤,西涼軍還能有如此神威不成?!”
“不…不是西涼軍,是…幾支由江湖人士帶領的義軍。他們,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我軍輜重的路線,甚至連外派的探子都沒有收到一點行軍信息,就像是…憑空出現!”
蘇執秋瞥了眼按手底下的戰報,上麵的信息很簡短:“前線探子傳報,西涼軍拔寨。”
“……立刻退兵!”蘇執秋的狐眸大睜,心悸感油然而生,“讓飛卒去傳信,立刻讓大軍退回襄陽,襄陽此地還有餘糧,還能斡旋…”
“放箭!”
撞鐘與樓下的喊聲交雜,蘇執秋看見襄陽郡內亮起的一盞盞燈,就如同後方的火光。
弦聲震響,她看見郡外沐在箭雨中的白馬。
“報!”另一個妖卒撞開門,跌跌撞撞地奔進來,急促道:“帝姬殿下,大周三皇子求見。”
蘇執秋有些發怔,“他帶了多少兵馬?”
“回帝姬,沒有兵馬,他的身側隻有一位同行女伴。”
————
遠方的火光能在此地依稀看得見時,裴修年便知道此行已是大捷,他當即不再等待,與薑雲鶴一同拍馬行往襄陽郡。
不過守郡的妖兵顯然被那多線糧倉燃起的玄火震懾到了,即便裴修年形單影隻迎接他的也隻有成片的箭雨。
所幸有薑雲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