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樓鎮,仁心堂。
賀震如從夢魘中驚醒般,驟然睜開他那雙,如猛虎般銳利又令人不敢直視的雙眸。
“賀大哥,你總算是醒了!”
顧清許欣喜的朝門外喊:“劉大夫,您老快來看看,人醒了!”
似曾相識的一幕,赫然在賀震腦海中浮過。
他望著麵前年輕清雋的少年,沉聲問:“你是顧清許,顧清漪的大哥?”
少年回眸:“賀大哥竟然識得我們兄妹?”
賀震神色一變,死死的盯著顧清許,環顧四周。
片刻後他猛然坐起身,不顧劉大夫的阻撓,如同瘋魔了般,瘸著腿連鞋襪都未穿,衝出房間。
顧清許急忙小跑著跟出來,卻見賀震立在仁心堂門口,神情恍惚,如同魔怔了般望著街上的行人。
“賀大哥,你沒事吧!”
賀震回望著顧清許,嘴裡喃喃:“不,不該是你,應是,是……”顧清漪三個字,他如何也說不出口。
想到那個女人,賀震臉色難看之極。
他實難料到,有朝一日,向來不信鬼神之說的自己,會重活。
成為定國公後的第十年,他因在戰場上多次重傷,舊疾突發,纏綿床榻不足一旬,最終病逝。
賀震本以為死後會前往地府,可他卻不知是何緣故,魂魄困於府中多日。
他看到他的妾室通房和庶子庶女們被妻子安排的妥妥當當。看到國公府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大亂。
等到所有來吊唁的親朋和摯友都離去,他看到親心培養的嫡子,端著一碗毒藥,遞到妻子顧清漪麵前,逼她喝下,讓顧清漪為他陪葬。
他看到他寵了一輩子的貴妾朱氏,竟和他庶弟在他的靈堂前眉來眼去。對他嫡子所做之事,冷眼旁觀。
他看到顧清漪紅著眼眶質問嫡子:“非兒,為何要這麼對母親?”
他那即將襲爵的好兒子一改往日的溫順,露出尖銳的獠牙:“你根本就不是我母親,我身生母親是朱姨娘。”
顧清漪如遭雷擊,急問:“那我的孩兒呢?”
朱氏涼涼的答:“當年你生的是死胎。這麼多年,讓你活著,本就是為我養兒子,讓我兒占據嫡子位置。如今國公爺去了,你就該殉情,跟他埋在一起,也算成全了你們夫妻。”
顧清漪挺直的腰背忽然彎了下去,仿佛瞬間被抽空了精氣神,變得垂垂老矣。她從非兒手裡接過藥碗。賀震以為她真的要殉葬。
誰知顧清漪喝下毒藥後卻說:“我不願與國公爺藏在一起。我隻求死後,把我的棺槨送回小河村,把我葬在村後的山頂上。”
賀震憤怒的飄到顧清漪麵前,想要抓住她的肩膀問她為何如此絕情。他們是夫妻啊!死後本該藏在一起!他自問他從來沒對不起過顧清漪。可身體卻穿過顧清漪,什麼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