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麵就甩臉子,我又惹到你了?!”牧峋問,“訂婚之後不是掛電話就是拉黑,你到底在跟我鬨什麼彆扭?”
遲遲等不來回答,牧峋側目看去,輕飄飄的一眼,差點兒沒氣得他笑出聲。
——這小聾子竟然擅自摘掉了助聽器。
盛願表情淡漠像雪,不言不語的拒人千裡之外。
“……真會讓人不爽。”
牧峋伸手奪過助聽器,不由分說,直接按在小聾子的耳朵上。
“嘶——”
盛願疼得直縮肩,好看的眉眼都皺在一起。
牧峋下手沒輕沒重,耳後一片雪白的皮膚被他揉得通紅。
“好好聽我說話。”他不耐煩,聲音好似警告。
盛願不敢吭聲,嘴唇抿成一條線,局促不安的摳手指。
他對聲音很敏感,總覺得聲音大就是生氣了,他很害怕彆人生氣。
車內一時靜謐。
牧峋側臉冷硬,目光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盛願臉上。
那雙纖長的睫毛蓋住了盛願的眼睛,牧峋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他挺翹的鼻和紅潤的唇上,白皙的皮膚薄薄籠一層霞光,仿佛一副細膩的油畫。
他驀地口乾舌燥。
“擰瓶水,開車沒手。”
“……”
盛願不情不願的擰開蓋子,怕水撒出來,用手護著:“你用另一隻手拿。”
牧峋非但不,還故意就著他的手喝。
握著瓶身的骨節瞬間繃緊,指甲用力泛白。
那隻手白淨修長,指根卻空蕩。
牧峋指腹一抹唇上的水珠:“給你買的戒指怎麼沒戴?”
“……不想戴。”
“真是個小負心漢,”牧峋鼻間逸出絲笑,“我可一直老老實實戴著,訂婚之後就沒摘下來過。喏,你看。”
牧峋亮出無名指上的戒指,鉑金戒托鑲一圈明亮小鑽,冰晶般折射出無數光點。
盛願默默撇開眼。
“……嘖。”牧峋心中騰起無名的火。
他堂堂牧家大少爺,誰見他不得點頭哈腰搖尾巴?
紆尊降貴一路討好小聾子,卻是熱臉貼冷屁股,壓根不領情。
“你就那麼不情願和我結婚!?”
“我才想要問你……為什麼偏偏是我?”盛願的聲音掛上了幾分顫抖,“……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你。”
盛願沒想到,他用儘全部勇氣才說出口的話,竟然令牧峋大笑起來。
他聽見牧峋樂不可支的說:“你不會以為我是因為喜歡才娶你的吧?”
盛願神情恍然,身體仿佛被笑聲震出一條無形的裂縫,灌入的風吹散了他的從容。
牧家勢力龐大,早已不需要用兩家聯姻的方法擴張資本,父母很開明,讓他在餘下家族中任意挑選配偶。
牧峋指名道姓選了盛家老爺的私生子——盛願,一個身世難登大雅之堂的聾子。
為什麼偏偏是盛願?
——軟弱,乖巧,好拿捏,還是個討人嫌的聾子。
牧峋天性放蕩,像陣風似的誰也關不住。
他知道父母在想什麼——想用婚姻作為約束,使自己變得沉穩顧家。
所以,他要挑一顆最好捏的柿子。
首選必然是盛願。
雖然這意味著盛願永遠不可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牧峋還是做了。
他當然知道這很惡劣。
但是……誰會在意?
盛願對於盛家,是個抹不去的汙點。他們巴不得把聾子趕緊送走,走得越遠越好,最好一輩子都見不到。
牧家人心氣高傲,自然也瞧不起門不當戶不對的盛願,連一個正眼都懶得分給他。
沒人會在乎一個聾子。
從胸腔中滲出的冷澆透了盛願,他彆開眼,一路無言。
牧峋帶他去參加今夜的慈善晚宴,地點在雲川茨戈薇莊園。
半山腰處臥一白色城堡,遠遠望去,仿佛坐落於山間肅穆的教堂。
這場晚宴名貴雲集,上層名流通常會借慈善的由頭來擴大人脈。
城堡燈火通明,大門敞開,豪車遍地。
牧峋將車停在門前,沒著急下。
片刻後,莊園管家穿著一身熨帖西裝迎出來,拉開正駕的門,款款有禮的往下一請:“牧少爺,久等了。”
管家向副駕駛看了眼,眼中閃過一瞬詫異,複又平淡開口:“您可以帶著伴侶先進去,車我會讓司機幫您停好。”
由於身世不堪,盛願一直被家裡藏得很好。
旁人隻知盛家有位神秘的“二少爺”,卻從沒見過他出席任何公共場合。
牧峋要求他換上了同品牌的高定,上身一件絲綢立領襯衫,領口和袖口各鑲一圈精致花邊,碎鑽點綴其中。
纖腰盈盈一握,流麗的收進長褲,臉蛋又生得精致漂亮,如同一卷徐徐展開的美人畫像。
衣服很薄,冷風一吹,身體在細雨中微微顫抖。
牧峋撐傘走向盛願,上下打量他的未婚妻,頗為滿意道:“很好看,配我。”
他俯身牽起盛願的手,搭上自己的小臂,再覆一隻手掌,體溫順著相觸的皮膚向另一人傳遞。
凸出的骨節蜷在手心裡,有些硌人。
盛願皺眉,下意識想抽回去,卻被對方牢牢扣住。
“我不想……”
“盛願,彆不知好歹。”牧峋的聲音很低,被雨聲掩去了大半。
盛願身體一僵,烏睫顫抖,眸中泛起水光:“……你到底在演給誰看?”
牧峋不答,鬼使神差地撫摸他的臉頰,觸感微涼,像沁了水的冷玉。
他屈起食指,抬高對方的下巴,在緊咬的唇上按了下:“鬆開。”
下唇一道血痕,給細膩的白裡添了點兒鮮豔色彩。
“我需要一個乖巧懂事的妻子,你是我最中意的人選。”
牧峋的語氣如月光般溫和,雙眸卻陰冷濕寒:“我耐心有限,不要總惹我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