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chapter17_漂亮小可憐也會被寵嗎_免费小说阅读网 

17 chapter17(1 / 2)

那夜之後,好像二人的緣便就此儘了。

他們依然沒有互相的聯係方式,相逢不靠約定,全憑巧遇。

零零散散的交集依然有,左右不過那一兩句。

譬如那些帶著露水的清晨,盛願禮貌的喚一聲“舅舅好”,先生會報以淺笑,而後踏出莊園。

他目送他駕車離開,再見麵或許是晚上,亦或者是次日清晨。

先生經常會出差,有時,在盛願毫無發覺的時候,便與他相隔了一整個大洋。

先生不在的時間,盛願便一如既往的配音和畫畫,或是獨自漫步在偌大的莊園,像誤闖仙境的愛麗絲。

大多數時候,他會把畫架搬到室外,立在花園前的鵝卵石小路上,畫鳶尾、繡球、鈴蘭……

園丁見小少爺時常來光顧,一坐就是半天,不甚熟練和他比劃手語:“總畫那些花,不膩嗎?”

盛願笑道:“不會膩的,一日不見,你種的花就千變萬化,我可不能錯過。”

園丁日日與花作伴,不懂什麼是千變萬化。隻覺得,那應該是誇獎。

某日,園丁指著花園裡一處新開墾的良田,問他:“您覺得在這裡種什麼好?”

盛願停下手中畫筆,不假思索:“玫瑰。”

至於為什麼,他也說不清楚。

次日,園丁早早去了花圃,抱回一捧新鮮的玫瑰花苗,站在花園裡等他。

他說,那片田是先生留給小少爺的。

盛願從未擁有過這麼大一片可以種花的田。

他幻想他的新家一定要有一個可以種花的陽台,而這片田,足足有十幾個陽台那麼大。

他一時間犯難,不知道該從哪裡種起。

牧霄奪邁步踏進花園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光景——

盛願的袖子擼到腋窩,蹲在田裡熱火朝天的乾活,一手扶著花苗,另一隻手揮舞小鏟子填土。

熟練得根本不像初學者,倒像是在地裡摸爬滾打了三年,渾身臟得像在泥地裡滾了幾遭。

盛願的小狗更是臟得不像話,壓根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活像個小泥團。

那小東西不知疲倦的在主人身邊搗亂,用鼻子拱土,小爪子把剛栽好的花苗刨出來,被玫瑰花刺到了又委屈的嚶嚶叫喚。

先生看得直蹙眉。

他不常來花園,那些漂亮的花兒看見這張生麵孔,也覺得疑惑。

盛願背對他,一邊埋頭乾活,一邊絮絮叨叨的給園丁講故事。

園丁沒大他幾歲,但沒怎麼上過學,拿著剪刀修剪玫瑰苗,支起耳朵聽得全神貫注。

牧霄奪閒散的倚靠憑欄,安靜聽了會兒,在他清冽的嗓音中捕捉到“克裡斯汀”、“麵具”、“男爵”這幾個詞,意識到,原來他講的是《歌劇魅影》。

或許《小王子》會更加應景。

牧霄奪理所當然的想:講故事的人不就是個正在種玫瑰的小王子麼。

“先生……”園丁看見他壓低腳步聲走近,忙起身問好。

牧霄奪掃來一眼,示意他安靜。

高大的影子旋即壓下來,牧霄奪單膝半跪在盛願身後,手指夾起一支含著露水的玫瑰。

咬咬見到他,立刻興奮地蹦蹦跳跳湊過來,連舔他的小舌頭上都沾著土。

他摸了摸臟兮兮的小狗頭,壓低聲音恐嚇它:“臟的不能要了。”

粗略看兩遍園丁的手法,牧霄奪便學會了如何修枝。

他將玫瑰多餘的枝葉和弱根修剪掉,在盛願頭也不回的向後伸手時,遞給他。

一個送,一個接,短暫的觸碰牽起微弱癢意。

少年不經意,他不動聲色。

拂麵的春光裡,天是水波藍。

他聽著少年和煦的聲音,以及用標準的英式腔調脫口而出的歌劇經典台詞,不由自主的被他口中濃墨重彩的愛恨情仇所吸引。

一時間,好像連風都慢了下來。

“whatraggfireshallfloodtheul?

什麼樣的烈火才能吞噬靈魂?

whatrichdesireunlocksitsdoor?

多強烈的欲望才能敞開心扉?

whatsweetseductionliesbefore

甜蜜的誘惑就在前麵等我們。

asttheotofnoreturn,thefalthreshold,whatwar,unkensecretswillwelearn?

已經踏上不歸路,這最終的門檻,是什麼樣的溫暖與未知的秘密?

beyondtheotofnoreturn

在不歸路的儘頭等我們。”

不知不覺,玫瑰鋪滿了整片花田,入目一片盎然綠意。

牧霄奪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身,那雙眼帶著一成不變的疏離感,慢慢流轉到他身上。

從始至終,盛願都沒有發現自己。

他沒有去刻意隱藏,隻能說這是場恰到好處的單方麵邂逅,反倒不該被戳破。

玫瑰還剩三兩枝,他不再久留,旋踵離開,走時囑咐園丁:“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這天,他用一片荒蕪的田,換來一個免費的故事,以及幾個月之後繁榮的玫瑰園。

奸詐的商人從來不覺得虧心。

牧霄奪走出花園,下意識去摸煙,忽然瞥見指尖染上了幾道酒紅的汁液,鼻尖若有似無縈繞著淺淡的花香。

他頓了下,放下煙。

鬱鬱蔥蔥的木繡球遮蔽了他的身影,他無意中聽見盛願問園丁:“這片玫瑰開花,需要多長時間?”

園丁比劃了個手勢:“大概六個月,或者來年春天。”

“要那麼久啊。”

他站在樹後,聽見盛願說:“可惜,我看不到了。”

半月時光轉瞬即逝。

這天,從午後開始,傭人們便步履匆匆,忙著到處妝點壹號公館,素來公務繁忙的先生也罕見的整日逗留在莊園裡。

回廊下,兩人一前一後在走,身邊不時有白鴿掠過。

牧霄奪身著筆挺西裝,依然是一身濃墨重塗的黑,背影端正舒展,時而側目看向盛願,無聲催促他緊跟兩步。

“舅舅,是有什麼慶祝的事嗎?”

盛願抱著咬咬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進了主宅,還在好奇的四處張望,好像第一天住進來似的。

牧霄奪不言不語,回身,示意他伸出手。

盛願聽話照做,攤開手心,手上忽然多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他詫異的打開蓋子,眼底瞬間蕩漾起小巧的瑩光。

暗沉的絨布上躺著一副嶄新的助聽器,宛如月光的玉白色靜靜地在它身上流淌。

他驀地想起了那件已經破碎的月牙船。

見盛願呆立在原地,不出聲也不眨眼,牧霄奪還以為他又在覺得難為情。

於是,他邁步過去,從盒中拾起那枚小巧的零件。

下一刻,他們之間的距離沒有預兆的縮近。

這距離太近,比越界更甚,似乎連呼吸都湮沒在對方的領地中。

盛願聞到舅舅身上一如既往的冷香,似冷杉,似煙草,令他的衣襟也沾染上一點澀。

“我在花園裡種了很多玫瑰,您去看過了嗎?”

盛願抱著小狗,和它一起在男人的臂彎裡抬頭,兩雙濕漉漉的眸子如出一轍的盯著他看,像是審訊。

牧霄奪頂著巨大的壓力垂眸,沉聲應了一聲。

幸好他先前去看過,答複的話也不違心,不然非得敗在這小孩兒充滿依賴的眼神裡。

他動作輕柔的撥弄盛願的鬢角,把略長的發絲綰在耳後,然後將助聽器掛在那個悄悄露出點紅的耳朵上。

做完這些,他退後一步,姿態懶散的向後倚靠。

那與生俱來的距離感已然悄無聲息的回到他身上,好像剛剛的親近隻是錯覺。

盛願摸了摸耳尖,眸光雀躍,催促他:“舅舅,和我說話。”

牧霄奪如他願,溫熱的指腹揉了下盛願的耳垂,嗓音低沉磁性的喚道:“阿願。”

是他無比期待的粵語。

“嗯!”盛願笑起來,眉眼微彎,明眸皓齒。

這一句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盛願變著法的纏著舅舅想讓他再多說幾句。

牧霄奪拿他簡直沒轍,隻好在他手心中又放下一件禮物,暫時分走他的注意力。

“給咬咬的。”他說。

咬咬的禮物是一個帶著小輪子、伸縮自如的輕材料假肢。

盛願驚喜得說不出話,比自己收到禮物還開心,他從來沒想過舅舅竟然會在意一隻殘疾的小狗。

他忙蹲下來,給咬咬安上假肢。

小狗本來就歡騰,加上這個小輪子,跑起來像飛,這下去偷吃鴿子的麵包溜得也更快了。

盛願揮著咬咬的兩隻前爪,笑著說:“謝謝舅舅。”

“汪!”

牧霄奪應得輕飄。

驚喜之餘,一股莫名的悲涼忽然狠蟄了下盛願,令他心跳空了一瞬。

——他能聽見聲音了,這也意味著他該離開壹號公館了。

“舅舅,您等我一下。”他撂下這句話,飛快跑回自己的房間。

盛願從出租屋帶過來的東西不多,很多日常用品管家早就已經為他備好。

他拉開衣櫃門,裡麵赫然躺著兩件不屬於他的衣物——一件大衣,一件西裝。

他都不嫌沉的帶了過來,想著離開時要一並還給舅舅。

盛願回到樓下時,已經沒了剛才的興奮頭。

牧霄奪此刻閒散的半靠軟椅,微眯著黑眸望向這邊,看他慢吞吞朝自己走過來。

他看見搭在盛願臂彎的兩件外衣,眉心微蹙了下,晦澀不清的目光停留在那人臉上。

他沒接,手中把玩著一支煙卻沒抽,依然雲淡風輕的說:“還以為我們阿願也給舅舅準備了驚喜。”接著“嗯”了一聲:“喜沒見著,驚倒是有。”

盛願忽然發現,從這句話開始,舅舅就不再講粵語了。

他囁嚅著唇,聲音堵在嗓子眼。

牧霄奪掀開窄薄的眼皮瞥他一眼,沉吟片刻,伸手去拿衣服,卻不成想他抱得很緊,一副不想還的架勢。

“盛小願,還就要有還的氣度。”他語氣幾分不善。

盛願自知理虧,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的氣度他確實沒有。茨戈薇的玫瑰是,月牙船是,這兩件外套也是,他總是彆扭的與一些東西藕斷絲連著。

他埋著頭悶悶的說:“嗯……您就留一件給我吧……”

這話倒像是他吝嗇了。

牧霄奪好整以暇向後仰了仰,頷首道:“你選。”

其實哪件都不想還,盛願遲疑不決,半晌才溫溫吞吞的說:“大衣留給我……舅舅把這件西裝拿回去吧,還能湊成一套。”

牧霄奪被小朋友不合時宜的貼心弄得沒脾氣,也沒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指間銜著一支沒點燃的香煙,用煙嘴挑撥開盛願的額發,指端若即若離擦過耳垂。

這動作很輕佻,帶幾分與生俱來的寡淡。

他說:“不和你搶,衣帽間的衣服你隨便挑,剩一套讓舅舅明天上班有衣服穿就行。”

“那……我就不還啦?”盛願莞爾,翹著尾音問他,表麵乖巧,實則心裡暗喜。

“隨你。”他慣會哄人。

暮色將儘,室內室外皆是昏昧,兩個人的影子投落在地上,被晚風吹得親昵纏黏。

牧霄奪背對暮光,在這個平等映襯他們側臉的夕陽中,微微傾身,紳士的朝對方做出邀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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