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決明燈作祟,自打扶熒醒來,但凡睡著都會入魘,有時候是夢見和沈應舟在山泉鎮的日日夜夜;有時又帶入蘇映微的視角,看她與世無爭,四處遊山玩水,最後畫麵交融,轉為滔天難逃的戰火。
“姑娘,姑娘醒醒。”
有人在身邊一聲接一聲叫著,對方叫半天,扶熒才終於驚醒。
她睜開眼就對上翠瓏不加掩飾的擔憂,轉眸望去,窗外的天已經透白,“何時了?”她嗓音啞,聽著滿是憊色。
“剛過辰時。”翠瓏將端來的早食放在桌前,“姑娘怎麼在這裡歇著?莫不是床榻不合心意,睡得不安穩?”
扶熒正要解釋,後腳跟進門的侍畫注意到床上多出的一團青影,當即驚叫出聲:“這是個什麼物什?!”
侍畫行動飛快,三兩步衝過去,一把掀開那層羽被,旋即陷入啞然。
兩人齊齊看向扶熒。
扶熒也沒有隱瞞的意圖,走上前摸了摸青鳥冰冷的背脊,“昨夜被吵得不安生,順著聲兒跟過去,見它可憐,就帶回來了。”
難不成……
翠瓏侍畫麵麵相覷,在彼此眼中看到相同的愕然。
縱使驚愕,兩人也沒有聲張,假意關切,實則試探:“九幽未見過這等靈物,姑娘現如今身子弱,不然我先把它帶去給帝君過目,免得不知這物什好賴,醒來後衝撞了姑娘。”
扶熒笑了笑:“一隻鳥罷了,談何衝撞。”話音陡轉,“說來昨夜要不是遇見帝君,我怕也不能順利回到滄瀾宮。”
說完,扶熒輕輕撫摸著青鳥光滑的被羽。
翠瓏侍畫互一對視,他們本想著寧隨淵不知情,但看眼下,非但知情,還默允了扶熒。
這麼些年來,冒充蘇映微住進滄瀾宮的女子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可是孤身一人闖入玉赤台,還將這青鳥帶出來的,扶熒還是頭一位。
——說不準,她真是那聖女轉世。
翠瓏侍畫立馬收起心思,變得恭敬起來,“奴婢也是為了姑娘安全考慮,既然帝君應允,奴婢就不說什麼了。”
扶熒抬眼:“這鳥兒身弱,你們這裡可有藥房?”
翠瓏:“有的,不過藥房不得擅闖。姑娘你若需要什麼要,列個單子,奴婢為你取來。”
扶熒本是想借此機會去藥房探探情況,見翠瓏存著警惕,若強求,隻會引起寧隨淵那邊的懷疑。
她也不囉唆,列下個方子交給翠瓏,繼續守在青鳥床邊照顧著。
寧隨淵派過來的這兩人都機靈,很快就按照澄扶熒的需求抓來藥,為方便青鳥吞服,還特意讓藥師煉製成丹。
吃過一服藥,青鳥情況立馬有所好轉。
它憨憨在床上睡著,扶熒閒來無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扒拉著青鳥小小的爪子。
既已決定養她,總該是有個名兒的。
聽聞這青鳥擅變人形,“小籠包”這名字固然可愛,但總歸不像是用來叫人的。
起名前要先確定性彆,畢竟原著裡沒提這茬。
之前她聽聲音像是女孩子,但這事情也不好說,畢竟扶熒沒接觸過這等神獸。要是日後等她化形成一名男子,那不就糟糕了。
為保證嚴謹,扶熒快速撩起她的後爪確定了一番性彆。
嗯,女孩子。
扶熒放下心來。
女孩子好。
扶熒對著她滿身的青羽出神,很快有了主意。
[蜃氣連滄海,琳宮隱碧蘿]
碧蘿,倒也襯她這身顏色。
扶熒繼續思忖後路。
現在青鳥是救回來了,問題是光憑一隻三青鳥,並不足以讓寧隨淵相信她就是蘇映微……
她忽然想到什麼,叫翠瓏進來:“我昨夜回來的時候聽到幾人議論什麼祭台,你們知那祭台是用作什麼的?”
翠瓏侍畫自然不會明著回答,故意躲閃開扶熒的視線,“總歸不是什麼好地兒,那些人若亂說了什麼,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扶熒笑說:“我也隻是好奇。”她道,“那祭台可是設立在滄瀾宮不遠?聽他們說什麼祭台,祭祀什麼的,這些詞兒聽著讓我心慌。”
她越說,眉頭皺越緊。
掌心緊緊壓著胸前,唇色也跟著白了一分。
侍畫遞來茶水安撫:“姑娘放心,祭台設在蘅境坪,離這滄瀾宮遠著呢。”
“侍畫!”
待翠瓏大嗬阻止,侍畫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又說漏嘴了。
她心虛地眼珠子直打轉,怕挨訓,一溜煙跑了。
翠瓏較為無奈:“那奴婢先退下了,姑娘好生歇息。”
扶熒目送翠瓏離去,過了會兒,外麵隱隱傳來翠瓏的教訓聲。
滿不在意地勾了下唇,隻要知道地方,那就好說了。
蘅境坪。
既然寧隨淵想利用她為蘇映微引魂,那不妨遂他心意,換他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