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叔打著哈欠走下車來接謝潯之回酒店,替他拉開車門。
“是回酒店嗎?”發車前,梅叔慣例問一嘴。
謝潯之嫌棄地脫下西裝外套,扔到後備箱,全是烏煙瘴氣的煙味。
“回家。”
梅叔還在打哈欠,老了就是不能熬夜,他張著嘴,差點下頜紊亂,“啊?回家?”
謝潯之不會把酒店說成家,回家隻有一個代指,回謝園。現在淩晨兩點半,從北城開高速回京城要兩個多小時。
“回謝園。”謝潯之不耐煩地命令,闔上眼,疲憊地靠著椅背,眉間一片沉鬱。
司機得到指令,邁巴赫如一條深海猛鯊,眨眼間就消失在黑夜中。
臥室裡,易思齡心煩意亂地躺在床上,把燈都熄滅,默默在黑暗中睜著眼睛。
那種將到未到的感覺儘數幻化成小蟲子,啃噬著她,熱意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更旺盛。
其實房間裡的溫度很舒適。
這種事已經開了頭,被迫打斷,就成了一種折磨。水芯好似被炙燙抵住,軟軟地翕張,想迎接什麼,但什麼也沒有,得不到填實。
原本枕頭都能替代,手也不錯,加上一點幻想就能得到滿足,但她礙著麵子,強迫自己不要想謝潯之,這種事就變得進退兩難了。
4唔好煩”
毫無章法,沒進展,幽幽寂靜裡,泄出一聲小小地,哀怨地低吟。
易思齡把泡到發白的手指拿出來,用濕紙巾隨意擦了擦,翻了個身,把那條礙事的尾巴脫掉,手指拎起,往不知哪個地方一扔。
她也懶得再找一套新睡衣換上,就這樣裹著空調被,強迫自己睡覺。
窗外的知了一聲一聲不知疲倦地叫,也不知大晚上叫些什麼,平白惹得人心煩意亂。
對於幾點睡過去的,易思齡不記得了,失眠是肯定失眠了,也許是一點,兩點,不知道。
意識陷入深海,她夢見回到倫敦,回到布達佩斯的金色夜晚,夢見和謝潯之在雨夜中接吻,在多瑙河上接吻,又恍惚到了婚禮夜。維多利亞港放過很多場煙花,有一場最漂亮的隻屬於她。
又夢見他們抱在一起,滾到辦公室的地毯上,忽然有人來了,謝潯之捂住她的嘴,把她拽到辦公桌下,兩人偷偷躲著。
無人知曉那指腹邊緣粗糲的繭沾了東西。
夢顛三倒四。
易思齡依稀聽見有腳步聲,很輕地鑽進耳朵裡,緊跟著又是淅淅瀝瀝的水聲。
她隻覺得夢也如此真實,甚至能嗅到香氣,是那種洗過澡後,皮膚上的熱度蒸著沐浴露殘留的香氛,像籠著一片熱霧。
“唔…”
她在夢裡快要爆炸了,翻身,不小心掉進一個懷抱。
一條強壯的手臂將她摟過來,指骨分明的大掌中捏著那條被她扔在腳踏上的尾巴。
易思齡就這樣在夢中抓住他的手臂,像小動物似的,往他懷裡鑽,柔順的長發蹭得亂七八糟。
“要親…”她說夢話。
謝潯之蹙眉,“說什麼?
n“親…”快要淩晨五點,謝潯之的疲倦反而過了,現在隻剩下清醒,他靠近她的耳廓,低聲問:“你要和誰親。”
他沒打算做這種事,隻想抱著她歇會兒。
易思齡耳朵被熱氣噴灑,縮了一下,夢中的她在接吻,此時也閉著眼睛在找謝潯之的唇。
謝潯之捏緊那條尾巴,力道之大,都快讓毛茸茸的質感變成一塊鐵板。
他還是覆蓋上去,吻她的唇。終於吻到,易思齡滿足歎息一聲,很乖地張開唇,讓他吻得更輕易。
謝潯之一邊深吻一邊想罵臟話,她睡著了都要親要吻要抱?也不知是誰,就湊過來索吻?
慍怒中,他揚手拍打。
很清脆的聲音,他立刻反應過來,她沒有穿內一褲,然後又反應過來,她也沒有穿睡裙。
原來他不在家時,她都是這樣肆無忌憚。什麼都不穿是想做什麼?
真絲的被褥胡亂扔到一邊去。
謝潯之握住她的下頜,不確定她是睡著還是醒了,隻是問:“易思齡,你在抱著誰?”
他在和一個迷糊做夢的人較勁。
五點多,天已蒙蒙亮,從至暗的黎明到東方既白不過是幾分鐘的事而已。易思齡被掐著下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一張英俊深邃的麵容,又閉回去,“要老公…”
她夢中囈語。
這一句讓場麵變得失重,他最後的理智是用來撕小方袋的鋸齒。
幾乎是不費力氣,禮物瞬間滑進盒子,一路暢通,也不知她從哪裡積攢出這麼多氵。也許是接吻接出來的,也許是她在夢裡做了一些不能言說的壞事,導致罪證全部糊在芯子上。
說不定她背著他自己偷偷玩。
她這樣調皮,有什麼做不出來。
天色一寸寸澄明,直到變成如海一樣的湛藍色。清早的天空是最漂亮的,很純淨,謝潯之看過很多次。
謝潯之對今天五點的天空是怎樣的藍色毫不關心,他腦中想著那張照片,用手掌去測量照片中最細的地方,然後摸到那條毛茸茸的尾巴,她根本不知道,她已經重新穿上了。
易思齡是在最後醒過來的,她迷茫地和懸在上方的男人對視,懵懂地眨著眼睛,“你回來了…?
乃謝潯之深沉地注視她,聲音沙啞:“我回來了,你不知道是我嗎?”
知道什麼?易思齡稍微一動,就察覺到滿。
她第一反應就是推他,“我討厭你”
她剛睡醒,又被反複折騰,在夢中顛倒,醒來想到的第一件事還是昨晚她生氣的事。
討厭他。
“到了。”
謝潯之突然說,很平靜的兩個字。
她早就不知道到了多少次,但他還沒有,不過是聽見她說一句討厭,他居然逆反地到了。從前為了雙重保險,他即使打著傘也不會身寸在其中,要鮁出來身寸。但今天,他就這樣定定地注視她,迫使她也看著他。
持續若乾秒,若乾股餘溫。易思齡知道他在做什麼,咬著唇,羞惱地瞪著他。
餘溫過後,他故意不離開,伴隨著強烈的存在感,就這樣親吻她,從額頭親到鼻尖,再親到唇角,到下頜。
“不準親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巴。
謝潯之無奈地笑,“昨晚是我不好,老婆。不該讓你生氣。我可以詳細解釋一遍昨晚的前因後果。”
誰要在這時候聽他將前因後果!還連著。
“你滾蛋。變態!”易思齡想起來就不高興,“快點,我要去上廁所了!快點!
y他居然還不肯出來。
謝潯之這才被催促著撤走,抱她去浴室之前,隨手抽了幾張紙巾把糊成一團的透明薄膜包起來,
扔進垃圾桶,沒有時間檢查是否破損或泄露。
一周後,易思齡跟著節目組飛去福娃娃的生產原料基地錄製第二期。
一群人要去鄉下摘綠豆摘鮮花,然後把綠豆糕和鮮花餅做出來。導演組很挖苦,搞來一台三蹦子,讓幾個主角坐在後麵上山下鄉去摘原料。
易思齡,周霽馳,黃屹航,孟曉安,還有兩個新來的嘉賓,看見這台三蹦子的時候,紛紛陷入沉默了。
孟曉安和大家都熟了,麵對鏡頭也不怯場,她乖乖地舉起手,問導演:“陳導,我們六個人做這台車不會翻嗎?
u她問得很認真,現場有工作人員爆出笑聲。
導演也忍著笑:“你們一個人開,五個人坐在後麵,不會翻,我們試過。”
易思齡反倒是第一個上去的,攝像大哥扛著鏡頭跟著她追拍,看她優雅地提著裙擺,登上那台三蹦子宛如坐上勞斯萊斯,低跟鞋踩在沾了泥土的車廂中。
她到這時候都要像個公主。坐上去後還懵懂地維持驕傲。
畫麵太清奇,就連周霽馳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要坐易思齡邊上!這樣我能幻想我在坐勞斯萊斯!
”一個女生嘉賓緊跟著上去,挨著易思齡坐。
周霽馳被選為開車的人,他是玩過賽車的,開車起來很猛,加上三蹦子又不穩,一路特彆顛簸。
一群人坐在車上,顛得前仰後翻。
“馳哥!開慢點我、我要吐了!
刀易思齡一聽有人要吐,瞬間尖叫,都不顧形象,警告:“不準吐在我這裡!不準!”
後麵那台車上的工作人員都要笑到岔氣。
現場非常混亂,鄉間小道塵土飛揚,易思齡忽然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小腹似乎隱隱有下墜的脹感。
她不動聲色地捂住。覺得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