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火爐,溫度慢慢爬升。
他有些愜意地躺在椅子上,翻看著手上的草藥書籍和行醫筆記。
思考著病人的治療方案,時不時寫寫畫畫。
盧修斯的心情不錯。
事實上,自從來到這方世界後,他的心情一直很不錯。
沒有了遍地的邪神,不要再麵對那些不可名狀的存在。
除了自身的一點點小小的異常外,完全就是想象中的平凡生活。
“親愛的,你剛剛是在想我的事嗎?”
“是的,瑪莎,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盧修斯輕聲說,“因為你已經死了,被我親手殺死的,我的愛人。”
這就是第一個異常,已死之人的幻象。
“謝謝你還能這麼稱呼我,”瑪莎抱著胳膊靠在旁邊的簾門上,麵色不善地看著這邊,眼神依舊和當年一樣銳利倔強,“看來你真的老了,老到連調查員手冊上的內容都忘光了,發現異常之後,你應該馬上采取措施,而不是在這裡聊天。”
盧修斯沒有回應,他將書籍放下,從懷裡掏出了個黃銅鏡,對著鏡子整理起了自身的儀表,確認無誤後,才抬起頭來展然一笑。
“好久不見,瑪莎,你有多久沒來找我了,”盧修斯低聲說,“很抱歉我現在的裝束可能有些邋遢,但這是薩滿的打扮,為了活著我必須入鄉隨俗。”
“你不應該在這裡聊天,趕快采取措施。”瑪莎催促。
她的手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金黃的杯子,裡麵盛滿了誘人的鮮紅液體。
“我知道的,我隻是很想你。”
瑪莎默默地凝視著他,摒棄了急躁的言辭與埋怨,僅餘下深深的注視與一片沉寂。
過了不知道多久,她歎了口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呀,你變了,之前那個孤強的男人到那裡去了,注意安全,這也是一個操蛋的世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彆這副愧疚的表情,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怪你,也沒有人能怪你。”瑪莎邊說,邊舉起了手中的杯子,然後一飲而儘。
“那不是給我準備的嗎?”
“是的,但老娘我改主意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霸氣呀。”
“快采取措施吧。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要好好活著。”她調笑,“該不會又準備違背諾言了吧,再違背的話,你就徹底成一個大騙子了,以後在我這裡你就沒有信譽可言了。”
盧修斯嘴唇微微抖動了兩下,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但在瑪莎銳利倔強的眼神下,隻能點頭,然後動作僵硬地往懷裡掏著什麼。
一枚細小的金印。
“快采取措施。”她又重複了一句。
盧修斯拿起了金印,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一陣清明。
他抬頭看向瑪莎,瑪莎也在看著他。
“真棒!這才是我的男人!”她微笑,“彆哭了,你有客人要來了,讓人看見的話,多丟人。”
“這隻是風沙。”
“好吧,這隻是風沙,我的大英雄。”瑪莎攤手,無奈附和。
深邃而神秘的紫色熒光,緩緩地從她的身上飄散開來。
瑪莎的身影,在跳躍不定的火光映照之下,漸漸變得模糊而虛幻,仿佛是晨曦中即將融化的露珠,又似夢境邊緣即將逝去的幻影,一寸一寸地,在這溫暖的光芒中慢慢消散。
“好好活著,很高興看到你為我流淚。”她最後用口型說道。
“我會的,我還沒有享受夠我的退休生活。”盧修斯輕聲說,將細小的金印從額頭處拿開,然後小心地放入懷中。
他調整了一下狀態,將因為風沙進眼而流下的水擦乾。
從躺椅上起身,走到了營帳之外,享受著刺骨的寒風。
盧修斯抬眼望去,在風雪之中,一匹駿馬狂奔,馬背上依稀有著兩個人影。
——他的客人要來了。
這意味著瑪莎並不是單純的幻象。
但沒關係,盧修斯的心情依舊很不錯。
——因為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