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就停在路邊。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
他似乎格外偏愛黑色款的邁巴赫,無論去哪裡出差,這款車是他的出行標配之一。
這會他人就靠在車旁,一手拿著手機附在耳旁聽,一手則是銜著根煙。
街上車流如織,人來人往,就連燈都是流光溢彩的,這麼一個浮華夜景裡,連風都為他讓路。
他隻是站在那裡,做著自己的事。
可看在應緹眼裡,那就是她的整個世界了。
他突然再次出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明明兩天前他說沒時間來接她的,可眼下他又過來了。
怎麼叫她不驚喜,不激動?
她看著他,滾燙的胸口,慢慢起伏著。
剛才出來時,是很急切的一個狀態。
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可這會真見到了,看他一副處理公務的模樣,她又不好不管不顧地跑上前,撲進他懷裡。
她看著他,一邊躊躇猶豫,一邊小心翼翼地前進。
他來得很是匆忙,素來整理得一絲不苟的領帶和西裝,要麼歪了,要麼有了細微的褶皺。
他強迫症那麼強的一個人,是很難接受身上有不完美的東西存在的。
今晚倒是個例外。
離他隻有兩步遠的距離,應緹停下前進的步伐,足夠湊巧的是,正好趕上他結束電話。
他拿著手機轉過身,微一抬眼,正好與她的目光,隔空撞上。
夜晚的風息拂過,吹亂應緹鬢角旁的碎發。
她捏緊手,就那麼站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樓淮將手機扔到車後座,朝她招手。
她咬了下唇,眼睛裡已有點點星光,那是一陣溫熱的潮意。
她兩步上前,抵在他的胸前,抱住他。
樓淮手在半空停了一會,片刻後,放在她背上,低頭看她,問:“還委屈嗎?”
那天電話裡他就問過她同樣的話。
她回答不會。
其實怎麼可能不會。
她不過是喜歡他,愛他這個人,就這麼單純的一件事,她也沒妨礙到誰。男未婚女未嫁,談戀愛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嗎?
為什麼她隻是愛一個人,就有人屢次要給她難堪。
仿佛她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誤。
可她隻是單純地愛著這個人而已。
應緹趴在他的胸口,默默流淚。
一陣濕意蔓延他的胸口,其實後麵這幾年應緹很少哭了。
剛來的那陣子,她倒是害怕,時常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了。後來逐漸習慣了,她也不再像是從前那樣的害怕、拘謹,整個人就跟放開了一樣。
會笑會鬨會有小脾氣。
但唯獨不會再哭。
上一次哭得這樣傷心的時候,還是兩人在一起的第三年,老爺子要給他安排對象,她第一次和他甩脾氣鬨,但也沒怎麼鬨起來。
她也鬨不起來。
一開始她隻是不搭理他,後來他難得動怒了,她就伏在他的身上哭,一哭就是許久,邊哭邊問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那是樓淮第一次見她哭得這樣傷心。
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這樣傷心的樣子,上一次他還是在姐姐那裡看到。
那時姐姐的戀人剛去世,往日平靜強大的姐姐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和精氣神,一下子就淪為行屍走肉,完全沒了人樣。
那次她哭泣換來的便是,他回老宅和老爺子談了一整晚。
次日他挨了三大鞭子,又在祠堂跪了一整晚,才把聯姻的事推掉。
這之後,他們又平靜過了兩年。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五個年頭了。
有時候他竟然也覺得,保持這樣的狀態一直生活下去也不錯。
樓淮見她還在自己懷裡小聲啜泣,笑著說:“再哭下去,我這衣服也該成水衣了。”
應緹說:“那就脫掉。”
他沉沉笑了聲,低頭附在她耳旁說:“去車裡,你幫我脫?”
他這個人其實挺野的,總喜歡刺激,所以很多場合的快樂事他都帶她領略過。
比如在車上。
可那會是在莊園裡,周圍沒什麼人,她雖然害怕,但也實在放心。
這會是在大馬路上,他可真是隨口就來。
可是也因為這話,應緹就止住了眼淚,笑他:“你可真敢胡來。”
她抬手要打他胸口,他挨了一下,她要打第二下的時候,被他握住手心,與此同時,他低下頭來看她,再一次問:“還委屈嗎?”
是真的不委屈了。
為了她不委屈,他把溫氏集團的收購攪黃了,又匆匆趕來這座城市接她。
她怎麼還委屈得起來。
此刻她的心裡,全是灌滿了蜂蜜,甜滋滋的。
時間尚早,他又來得匆忙,晚餐還沒吃,趁著他洗澡的間隙,應緹在網上給他叫了餐。
他吃飯偏清淡,應緹給他點了幾樣他愛吃的菜,將手機放在桌上,身體往後仰。
柔軟的床,一個人睡其實挺寂寞的,今晚多個人陪她,總算能多些完全感。
樓淮的西裝就擱在旁邊的椅子上,她看了眼,抓過來,然後蓋在自己的臉上,鼻腔裡瞬間全是他的味道。
很貼切,也讓人很安心的一個味道。
這些年她也逐漸習慣、迷戀上這個味道。
她側了個身,將那衣服抱在懷裡。
樓淮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應緹已經睡著了。
她就側躺在床上,懷裡抱著他的西裝外套,睡得很是安穩。
他擦著頭發,靠在櫃子旁看了她會,半晌,搖頭笑道,也真是不嫌臟,就這麼抱在懷裡。
那麼愛乾淨的一個人,對上他的東西,倒是沒那麼規矩和挑剔了。
雖然是夏天了,氣溫高,但是屋裡開著空調,她身上又是穿的吊帶裙,怕她著涼,樓淮隨意擦了兩下頭發,將毛巾扔在一邊,抱起她。
應緹睡得並不深,他一碰,她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見是他,說:“洗好了?”
樓淮說:“困了就先睡。”
他基本不怎麼回答她的問題,都是說他想說的。
應緹說:“我給你點了餐,應該送到了。我陪你吃,待會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