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上官荀,飛快逃出雲夢山莊,回想師父臨死前欣慰的目光,他卻心如刀割。“天瞳”已經植入他的眼眶,立地生根,開始瘋狂吸吮他的血,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後麵腳步聲聲,追兵越來越近。他飛身躲進路邊樹叢,然後凝神祭出幻像,化一陣風向遠處疾馳。
大師兄率領幾人電掣而止,“看這孽畜逃走的方向,一定要回老家瓜州,通知眾弟子齊力合圍。”
等眾人遠去,荀才敢現身,他遁著相反的方向,踉踉蹌蹌,落荒而逃……
他狂奔三日,無奈眼疾越來越重,痛徹錐心,經常意念模糊。他去尋診,眾人一見,畏之如鬼魅,四散逃竄。荀從小溪中看到自己的真容,以“天瞳”為中心,滿臉遍布黑色的遊蚓,交錯縱橫,五官都扭曲了。
他發出一聲絕望的嚎叫,在密林中久久回蕩。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傳言鎮中有妖孽作怪,原來你躲在這裡”
荀猛然回首,見一少年白衣長發,飄然如仙。他看見荀的真容也一皺眉,“你這妖人練了什麼魔功將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本公子豈能坐視不理”
荀痛苦之極,已近癲狂,他擎出“七星劍”強力進攻,少年左手捏訣,一頓一引,將他的磅礴劍氣引向一邊,然後伸兩指夾住劍刃。“‘七星劍’你是上官世家的弟子”
兩人近在咫尺,少年明眸皓齒,威如天神,荀心中生出無限敬仰。他收了劍,諾諾道:“我是上官俗家弟子,患了眼疾,讓師兄見笑了!”
少年仔細打量,說道:“看師兄之眼是受了外邪侵擾,我不懂醫術,隻能渡一絲‘浩然正氣’助師兄壓製邪氣。”
他掌心發出絲絲白光,從荀的“天靈”彙入,如清泉沽沽,逐漸熄滅毒火。
“師兄援手,沒齒難忘,請問師兄高姓大名”
少年回眸一笑,“都是同門,不必客氣,我叫慕容擎天,若有難處到鬆月山莊找我……”
三個月後,雲夢山莊來了一個怪人,相貌奇醜,臉上黑記縱橫,五官扭曲變形,沒人知道他的名字,人皆稱其為“阿醜”。
這阿醜身體健碩,乾的是挑糞砍柴的粗活,可他快樂無比,無論多臟多累,山路上總回蕩著他愉快的歌聲。
時間一長,連管家都以他為榜樣教訓下人,“你們有什麼不滿意整天愁眉苦臉的看看人阿醜,乾最苦最累的活,還天天快樂似神仙!”
天已入秋,日日漸涼,阿醜依然破衣單衫,惹得府中女眷愛心泛濫,經常有人給他送幾件舊衣服。眾仆人都和他開玩笑,“阿醜,你看這麼多小姐太太都關照你,沒準那天保媒,將哪個丫環婆子嫁給你,你就撿大便宜了!”
眾人哄笑,阿醜隻得陪著笑臉,可他的心中卻陣陣刺痛。
這日,同屋的阿離拿來一個包袱,十分神秘,“阿醜,你知道這衣服是誰賞的嗎是曲小姐。”
阿醜無動於衷,打開一看,是兩件嶄新的灰色長袍。
“還是新的,你真走運!曲小姐是少主未過門的妻子,等來年成了親,就是山莊的少奶奶,有她關照,阿醜你就發達了!”
阿離說著搶過一件,“此等好事,見者有份。”
阿醜卻一反常態,劈手奪過來,力氣之大,將阿離推了個跟頭。
這半天來,阿醜魂不守舍,不時向雲上亭眺望,有時離得太近,遭到彆人訓斥,“這裡內院,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黃昏時分,阿醜施展幻術,隱去身形,遠遠聽見雲上亭傳來琴聲,他的淚水立時噴湧。
他不敢靠得太近,因為曲小姐的妙術可能窺破他的真身。一曲奏罷,小姐起身立於亭中,四周白朵環繞,夕陽晚照,宛若仙人。
“荀哥,你在哪裡我日日想你念你,你若再不出現,我真的要嫁為人婦了……”她很消瘦,目光憂鬱,惹人憐愛,阿醜的心開始滴血。
靜幽周身白光一閃,忽然向這邊望去:“是誰在哪裡荀哥是你嗎”
阿醜及時躲在石後,避開她的“妙術”。
小姐低聲抽泣,“我日思夜想都出現了錯覺,我是不是要瘋了我該怎麼辦”
月夜如鉤,阿醜又來到鷹首崖,先檢查禁地結界完好如初。一轉頭望見雲巔秘境,物是人非,讓人潸然淚下。
他從懷中掏出那隻雪白的人偶,久久凝視,淚水滴落上麵。“隻有你知我心聲,知道我的愛有多深,思念有多濃……”
人偶閃爍白光,忽然飛起,雲海中光華閃現,五彩漣漪之橋伸向遠方,阿醜情不自禁,一步步踏進秘境。
雲海茫茫,人偶化為妙曼的身影在月下起舞……
天近深秋,漫山紅遍,景色迷人。府中準備燒木炭過冬,不用說這砍柴的粗活又落到阿醜的頭上。
阿醜早出晚歸,肩扛高高的柴垛,山路上又響起他快樂的歌聲。
這日,夕陽西下時,阿醜歸來,臨近側門時,傳來一聲呼喚,他的心瞬時收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