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貴妃近日來也頭疼,宮裡不知何時漸漸掀起一股流言,說烏雅氏對她恩將仇報,裡頭還涉及了承乾宮小阿哥的事情。
說什麼烏雅氏原本就是存了將皇子獻給她,謀求嬪位的心思,結果如今眼瞧著嬪位到手,就後悔了想要回孩子,簡直是忘恩負義。
明著聽起來,似乎對貴妃自己沒什麼影響。
可是是個明白人都能瞧出來,這流言簡直用心險惡!
什麼叫將皇子獻給她?
那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皇子!
是皇上的親生兒子,盼了好些時候才健健康康出生的一位皇子!
她有何德何能能讓烏雅氏把皇子獻給她?
貴妃自認皇上並非輕信流言的人,更知道以皇上的脾性也不會不問青紅皂白就怪罪她。
可皇上如此信任她讓她掌管後宮,她如何能讓皇上失望?
讓皇上以為她是那等仗勢欺人的人?
今日她便尋了個由頭,把各宮的主位都給叫過來了,讓她們管好自己宮裡人的嘴,不許私下議論主子是非。
貴妃資曆雖有些不如七嬪,但她進來就是貴妃,一瞧就是將來繼後的人選,這種大是大非上麵,還真沒人想跟她作對。
底下大家都應了是,也有人心底琢磨著,該不會真是有哪個故意在裡頭攪混水吧?也真是不嫌煩的,還連累了自己等人。
安安生生過日子不好麼?
倒是生育了皇上長子的惠嬪老神在在的,她自認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問。
何況這會兒有一件事耗去了她大半心神,這是在坐人人都知道的。
她所生的長子保清先前被送去宮外撫養,才接回宮裡來,被養成了不服管教的潑皮猴子還罷了,和她這個額娘相處起來更是陌生。
保清剛回來的時候,皇上特許他在惠嬪處住幾日,結果住了幾日他就鬨了幾日,還乾過趁惠嬪沒注意,偷溜出去想回從前家裡的事情。
嬪妃們雖然都羨慕她有了個立住的兒子,但是這會兒也不由得對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鬨到後麵,還是皇上親自出馬,帶著太子和大阿哥又是跑馬又是玩小弓箭的,折騰幾天,終於讓人消停了點,據說大阿哥近來跟太子玩的還不錯呢。
大家各懷心思地說了陣閒話便散了。
貴妃剛要歇一歇,又聽人來說烏雅貴人那邊不好,頓時頭都大了,她趕忙讓人去叫太醫,自己則按捺著脾氣去問宮女烏雅氏的情況。
不得不說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可偏偏又不是時候。
烏雅氏這個樣子,貴妃哪敢再跟她提胤禛的事,可是她不提,烏雅氏卻還聽了流言自己心裡琢磨,思慮過度,連帶著腹中孩子也不好。
貴妃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跟皇上交代了。
請來太醫開了診方,貴妃一看上麵寫了有小產之兆,雖然是思慮過度所致,不是自己沒照顧好,可思慮的根源到底還是和她有關,她心裡頓時一涼。
等皇上一來,她立刻就上前去請罪了。
前因後果她一點沒敢隱瞞,說得清清楚楚。
皇帝負手站著,屋裡一片靜寂,貴妃跪著不敢抬頭,也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怎麼樣的,隻知道以前會在她行禮那一刻叫起的皇上,這次就這麼由上而下俯視著她,一言不發。
她從沒講過這樣的皇上,這比他動了怒還叫她害怕。
可是貴妃自認除了親近胤禛以外,她沒有做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隻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多照顧那個孩子一點。
她說到這裡聲音發抖,沒有再說下去。
她真的隻是忍不住,多麼巧合的事情啊,當她的孩子,那個已經幾乎能夠看清楚長了什麼樣的孩子離開她後,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烏雅氏懷孕了。
她生下來的胤禛,她越看越像那個孩子。
那個孩子,是她的第一個孩子,也許,也是最後一個。
靜默半晌,貴妃終於平複了心情,聲音發啞:“這回是我做錯了事,您要廢了我,把我趕出去,我都沒話可說。”
皇帝沒有看她,隻有略顯急促的呼吸證明他並非表麵那般平靜。
他目光沉沉道:“你也累了一陣子了,往後歇一歇吧,事情交給旁人去做。”
事情也許就這麼揭過去了,貴妃深深磕了個頭,眼角餘光看到皇帝走了,可是心頭卻沒有半點輕鬆的感覺,仍然是沉甸甸的。